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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天象异常,阗州近一月阴雨霖淋,最近这几日才转小,也是淅淅沥沥不见停。

    仲冬时候,又多雨水,阗州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幸而今年阗州州牧下令减税,除了三十税一外免去其他所有税收,百姓收成交税后尚有盈余,不至于为口粮忧心。

    然现今气候寒冻冷入骨髓,一般百姓家里有三两件棉衣足为殷实之家,多数家中只能将仅有的几件单衣裹在身上,一家人抱着一床破旧的棉被挤作一团。

    这些尚且是好的,有那贫家不过留有糊口的粮食,家中却无取暖的被褥衣物,年老体弱的多有冻病,却无钱医治,仅一碗姜汤熬着,生生拖死的。

    还有那房屋破旧,被雨水冲垮,一家人埋在下面,等左邻右舍发现,与官府的人一通救人之后,一家人整整齐齐裹在草席里。

    阗州各县都有申报灾情的札子上呈州牧,谢瑶这些日子的主要精力都在处理灾情,安顿百姓上。在公务上投入了大量精力,留给其他人和事的时候就不多了。

    不过既然公务已办妥,谢瑶打算去看看她那体弱多病的夫君。“先去留影院。”

    “是。”九里为谢瑶取下白裘皮,又为她披上一件更厚实的冒领大氅,系好后从物柜里取出琉璃风灯,喊来小丫头带上雨具遮雨。

    谢瑶走的是雨廊,到留影院前有一长段是无需雨具的。她身材修长,个头比多数女人要高出一截,九里在一众仆从中身材算高挑的,也比谢瑶矮了半个头。故而谢瑶身后抱着雨具的小丫头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她的步伐。

    经过转角的时候谢瑶脚下不稳,九里紧握住手中的琉璃风灯用手肘抵住廊柱,伸手去扶她。跟在两人身后的小丫头没站稳在撞到谢瑶之前先侧身摔倒在地,惊恐地叫了一声,怀中抱着的雨具也散落在身侧。

    “夫人小心。”确认谢瑶没事,九里侧头瞪了一眼小丫头。

    小丫头惶惶地看向谢瑶,眼中满是惊恐,话都说不顺了。“夫人,地龙翻身了。”

    震动不算强烈,谢瑶之所以没站稳是走得太急的缘故,但此刻她已没有心思再去探望她的夫君了。

    谢瑶的目光顺着雨廊看向黑夜深处,长长缓缓地舒口气。“九里,你让紫薇和昙华去守着黎儿和真儿。”

    留影院有菡萏和宋姝在,谢瑶并不担心,她说完就转身打算回到书房。

    “我离开了,夫人您呢?”九里不安地问。虽然震感只在一息之间,但她不放心让谢瑶一人回去。

    “有她呢。”谢瑶微抬下颚,看向跌坐在地上还未爬起来的小丫头。

    实在不放心这冒失的小丫头送谢瑶返回,但她清楚黎、真两位少主人在夫人心中的地位。九里咬住下唇,将小丫头拖起来,把琉璃风灯交到她手中,嘱咐她务必小心服侍夫人,匆匆像黑夜里冲去。

    谢瑶刚回到书房,恰遇到联袂前来的长史卢冠以及司户相鸣,两人与谢瑶再内书房院门外遇个正着。

    “夫人。”卢冠、相鸣朝谢瑶行礼。

    “进去说。”谢瑶点头回礼,率先一步跨进院内,卢、相两人这才提步跟了进去,始终与谢瑶保持两步的距离。

    卢冠进入书房第一眼就看到已整理妥当的书案,以及书案一侧放置的竹篮。两人在外书房等候许久,就是为了那个竹篮里的东西。

    谢瑶转身的时候卢冠已收回目光。“两位大人请坐。”

    九里去了后院,小丫头将谢瑶送入书房后给两位大人端上茶水拉上门退下了。

    卢冠和相鸣都只坐了半边椅子,两人相视一眼,卢冠先开口。“夫人,地动突至,敢问府上皆安否?”

    “一切平安,桂一前来可是已知晓地动方位?”两人匆匆前来肯定是有要事,谢瑶直截了当的问。

    卢冠,字桂一,阗州州牧长史。

    “相师说是东南方,地动或从里县处起。”卢冠浓眉紧蹙。

    阗州很少发生地动,据州志记载上一次地动还是五十年前,当时是白日亦造成数百人伤亡。

    如今阗州阴雨连月,又是深夜,恐怕受灾的百姓更多,卢冠与相鸣大致确定了方位后,便急着赶过来禀告。

    里县在阗州诸郡县算是中县,有户一千二百多,再算上周边村庄,此次受灾人口保守估量恐怕上万人不止。

    书房陷入短暂的寂静,相鸣抬眼见谢瑶深思不语,忍了又忍,终于开口道。“夫人,救人如救火,还请夫人立即派人前去里县救灾。”

    相鸣比卢冠长六年,性格却比他的同僚急躁一些。他是正经经举出身,在州牧手下掌管民户,最是知晓现在阗州人口情况。

    阗州背靠厷国,位于整个大冀的南部偏东,分别与连州、忻州、锦州相交,因地理位置及气候环境的缘故,在大冀朝一直属于偏远的存在。

    还是几年前蒯浚成为阗州州牧后,阗州的人口才开始缓缓增长。人口是各地发展的首要资源,地要人种,工要人做,商要人从,尤其是这年头兵乱时有发生,征兵无可避免,哪那都需要人口。

    如今里县及周边遭了灾,只要一想到一户户的百姓因此而消亡,相鸣的心都是痛的。

    谢瑶并非不爱惜本州百姓,而是联想到近日收到的消息而出神,何况她了解相鸣的个性,并不为他此刻的态度而恼火。

    谢瑶将心神收回,神情肃穆。“是我的不是,明义说得很对,百姓等不的,如今最要紧的是救灾。吕易,将属官都召去外书房,我要人一刻钟都到齐。”

    相鸣,字明义。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守在书房院门口的吕易所说,吕易耳聪目明,谢瑶稍稍提高音量他就听到了。

    “是,主人。”吕易点了两个手下守住院门,自己带着另外三人快速朝院外奔去。

    卢冠和相鸣先一步离开了内书房,卢冠拉住相鸣的衣袖,等与前头提灯照路的丫头拉开距离才小声道。“明义兄,刚刚夫人面前太过急躁了些。”

    相鸣也知晓刚才有些莽撞了,他嘴硬了一句,又软下来。“我这都是为了里县和阗州的百姓,一想到那处的百姓正在经历什么,桂一兄,我的心就...唉,夫人从不计较这些事,我好些办事就是了。”

    一刻钟后,吕易完成了谢瑶交代的任务,长兴府内所有能到的属官都聚集在了州牧府上。属官们各司其职,商议赈灾事宜,录事、司仓带着人马和物资连夜奔赴里县,谢瑶这一忙,就到了旭日始旦。

    “夫人,您忙了一夜,我送您回去休息吧。”九里心疼她家夫人,她一直在茶水间候着,最是知晓夫人的不易。

    女子之身,只因夫君身体羸弱,不得不站出来主事。

    “不了,这个时辰黎儿和真儿应是起了,我去看看他们。”看了一眼天色,谢瑶此时也无睡意。

    谢瑶到的时候蒯黎已穿戴整齐,正在院子里练功。

    很快有服侍蒯黎的侍女躬身上前,告知谢瑶今日武师傅告假,又因昨夜地动大公子将小公子接过来与其同眠,蒯黎就没去前院的练功房。

    蒯黎小小的身子将拳法舞得虎虎生风,谢瑶才出现在院门口他就发现了,不过抬眼间又收回了目光,专注在功夫上。

    看着眼前的小小少年,谢瑶露出一丝笑意,目光都柔和了。

    绕开正在练功的大儿子,谢瑶走进内寝。蒯真半眯着眼躺在床上,口中含含糊糊的唤着“兄长”,他的嬷媪正守在床前。

    “夫人。”蒯真的嬷媪见谢瑶来了,屈身行礼。

    蒯真模模糊糊间听到嬷媪的话,强行将眼睛完全睁开,果然看到了谢瑶。

    “娘。”蒯真不困了,他像只顽猴一般从被褥里窜出来,扑到了坐在床沿,正垂头看向他的母亲。

    虽早已预料,谢瑶还是低估了小孩儿的冲击力,她的身体向后一仰,好悬没撞上床柱。

    揽住小儿子,谢瑶还未开口,蒯真小嘴便开开合合。“娘,真儿好想您。”他看了看天色,以为母亲是来看他做到约定的事了没,赶紧加了一句。“真儿可没偷懒,时辰还未到呢,对吗嬷嬷?”

    “小公子说的是,比往日早起了一刻钟呢。”谢瑶进来后,嬷媪就垂手恭敬地站在女主人的侧后方,此刻听小主人说话,和柔地笑道。

    自立秋起,谢瑶要求年满三岁,虚岁已四岁的小儿子蒯真如他长兄当年一般早起,兄弟两一起晨练。不过他怜年龄尚幼,允许他比长子蒯黎晚起半个时辰。

    “嗯,娘知道娘的真儿最棒了。醒了就快起来吧,哥哥在院子里等着你呢。”轻抚小儿子的背,谢瑶提醒。

    蒯真这才想起来门外的大哥,赶紧催促嬷媪将衣物拿过来,昨夜兄长可是和他约定过要教他那套拳法的。

    室内用的是最好的银丝无烟炭,进门时谢瑶就将裘皮换下来,仍觉有些热气。不过这个温度对于人小只着单衣,独自不太熟练穿衣的蒯真来说正好。

    将衣服套在身上对蒯真来说不难,但他还不太会系衣带,一旁的嬷媪见小主人挽了几次都没能将带子系上,急得想要上前帮忙,只是碍于女主人在这,不敢贸然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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