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思来想去，要替卿醒出气，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带小星星去修指甲，打算顺便嘎个淡。
卿醒：他还小，还是个孩子。
出于某种奇怪的共性，他堂堂一个明事理的律师兼大学老师居然说出这种话，对此，温酒直接无言以对。
罢了，再等一个月。
然而才没几天，小星星开始夜不归宿，回来就整夜整夜地叫。
孩子长大了！
凉爽的秋夜，清风习习，本应当是一个美梦之夜，然而……处理完几个邻居的投诉，沙发上的两具“僵尸”简直生无可恋。
“太久没养猫，忘了。”
温酒投降，摇摇晃晃起身回屋：“我还要上班，Goodluck。”
门被关上，卿醒终于下定决心，带小星星去绝育。
手术也不难，很快。
只是做完手术回来，猫瘫在沙发上也就罢了，温酒理解，为什么人也跟着瘫了？吓着了？
？？？
特地熬了养生补血汤，分成一大一小两份，殷殷勤勤地端了出来，温酒蹲在茶几对面，甜声道：“卿先生，术后虚弱，来，补补。”
卿醒：……
他盯着她，咬着牙齿，很无力地抛出一句话：“我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你最好小心点说话。”
温酒满脸无所谓：“好，喝！”
“……”
威慑失败。
鉴于他实在是虚弱，温酒不打算再刺激他，可坐在一边，还是忍不住想笑： “猫咪绝育也是为他好，你至于心疼成这样吗？”
卿醒端起碗，义正言辞：“雄性的尊严。”
温酒：……
这声势浩大的维护雄性尊严的行动仅仅持续了一天，晚上没有了猫叫，第二天，卿先生神清气爽，表示确实应该早点下手。
某人好像已经完全忘了昨天自己半死不活的样子。
开心就好。
准备出门上班的时候，卿醒叫住了她：“十一有什么安排？”
温酒想了想：“回家。”不过转念一想，又否决了一大半，“回家待两天就够了，久了招人烦，剩下的时间刷剧，睡觉。”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风景美，人也应该不是很多。”
她眯眼，狐狸一样：“卿先生，你是在邀请我吗？ ”
他倒坦诚：“不是，只是顺便，去吗？”
“我去！”察觉不太妥，她又道，“我是说，去。”
于是假期前的巨大压力也就这么被稀释了不少，温酒觉得自己格外有力量，嘴里的话梅糖咬的嘎嘣响。
临下班时间，她正紧锣密鼓地赶最后的一部分。买的咖啡一口没喝，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如飞。
“别太累，小心低血糖！”
身后蓦地传来一个声音，清亮，柔美，伴随着声音，两颗蓝色包装的薄荷糖，轻轻巧巧落在了桌子上。
温酒抬眼去看，定住了。
她……
柔顺的中长黑发，精致的妆容，合体的裙装，漂亮的细高跟，以及熟悉的、高傲的笑容，恬淡而自信地看过来。
温酒自动低矮，脑海里开始回响一些话。
他不打算出国，因为你。
他是高山的月，将来会有更大的世界，你只会拖累他，让他分心，有点自知之明。
是那个人。
颜颜。
温酒刚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她，接触最多的是经理级别，待久了也会听同事们说起高层，才知道颜颜居然是她的上司。她一直在分公司，所以也没见过，除了初听到的震惊，时间久了也就渐渐忘了这档子事。
毕竟这个人，给她的回忆不怎么愉快，不见最好。
可没想到，今天她居然出现了。
措不及防，躲都躲不开。
同事大概是发现了温酒表情不太正常，开口提醒她：“小酒，是颜颜总监！”见她回神又道，“颜总监，您可调回来了！我们这边已经在收尾了。”
口齿伶俐，表述清晰。
颜颜面露微笑，嘉奖道：“不错，继续努力，上面已经批了，这个月奖金加倍！”余光瞅了眼温酒。
同事们在欢呼，只有她在走神。
颜颜敲了下桌子，转身走了。
温酒回过神，有人过来八卦：“小酒，你跟颜总监以前认识啊！ 她一回来就过来关心你耶！”
温酒也无意隐瞒，扯出笑容：“高两届，是计算机系的学姐。”
同事伸出了大拇指：“果然你们青晏好厉害啊，都是大能人，我听说有一个特别出彩的法律系的，现在是顶级大律师，姓卿吧，叫什么来着。”
另一位同事“嘘”了一声：“声音小点，没走远！听说，那是颜总监的前男友，分手好久了。”
温酒脑子一哄。
原来，卿醒念念不忘的人竟是她。
“怎么分手了？颜总监看起来性格不差，又那么漂亮，是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好吧！”同事不理解，“你们男人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温酒也很想知道。
她还想知道另一件事，关于自己未来的男朋友和自己的领导曾经在一起过，而且这个人还曾经试图拆散他们，接下来该怎么面对。
有男同事现身说法了：“自己喜欢的呗，怎么作都可爱。”另一位表示赞同。
答案也合理，可温酒还是不想见卿醒，怕自己会乱想。
“谁知道，又不关咱们的事！”
同事嘟囔了一句，背包走了。
温酒留在公司加班，消磨时间。
大约八点多，门口一个人影闪过。楚辞穿了连帽衫，衣服上是一只可爱的黄色小狗，冲她喊了一声：“老板娘。”
温酒没什么表情，很微弱地扯了一下嘴角，趴在桌子上，神情恹恹。
楚辞推了椅子坐过来：“又压力大了？”
她摇头。
“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问题问出来，楚辞直接怔住了。
喜欢什么样的呢？
他认真地看着趴在桌上的女孩儿，将隔壁桌的镜子拿了过来，放在她面前：“我喜欢这样的。”
温酒懒散抬起眼，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明眸，挺鼻，唇形也没那么难看，再看回楚辞，眼前他的脸猛地放大，唇上触感强烈。
这也是给力量？
很明显不是。
温酒急忙推开他，大口喘气，手横在身前不许他再靠近，也不敢看他黑曜石般的眼瞳，只觉得慌。
“你……”
就在这时，余光偏偏看到了门口的卿醒。他安静地站在那儿，眼里的光碎裂，调转脚步，走了。温酒猛地起身想去追，却在那一个时刻想起了颜颜的话，沉默了一瞬，重新趴回桌上。
楚辞垂下眸子，似笑非笑。
刚才的事态，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那个多余的。
“我这是被你明确拒绝了，对吧？”
温酒讷讷，手指头去抠着自己的袖子：“对不起，你不要再叫我老板娘了，我有喜欢的人，做不了你的老板娘。”
他却并不是很难过。
“有什么的，你喜欢不喜欢的，那是你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告诉你你知道就可以了！再说了，我们也可以做朋友的吧！”
温酒心里一窒，随即像感冒时好不容易通了的鼻子，用力吸了一大口氧气。
她再次看向身边的男生，他眉眼锋利，带着浅淡的笑，有一种什么也不能影响的嚣张，终于极缓极缓地笑了出来。
看见她笑，楚辞悄悄松了一口气。
“我送你回去吧！”
温酒刚想答应，猛地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不用了。”可千万别再被他看见，事情已经够多了。
楚辞还是坚持随她走到了小区门口。
温酒仰头看了看月亮，深吸了一口气。
走到楼下看到了卿醒。
他看过来，她差点灵魂出窍，腿一软，有点站不住。好不容易走到他身边，还是胆战心惊，生怕他怒起来。
并没有，卿醒沉默着跟她一起上楼，开门。
这个人生气的程度跟沉默程度成正比。
他果然一句话都没有，要回自己房间，温酒纠结半晌，叫住他：“你别生气，今天的事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他背对着她。
“没什么，我们还没有在一起，你是单身，有权利有资格去认识其他人。”卿醒转身，没什么情绪起伏，“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
说完开门进了卫生间，里面传来洗脸的声音。
温酒愣在原地，突然感觉自己好……渣。
第二天起来，卿醒已经走了，桌上有温热的早饭。
拿着烤好的面包，温酒食不下咽。
为什么他们之间要有这样复杂的事？不能像别人一样，只有彼此？她好不容易放下前男友，他又出个前女友……去阳台取衣服，发现玫瑰苗死了几棵，本来就稀稀拉拉，现在更可怜了。
她蹲在花丛里，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起身的时候脚已经麻透了，像有千万根小针在扎。
温酒忍着，背包上班。
之后几天，她都没有见到卿醒，工作上的事突然变得特别多，只能继续加班，上面指明要她们组来做，而温酒是小组的主心骨，也就是要她来做。
她硬撑着加班。
每天回到家，累的都像条死狗。
空荡荡的房间，除了嘎淡之后爱上睡觉的小星星，就只有她一个人。温酒也睡不着，拿着笔画画。整个白天黑夜连轴转，直到她终于扛不住，在工位上打瞌睡。
有人敲桌子。
温酒从迷蒙中醒来，看到了何经理气到扭曲的脸。
“你这晚上干嘛去了！看看你干的活！”何经理把文件摔在桌上，“你是不是想滚蛋！”
同事都噤声。
温酒委屈无门，只能不停道歉。
满桌子的文件夹，她比别人多了好几倍，混乱的堆在一起，白色纸张雪片一样乱飞，像根本无从整理的思绪。
中午休息时间，她吃不下饭，独自一人在外面的阳台上吹冷风。
天阴着，满是铅色乌云。
有人靠近。
她慌乱地抹了抹脸，回头看见了颜颜，对方伸手，手心里是两颗薄荷糖。温酒拿了一颗，另一颗颜颜剥开，自己吃了。
薄荷糖清凉，微甜。
“你的辞职信我看了，不批！”她云淡风轻，“温酒，你真的有那么脆弱吗？我不信，我很好奇你的真本事。”
温酒垂着头。
“我招你进来，你得给我证明，你对得起我。”
她说话的样子，跟某一个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