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

    陈姝正欲收回视线,林雨泠和周峥却察觉到了她,身份斗转,她成了被探究的一方。

    “安老师,这是——”话到嘴边,周峥紧急刹车地措了措辞,尽可能想让接下来的话不太冒犯“去救灾了吗?”

    教学楼方向也再次传出议论声。

    “那女A谁啊,难道是新生?”

    “身上怎么脏兮兮的,天呐,她脚趾都顶出来了!”

    “咱学校现在招生不要门槛了?她学费能付得起吗?”

    “可能学校偶尔也需要做做慈善吧,或者是哪个世家资助的穷学生。”

    陈姝对这种轻蔑十分熟悉,她去翻垃圾箱时常常遇到,他们连声量都没有收敛,那甚至不是故意的挑衅,而是不在乎。

    他们不在乎陈姝会不会听到,因为在他们眼里,陈姝是可以被冒犯的。

    她不会有能耐把他们怎么样,就像他们对omega评头论足时的不以为意,omega们又能怎样呢,在他们看来,闹起来名誉受损,难堪的只会是omega。

    世界对Alpha是宽容的,对富家子弟更是如此。

    他们像找到了乐子一样打赌。

    “像这种穷学生,进来了也是挨欺负的料,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跪着寻求庇护了,你们猜,她会成为谁的狗?”

    陈姝的自尊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安冉拍了拍她的后背,对林雨泠和周峥介绍:“这是新生。”

    陈姝指尖微微蜷缩,抬的很是迟疑,她想她应该大大方方伸出手去自我介绍,又怕自己一身脏污,会遭到对方的嫌恶。

    倒是林雨泠落落大方地伸出了手:“你好学妹,我是林雨泠。”

    干净纤细,像他这个人一样。

    陈姝回过神,将掌心在身上狠狠抹了两下,努力扬起一个笑,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得体:“学长们好,我是陈姝。”

    随之高处一阵哄笑:“她不会要舔林雨泠吧?”

    “那可有好戏看了,喜欢林雨泠的Alpha不少,一人打她一巴掌,都够打到毕业的。”

    他们默认将林雨泠当成一盘菜,或者说一个物件,不是这个的,就是那个的,于是为了争夺这盘菜、这个物件,去互殴则合乎常理。

    没有人管林雨泠心里怎么想,哪怕他和任何一个Alpha都没有关系。

    但是omega怎么会和Alpha没有关系呢?最不济嫁给一个beta,omega也还是要嫁人的。

    周峥带着些许对楼上那些Alpha的怒气,一把抓过陈姝的手:“我是周峥。”

    气氛属实有些糟糕。

    安冉显然深谙其中的原因,适时开口:“好了你们快回教室吧,我还要带她熟悉一下环境。”

    两人便微微鞠躬,礼貌告别:“那,安老师,陈姝学妹再见。”

    “学长再见。”陈姝也鞠躬,像个ai机器人在丰富自己的数据库。

    果然,伴随林雨泠的离开,楼上的声音迅速由小转无,只剩下一两个还无聊地趴在窗边。

    “你脸色有些差,需不需要补充一下能量?”安冉掏出一支营养液递给陈姝。

    陈姝摇摇头,望着林雨泠和周峥远去的背影,刺耳的声音虽然消失在耳畔,却始终萦绕在脑海。

    在这偌大而陌生的环境,她对安冉不由得生出几分雏鸟情结,相比最开始也坦诚了许多,于是向安冉坦白起自己的心事:“我是心里有些不服气,安老师。”

    “以前在垃圾堆里讨生活的时候,如果被嘲笑几句能换来一顿饱餐,尊严可以什么都不是。军校向我递出橄榄枝时,我也只是迫切想摆脱饥寒,觉得能吃饱穿暖就行了,随便混一混,总比在贫民区的日子要强。”

    “但刚刚,我再次听到嘲笑的时候,我却开始觉得那些声音刺耳,愤怒的浑身发凉。”

    “捡垃圾时最没用的就是自尊心,可当我站在这儿…”陈姝顿了顿,她在组织语言,因为她匮乏的知识令她难以对那种奇怪的心理进行概要:“听起来一定很可笑,我确实,走出贫民区时,觉得自己被选中也是有些不同凡响的,为此而有一丝得以窥见光芒而向上攀爬的窃喜。”

    好像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却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宠物鼠,也能光明正大行走与人前。

    当然,她并不想将这份比喻宣之于口,因为这份自卑产生的情绪,令她心中来回拉扯,格外抬不起头。

    她感到痛苦的甚至不是‘自己来自贫民区’这一个问题,而是,别人歧视也就算了,自己又怎么能也瞧不起自己的出身。

    “我觉得自己突然拥有了什么,这份拥有对我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巨大到好像水中浮木一样,成为我的救命稻草。但我带着我的救命稻草走出来,庞大的阶级下,令我仍然不值一提。我很愤怒,愤怒被轻贱,于是浑身上下反而只剩脆弱的自尊。”

    陈姝说着,头又不自觉地低下,她看向自己破洞的鞋面,在雪地里,冻得脚趾已经有些僵了。

    安冉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我很高兴你意识到了这些。陈姝,温饱也是尊严的一种,但温饱只是尊严的底线,并不是尊严的全部。”

    “你无需为此感到不安,尊严不仅意味着个人价值,更是民族与国家的立身之本。做军人更是需要有尊严,有骨气。因此,如何能在这世上拥有尊严的活着,是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去面对的人生课题。”

    说着,他话锋一转,举起一个十分生活化的例子:“虽然校规明令禁止不许打牌,不过每次查寝都能够没收上来不少卡牌,等你搬进宿舍肯定也会玩到。这卡牌种类很多,原理却是共通的,你所拿到手上的牌,就像随机的抽取到的天赋,然后和对方对打,我们要去思考,怎么才能赢,什么时候出哪张牌,对方又可能出哪张牌,以防对方出了对我们不利的牌,我们还要做二手准备,走一步,看十步。”

    “同时,游戏之外,还会有些违规操作,比如出老千。这出老千的法子嘛,数不胜数,即便手段不光彩,总归是取得了胜利。”

    “谁会不想赢呢?想赢是正常的,去赢的方式也有很多种。就像我们想要获得尊严,获得他人的尊重,想,是正常的,去获得的方式也有很多,重要的是要分清,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什么可为,什么又不可为。”

    “初心易得,始终难守,获得尊严的同时,不要忘记来时路。”

    在说最后这段话时安冉声音有些沙哑,既像一个语重心长的老父亲,又像透过陈姝在看着谁。

    陈姝觉得脑袋上的手掌都变得沉重,直到她认真应下:“我明白了。”

    安冉的手掌忽然离开,她整个人都变得轻松。

    “对了,把你的光脑给我一下。”安冉拉过她的手腕,一边操作,一边解释:“以防你跟不上进度,一些基础课我会给你保存在光脑里,回宿舍后你可以看一看,以你3s的能力,相信这些知识,你很快就可以掌握。”

    “至于Alpha的必修课我已经给你报好了,你按着这张课表去上就好,还有一些选修课你可以自己看看,除了个人兴趣以外,选修课还有一样重要作用就是加学分。”

    “一般情况下,老老实实上课,本本分分不违规,修足学分不算什么难事,但很多学生并不能遵守,加上你情况特殊,入学晚了一大截,学分肯定会缺,所以这里我提供给你一些加学分的简单粗暴路子。”

    ‘路子’二字听起来像极了黑市,或者是什么灰色地带。陈姝支起耳朵,这又是一条重要的生存规则,她实时准备更新自己的‘数据库’。

    “虫族被击退尚不足三十年,地球上还有许多受到虫族影响的变异种,具有一定的危害性和攻击性。而且,地球资源丰富,虫族侵略之心不死,很难讲我们地球上有没有潜伏的‘虫子’们。”

    提到此事,安冉那张温和的脸上也难得的出现了冷肃之色。

    “我们都为此牺牲了太多…”他顿了顿,眼底有淡淡悲伤流转:“覃老师那儿每天都有任务可领,这些任务从D级最低,学生可接的最高是2S级,也就是去处理变异种和‘虫子’。越危险的任务,学分就越高,但千万不要贪功冒进,这并不是你们想做哪个就能做哪个的,覃老师会先考核你们的战斗能力,在确保一定安全的情况下,再允许你们去做。同时任务从低到高,两人组、四人组、六人组,甚至十二人组,二十人组都是可以的,在能力之内,可以自行选择,学分会根据你们配置的武器,清算命中位置、击杀数进行计算。”

    “总之,我还是希望你靠老老实实上课稳住学分。”

    陈姝点点头,将每一条都牢记于心。

    之后就是熟悉各个教室的位置,以及一些基础设施的使用,等全部都熟悉完时已经天色大暗。

    “你的寝室是1202,四号床,光脑在门锁上扣一下就可以开门,洗漱后好好休息一晚吧,加油。”

    介绍到这儿,安冉的责任就算全部完成。

    “谢谢安老师。”陈姝运行着今天学到的知识点,对安冉鞠躬告别。

    她深吸一口气,一手紧攥着肩上的包袱,一手紧抱着属于自己的校服与军靴,推开宿舍楼的大门,一间间寻去。

    终于,她在一间漏着小半门缝的屋前停下。

    从外向内瞧去是黑漆漆的一片,出于Alpha对危险的敏锐感知,陈姝没有冒然推门,她后退些许,以脚尖试探着向前一推。

    几乎是同时,对面的宿舍门开了,从后袭来一脚踹向陈姝的屁股,门传出“砰!”地一声巨响,一桶刺鼻的液体随之坠下。

    其他原本紧闭着的屋门也纷纷闻声而开,仿佛是一场达成共识的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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