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

    于是花玥细致询问花氏夫妇家中底细。

    花氏夫妇原籍清州县,本务制作一些绒花球小巧玩意。莫名其妙,绒球首饰传至京城,遂获邀前往,成为工部珍贵工匠,专职打造朝廷所需的绒花首饰。

    花氏夫妇抵京已逾五载,一切宁静有序。惟在前几日,花氏夫妇突然着急抛售宅子,说是要搬回老家,同时花玥莫名失智。花氏双亲纷纷求医问药,然皆徒劳无功。

    岂料,数日后,花氏全家竟在今朝无故寻短自尽.....

    眼下可追溯的,只有那位今日匆忙逃离的妇人。

    花玥询问:“那个今日逃窜的妇人被捉到了吗?”

    石言脸色微垂,轻摇头。

    花玥思绪如风,努力思考寻找其他突破口。

    “说来颇为奇异,我听说啊,你的挚友谭余妍也在今日自戕了。莫非你们共谋,齐心赴死黄泉?”夏宽突然开口道。

    “什么?”花玥惊异之色溢于脸,“那她父母呢?”

    夏宽怪异地瞟了她一眼,答:“她的父母平安无恙。只因女儿突然辞世,令他们悲伤难平。”

    花玥呼吸有些急促,继续问:“谭余妍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家是什么情况?”

    石言蹙了蹙眉,有些惊奇花玥一会儿痴傻一会儿正常的状态。他说道:“谭余妍家中是做豆腐的,你来到京城后就一直和她交好,平日里形影不离的。说来也可怜,她这个月本来要嫁人的......”

    花玥心脏咚咚跳个不停,这个谭余妍之死,是否与原主一家也有关系?

    “说来也怪,你说你父母离世,你为何却无半丝伤痛之感?”夏宽凉薄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花玥的思绪。

    花玥神情一沉,咬唇俯首,轻声道:“伤感之情不过是我心知事务轻重缓急,我深信我父母非因自杀,冤枉了他们清白。”

    古代工匠自杀可是大罪啊!要诛九族的!

    “那你的痴傻又如何好了?”夏宽冷哼一声。

    花玥脸不红心不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前几日的事情我记不清了。今早一醒来,好像就突然好了。”

    夏宽上下瞧视花玥一番,不再多言。

    见这两人终于没有疑问了,花玥深吸一口气道:“两位大人,既如此,那么就请两位帮我打探一下谭余妍的死,越详细越好!”

    石言点点头,“好。”

    夏宽将绒花簪子小心翼翼收好,和石言离开了这里。

    花玥望着他们两人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声。

    也不知道这两人会不会去调查谭余妍之死,还有她自己能否洗清自己与花氏夫妇自杀的嫌疑。

    *

    次日晨光初露,花玥为咚咚咚的敲门声惊醒。或许出于对她是女子的尊重,来者并未擅自踏入。

    花玥应了一声,整装完毕后启户相迎。

    门外两名小吏神色庄重,道:“请姑娘一行,赴京兆府一趟。”

    花玥微微颔首,与二者同行而去。

    京兆府,审问室。

    花玥不动声色目视四周,察观此间幽深小室。左边高处一扇铁栅栏窗凌空高耸,透来几线光明,光束中尘质漫舞。

    “依你所言,你之前痴傻了,你一觉醒来发现你父母自杀,而后,您竟在转瞬间就不再痴傻了?”审讯之官崔文光沉声询问。

    花玥点头,“大人,诚然如此。”

    “而且你还失去了之前的全部记忆?”

    即便对花玥而言,这一切也令人难以置信,缺乏说服力。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于是,花玥默然点头。

    “那你昨日为何手中也拿一匕首?”崔文光冷眸扫视花玥。

    “大人,我说过了,我忘记了以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实在不清楚为何手中拿着一匕首。”花玥声调平和。

    崔文光冷哼,严寒目光逐一审视花玥,“我最后提醒你一次,最好不要糊弄官府!”

    花玥叹气:“大人,小女子毫无胆色欺瞒大人。大人可以随意查证。”

    “哼!那你就等着你的死期吧!”说罢,崔文光就欲离去。

    “大人!”花玥有些急切,“大人,此事还有诸多疑团。首先,我父母何故自缢?在京中安享幸福,并无自尽理由!其次,可从父母尸体中寻出端倪,仵作验尸,明查是否为自戕。再者,昨日逃窜之妇是否获擒?她是否知晓内情?最后,友人谭余妍为何在大婚前同样自杀?”

    崔文光面对花玥有条理的分析,心头不禁一动,黯然赞叹此女才情不俗,逻辑清晰。然而,她本身亦是谜团之一,他冷然道:“此事官府自会调查,勿需姑娘多虑!”

    言罢,崔文光离去。

    留下一脸无可奈何的花玥。她抬眸望了望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不免叹气,难道自己真就洗不脱嫌疑了吗?

    曾以为穿越古代是天命眷顾,赐予她重新来过的机会。然而,现实却如此棘手。

    如今,她唯有寄望京兆府能查明真相,以及夏宽、石言那边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午时已至,花玥早已饥肠辘辘。她忍不住踱步,唤外的官吏为她送些食。外头久无回应,仿佛寂静无人。

    花玥忍不住小声抱怨:“没人权啊......”

    言犹未了,一人推门而入,手执一碗粥和一个白面馒头。那人不顾抬头,将物品放下,便离开了。

    花玥连忙拿起馒头,啜粥。

    用餐过后,花玥只能依靠墙小憩,心头思索案情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可寻。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玥醒来,望向窗外,夜幕已降。

    她站起身,正打算伸懒腰,忽然瞥见黑暗的审讯室中尚潜伏一人,让她为之一惊,不小心一屁股栽倒在地。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花玥心脏咚咚跳个不停,颤声问。

    奶奶的,这人来了也不出声,隐身藏匿于黑暗中,不知道在那呆了多久。

    霍池无言,悠悠点燃了眼前的火烛。灯火葳蕤摇曳,映照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上。

    今日他未着官袍,身披黑色锦袍,略显悠闲。面容仍冷峻,目光似刀,冰寒地睨着花玥。

    在他锐利的眼光下,花玥咽了口唾沫,整个人崩成一条线,抬眸坦然不避,与他冷眼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他冷笑一声,道:“倒是个胆子大的。”

    花玥不答,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汹涌澎湃,脑中那根细线随时可能绷断。

    霍池睨着她,道:“崔文光说你忘记了以前的事了。”

    花玥点头,微微颔首,“是。”

    霍池冷哼一声,“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人可以自己去查证。”

    小室静了下来。

    花玥深呼吸几口,一脸哀戚,垂眸颔首问:“敢问大人,我父母可好?真相大白后大人可否让小女安葬他们?”

    霍池发出一声冷笑:“你自己的安危尚且不知,倒先惦记上你父母安葬之事了。”

    “这是做儿女的应该做的......”花玥将头垂的更低。

    “本官问你,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霍池手中转动着扳指,垂眸低低问。他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

    “小女说过了,大人可以自行查证。”花玥道。

    “何必查证,我自有办法让你自己开口。”

    花玥不解望向他。

    “来人!”霍池一挥袖,门外立刻涌进了几个官吏,手中拿着刑具。

    花玥暗自诅咒这等狼心狗肺之官,何必总是以酷刑相逼!

    花玥被人架着,手指放入手指夹,仍然坚守自己的陈词,语速飞快:“大人尽可以查证!何必强迫施压?此事存在诸多疑点,小女子相信大人公正严明,定不会枉屈无辜!”

    “动手!”

    花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看来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栽了!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未降临。

    她呼吸急促,缓缓睁眼,看见霍池眯着眼睨她。他挥挥手,带刑具的官吏们有秩序地退出。

    “倒是嘴皮利索,像是本官真冤枉了你似的。”他说完,身体懒懒倚靠在椅子上,“姑且相信你是无辜的。”

    花玥终于松了一口气,颔首道:“大人公正严明,是非分明,小女子谢过大人。”

    “先别急着谢。”他声音慵懒,眸光从头至足扫视花玥,说:“石言称你制作的绒花簪子备受青睐,宫中贵妇纷纷喜爱,又给你分发了差事。”

    看来自己制作的千里江山蝴蝶簪子迎合了宫中小主们的喜爱,总算没有白费心思。

    难怪霍池并未加害她的手指,而是用指夹威胁。毕竟对于手艺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手。

    而她在手指夹面前仍然坚持自己的陈词,足以证明她陈词的可信度。

    “我倒是奇怪了,以前从未听说你会做绒花。”

    花玥脸不红心不跳,声音微微颤抖:“家父生前将绒花技艺传承予我,但却不愿我加入工部,因而教我隐匿技艺。”

    “哦,为何不想让你入工部?”他漆黑冷邃的眉眼紧睨着她,等她回答。

    花玥将一切都往花父身上推,反正他现在也说不了话了。

    “我也不知,这是父亲的意思。”

    “你倒是会找借口。”

    花玥不答,只一副哀戚隐忍的表情。

    “你对崔文光所提的那几点疑点,与本官心中疑虑相同。”霍池顿了顿继续道:“根据目前的调查,花氏夫妇没有自杀的嫌疑。但是你仍然洗不脱杀害你父母的嫌疑。毕竟现场只有你们三人。”

    “那么我又有什么动机杀害我父母呢?”花玥问。

    “这就要问你为何能自由变化痴傻状态了。”他冷笑。

    花玥无法解释,默默低头,这件事实在难以自圆其说。她心知无力反驳,于是问道:“大人是否已经抓到那位逃跑的妇人?”

    “托你的福,还未抓到。”霍池拉长了声音,抬抬下巴,似笑非笑。

    “谭余妍之死调查的如何?”花玥继续问。

    霍池觉得这个女子真是没有等级观念,怎么搞的他向上级报备似的。

    他保持冷漠倨傲的表情,沉默不语。再继续回答这女子的问题,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没面子!

    花玥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声音柔和下来,“敢问大人将如何处置小女子?”

    迟迟没等到答案,她抬眸时,只看到霍池远去的背影。

    她跺脚,这个狗官!

    正在花玥打算在审讯室将就一夜之际,崔文光前来,告知她要带她回家。

    花玥呼出一口浊气,能回家就好。

    狗官总算有点良心,在深夜没有让她独自回去,还为她安排了马车。

    马车行进间,崔文光平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花姑娘,大人的意思是,你可以在花宅继续制作绒花首饰,但是以后会有人看守你。”

    花玥撇了撇嘴,不过是监视罢了。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沉闷:“好。”

    崔文光在外面听到少女的闷声,不再说话,一路无言护送花玥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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