一摇

    啪——

    一个鲜血淋漓的尸体紧贴叶柔白皙的胳膊,她嫌恶地抽纸擦干净,往垃圾桶一扔,继续捧起手机刷小红薯。

    要说网络时代真的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她刚拍死一只蚊子,就刷到一则笔记。

    问:什么动物死了流的却是你的血?

    叶柔下意识瞥向垃圾桶,一只吸了她血的蚊子刚交代在这里。

    视线再回到手机上。看到第一条评论回复,赫然两个字:老板。

    第一秒她是想笑的,下一秒根本笑不出来。

    叶柔还未正式出社会就感受到了社会险恶。她大三暑假找实习工作,面试的公司要么身兼数职把她当驴看,要么工资一千把她当人看。

    终于在今天,找到一份把她当狗看的工作。月薪三千,担任单职,时常加班。就当作提前感受社畜狗的悲惨生活吧。

    她正伤春悲秋,有人推门而入,大喊:“泪爷,准备好尖叫了吗!!”

    泪爷是叶柔的外号,她右眼尾下方有颗精致的泪痣,堪为整张脸的点睛之笔。

    她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压着嗓尖叫,结果被自己口水呛到。

    陆雯琪大笑:“别急啊,待会有的你叫。”

    叶柔抬手掩脸咳了两声,沙哑着嗓子:“我去换个衣服。”

    她们要去一场音乐节,斥巨资买了VIP票,准备早早去站前排扶栏杆。

    五分钟后。

    叶柔换上一条绿色吊带连衣裙,她是标准南方姑娘长相,五官秀气,皮肤嫩白像松软的奶盖。这身复古绿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漂亮。”陆雯琪抱着手臂欣赏,然后一盆冷水浇下去:“可以在海边尽情的沐浴阳光。”

    “……”叶柔表示晒呗,看看遗传和后天谁赢。

    气焰嚣张,老天却对她留情。大朵大朵白云漂浮上空,遮住盛日,倒映在海平面。咸糯的海风吹过,扬起众多裙摆。

    叶柔同陆雯琪互挽着,各自拎了杯柠檬茶过安检。

    离开场还有两三个小时,入场的人已经不少,她们急着站前排,火速通往排队最少的一队。

    好不容易排上,却被安检人员告知不能带水入场。

    两人是听说过有人往台上扔水的事,但不知道音乐节现在都不让自带。叶柔舍不得十块钱一杯的柠檬茶,求情加保证:“您就让我们带进去吧。这杯水绝对是进我肚子,绝对不可能在别人身上,我没那么大方的。”

    安检大哥脸部抽搐隐隐泛笑,压抑着嘴角:“抱歉,不行。”

    陆雯琪动摇,扯了扯叶柔胳膊:“要不算了吧。”

    叶柔欲再张唇,身旁刮过一阵微风。裹挟一缕与大海极其适配的香水味,冷调的木质香,带有植物天然的香气,近后调,淡淡的似有若无。

    她敏觉抬眼,男人的背影挺然高拔。一身打扮不俗,纯黑T牛仔裤,脚上一双昂贵的球鞋,最亮眼的还是手腕的腕表,黑漆的表盘锃亮,一看就价值不菲。

    然而,最令叶柔在意的是他手里那瓶水。透明玻璃瓶身,被他骨节白皙,修长的手掌环握,无端给这瓶水的身价往上抬了一番。

    叶柔随即指着他的背影,像是抓住了不起把柄,昂了昂首:“他为什么能带水进去?”

    话毕,叶柔看到男人的背影似顿了一顿。不明显,她却觉得压迫感真实。又因为当众实名制撕破别人的伞,她气焰顿时消下去几分。

    安检人员挠了挠脸,期期艾艾:“他是工作人员。”

    领导特意交代,遇见穿纯黑T牛仔裤,气质一看就不像普通男人的千万要放行。

    这番说辞叶柔更不再争执,况且后面还有人排队,她和陆雯琪丧气地把水扔旁边的垃圾袋里。

    通过安检后,她们讨论前方的男人。

    陆雯琪神神秘秘:“诶,这身材这气质,他会不会是哪个明星啊。”

    叶柔没兴趣,反正也不会是她的。只在乎本是她的柠檬茶,现在不是了。

    她巴掌小脸揪成一团,忿道:“浪费可耻。”

    声色干净,尾音黏黏的,听起来更像娇嗔软语。

    陆雯琪听这声她一个女生都受不了,轻轻掐了掐她的脸,调笑说:“你刚要是撒个娇,指不定人家保安大哥给你放行。”

    闻言,叶柔立刻粗着嗓子说话:“男人休想。”

    “哈哈哈哈哈!”陆雯琪抽出票根,“走!泪爷,咱们去领免费的水。”

    叶柔惊喜:“啊,还有免费的水领?”

    纪林染和她们背向而走,修长的指节拧开水瓶,仰头喝水,润完嗓子,舒适的海风划过棱角分明的喉咙。

    “林染!”有人喊他,陈稳迈着大步走过来,一头奶奶灰瞩目。

    纪林染敛眸,慢条斯理拧上瓶盖。

    陈稳腿长,三两步到他面前,下巴一抬:“领导,来视察工作啊?”

    陈稳是这场音乐节导演,而纪林染是主办方幕后boss。不光如此,就连现场的品牌方都属纪家产业。

    纪家名下公司众多,各行各业都有所涉及。近年触角伸至娱乐传媒行业,尤其重点放在近期热门的音乐节上。

    陈稳是纪林染特邀的合作伙伴,两人多年好友,平时说话完全没上下级这层顾忌。

    纪林染没理会他的调侃,继续往后台方向走,两根长指松散微曲,夹挂的玻璃水瓶垂在腿侧,似随意提起:“现在音乐节不让带水?”

    嗓音低磁,语调平缓。以陈稳对他的了解,是对这个做法不满意。

    陈稳解释说:“之前有发生往台上砸水瓶的事,后来出了规定一律不准带水。”

    闻言纪林染默然颔首,难怪刚才那女生说不会洒别人身上。他略抬了抬手,不甚在意地笑了下:“那我岂不是公然违规?”

    陈稳呵了声:“整个场子都是你的,你想砸音响我都管不了。”

    纪林染轻轻提了半边唇,“那有人会找我拼命。”

    此时叶柔的心情降了几个度,先有被迫扔掉柠檬茶,后有免费的水也领不了。

    “肯定是他们工作人员没有对接清楚,当初官宣的时候明确有说VIP可以领一瓶水。”陆雯琪咬牙切齿。

    反而叶柔没了心气。

    一言不发地往舞台方向走,前排已经站了零星数人,以她现在的速度应该还能扶上杆。

    只差两步之遥时,她停下,扭头,黑长的卷发一甩。

    “我叶柔就算是渴死,也不会花十块钱买一杯水!”

    “……”

    在她左后方攀谈的两人准确无误地听到她这句话。

    纪林染眸子慢睨过去,一抹绿白相间的倩影落目。他浅色瞳仁微缩,又是这姑娘?

    脾气还挺大。

    陈稳撇清得快:“这可不归我管。”

    纪林染视线转回来,淡笑一声:“要赚钱,无可厚非。”

    他是商人,自然倾向凡事以利益为主。何况十块钱一杯水到不到哪。

    纪林染今天会来,一是被迫捧场,二是偶尔突如其来的情调。

    震耳欲聋的摇滚也好,清淡如茶的情歌也好,总之有个气氛渲染就行。

    六点正式开场,第一个乐队登上舞台,全场拔高了音欢呼。叶柔的尖叫声淹没在人声里。

    这个乐队唱摇滚乐的,贝斯一响瞬间炸场,数千只rock手齐齐举上头顶,摇旗呐喊,摇头晃脑。

    叶柔倒没那么疯狂,只跟着音乐点脚摆头。

    她觉得自己够克制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能忍。

    那人就坐她左前方。

    现在近约黄昏,漫天的橙光泼洒。

    从她角度可以看清他的侧脸,出奇的好看。眉眼深邃,鼻梁很高,鼻翼被投掷淡淡的橙影。整个脸部线条流畅锋利,天生弧度柔和的眼尾也没缓和半分。

    高大的身子窝在椅背,手撑着脑袋,一双大长腿恣意敞开,脚底安分地贴在地面。

    他是坐着的,却给人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与四周的疯狂格格不入。

    吉他贝斯架子鼓…各种乐器混杂的音乐中,他像一支傲慢高雅的钢琴曲,长驱直入。

    叶柔没见过这样的人,嚣张得理所当然。

    她不忍多盯一会儿。突然现场一片哗然,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旁边的陆雯琪拼命晃她的手,大喊:“快看大屏幕!”

    叶柔视线慢半拍地移向右前方,眼睫飞快地颤了好几下。

    ——她受到惊吓的漂亮脸蛋被放大上百倍,任何细微表情在摄影机下被抓的无所遁形。下一刻她回过神,脸红耳赤往陆雯琪怀里躲。

    惹得一片刺耳的笑声。

    陆雯琪也笑:“泪爷,全世界可都看见你撒娇了。”

    音乐节常有这种环节,底下观众随机被投放到大屏幕。长得漂亮的女生兴许能吃上福利小火一把。

    叶柔是有火的先天条件,但她不喜成为焦点人物。私下和熟人怎么发疯都行,摊开在明面上她整个一社恐。

    这样毫无防备地上了大屏幕,叶柔的尴尬细细密密从脚底漫到天灵盖,麻了。

    最关键的是,她遮羞布被扯下。狂欢时刻,她的偷窥被昭然若揭。

    叶柔咬紧牙根,只祈祷那人没发现。

    当事人纪林染确实没发现,他也是慢了半拍看屏幕,小姑娘的五官顷刻盛漫眼底,秀气明媚,右眼睑下好像有颗小小的泪痣,投在屏幕上像星光一样。

    不是很确定,纪林染偏头看一眼。

    啪——

    目光相撞。

    小姑娘忙不迭躲闪,他倒是好整以暇地继续扫了一下,确实是有颗泪痣。

    泪痣是有什么说法,爱哭?看这姑娘也不像爱哭的。纪林染被自己没科学依据的推理逗乐,不自觉勾起一抹笑。

    叶柔是不敢再往他方向看,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到舞台上。

    不过很快也用不着强逼了,下一个出场的是她喜欢的歌手。

    ——云染。

    这位歌手特点是歌词总是擦边和背德,重点在调子好听,带几分烟嗓的性感音色,听她唱歌仿佛看了一场法国电影。

    等到她一上场,台下此起彼伏吹起了口哨。是欢迎她的经典方式。

    云染一席碎花吊带长裙,波浪大卷,红唇齿白,风姿绰约又不乏高贵气质。她握着话筒走到中央,笑颜明媚:“大家好!我是云染!”

    又是一阵口哨声。

    气氛使然,叶柔也想吹,嘟了两下嘴,根本发不出声,她拍了下自己没用的双唇。

    “好,停!”云染佯装严肃制止,“接下来我要唱歌了。”

    齐声笑:“好!”

    云染转头和吉他老师示意,她回头时稍顿了顿,唇角挑起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

    这瞬间被第一排最左侧的叶柔捕捉到,立刻顺她眼神方向递去,于是目光又落到那个男人身上。

    叶柔脸上久久诧然,后了然地挑了挑眉。

    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

    熟悉的烟嗓漫入夜色,叶柔完全投入于音乐,情到深处,轻晃脑袋跟着唱。

    叶柔唱歌称不上好听,但绝不难听。加上好听的音色,单纯听着舒服。

    半小时后,云染预唱的曲目结束。现场响起安可的挽留语。

    云染毫不留恋地挥手而去,留下一句:“老板给的钱只够我唱这些,要还想听,你们去找老板帮我加钱。”

    众所周知云染从不安可返场,正常营业完立马走人。全场不过蛮喊一喊,被她的回复逗得大笑。

    叶柔自然也笑如繁花,同时她往左侧瞥,想看看他是不是会跟着离开。

    果然,男人跟着站了起来。

    身姿挺立,宽大的手掌扶在白皙的后颈,脑袋轻转活动颈椎,神情漫散着倦意。

    这是…刚睡醒?

    过于荒谬,叶柔否决这种可能性。忽然他偏过脸,一道直白的目光打过来。

    猝不及防的,叶柔来不及回避,干脆和他对视。

    男人眼皮半垂,眼底残留零星睡意,接着见他唇动了,薄唇勾起似笑非笑又懒散的弧度。

    叶柔隐约解读出了他的唇语。

    ——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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