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搬的新家在一个安静的小区，二楼。

    环境优美，安保也可以，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贵。不过这笔钱温雪宜慷慨地出了大头，当作乔迁礼物，等她工作落实下来再由她自己负责，温酒也就安心住了。

    辛真不舍，末了也只能同意，帮她搬家。

    工作一事也有了些进展。

    看离下一次面试还有几天，想着要把新章节赶紧画出来。电话那头，辛真表示理解，果然是爱的深沉。

    正沉浸在情节里，手机响了。

    温酒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又看看时间九点半，接起了电话。

    那边简单干脆：“开门。”

    温酒一愣，起身去开门，打开门后先入目的是一只猫，被一双大手安稳地托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她。

    温酒心花怒放，忙抬手去接，把猫放在沙发上。

    她半蹲在地，轻手抚摸。

    无所遁形的快乐被那个被无情忽略掉的背着猫包的男人看在眼里，他轻咳了一声，试图寻找点存在感。

    温酒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

    卿醒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门里的墙边，脚都没动：“去吃宵夜。”

    他的车停在外面，温酒跟着他往外走，下了楼，蓦然觉得周身发冷。

    白天不觉得，只看到了浓密的绿化带和静谧的环境，这晚上一出来，全都是黑黢黢的影子，即便有路灯，也像走在恐怖漫画里。

    要不是卿醒在，她肯定会跑上楼，把灯打开，亮一晚上。有风吹过后脖颈，温酒听见了遥远夜空夜鸟的怪叫，差点叫出来，紧走几步跟上他。

    “想吃什么？”

    卿醒放慢脚步。

    温酒本想说烧烤，一想他不爱吃油腻的东西，改了口：“都行，清淡点。”

    “烧烤吧，增加胆量。”

    他说，意指她胆小。

    温酒讪笑，也不反驳：“是有那么点……吓人。”

    他一本正经，同意了。

    城西大排档，烧烤摊。

    即便他穿的很随意，温酒也觉得他的气质和这里不搭，不苟言笑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会拿出来一张文件，说，这是你们巴拉巴拉的证据，现在你们说的每一个字，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她摇摇头，坐下来。

    卿醒把菜单递给她。

    温酒点了啤酒和烤串，又给卿醒点了白水，看服务员去报菜，望眼欲穿地等。菜来了，如她所料，他果然不爱吃这些，只吃了几片土豆。

    平静无波地小口咬着洒满孜然辣椒面的土豆，眼睛里却暗潮汹涌，像是吃毒药。

    温酒叫开服务员，又点了几样素菜，特地要求少放调料。

    一抬头，卿醒在笑。

    方才吃毒药的阴霾不见了。

    卿醒喝了几口水，放下瓶子：“相亲对象处的怎么样？”

    温酒正在咬一块肉，听见这句话表情有了一瞬停滞，放下手里的东西，擦了擦嘴，才开口：“见了一面，下次见面是后天。”

    “还不错。”她又道。

    之后没什么话，沉默地吃了一会儿。

    温酒将没吃完的打包带上，跟卿醒一起去找他的车。

    卿醒跟着上楼，直接把温酒送到了她的家门前，温酒摸钥匙开门，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自己住，小心点，注意安全。”

    又道：“黑眼圈比熊猫都重，少熬夜，好好休息。”

    说完便走了。

    温酒立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抿起嘴角，决定今晚不干活了，好好睡一觉。

    突然想起来，他把猫忘了。

    她迈步进屋，看到了墙边卿醒带来的袋子，打开来，里边是幼猫专用的猫粮，还有猫砂，附有一张纸条。

    上写：大熊专用。

    黑色油性笔，字体有力。

    原来不是忘了，是特意来送的！

    大熊，恩，一个……挺有力量的名字。

    温酒把东西收好，抱着大熊回屋睡觉。

    却并不安宁，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在敲她的门。先是疯狂而剧烈的“咚咚声”，震耳欲聋，像是要把灵魂敲散，突然成了不急不慢的“叩叩叩”。

    声音悠长，一声接一声，让梦里的人也跟着毛骨悚然。

    皱着眉头醒来，没有了声音，只有亮着灯的卧室，安静到可怖。

    再也睡不着了。

    她摸出手机，选了一部喜剧电影，搂着大熊看。窗外阴风忽起，大熊一直在叫，温酒忙安抚它。

    不知怎么的，有点走神。

    第二天本想在家呆着陪大熊，辛真打电话约去吃火锅，温酒挑了一首轻松的歌，收拾好正想走，有人敲门。

    打开门，是穿着正装的陌生人，身后是警察。

    “你好，我们是小区物业。”

    视线顺着他们所指看过去，温酒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褐色的门上面有很多重叠散乱的血手印，像是有人疯狂的在上面抓摸，而后失去力气滑下，血迹已经发黑。

    对门和斜对门也有。

    耳边又响起了昨晚的敲门声，原以为是梦，竟是真的。

    那也就是说，有人出事了。

    她动了动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物业看她吓到失语，先开口了：“这位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必须做的，请见谅。”

    警察将温酒带到了警局，询问具体的情况。

    温酒也才知道，死者是个女孩子，住503，尸体被发现在外面的灌木从里。

    “单身独居，凶手应该盯她很久了。”高个警察说，递给温酒纸巾，“初步估计作案时间是昨晚十二点左右，凶手很可能早就在楼下埋伏了。”

    温酒想起，她跟卿醒一起出去的时候，不远处就有凶手正盯着他们，发根处发麻。

    如果不是卿醒在，她会不会也有危险？

    以前总喜欢看那种恐怖故事，其中有很多见死不救或者来不及救的描述，那样的人往往会被恶鬼报复。

    而她，在现实中见死不救。

    如果当时她醒过来，过来开门，会怎么样？

    陷入了浓重的自责里。

    警察替她解答了。

    “他敲受害者求救的门，就是试探，当时如果你开了门，你现在会跟她躺在一起。”又劝慰她，“小姑娘，别太难受，先保护自己。”

    温酒流着泪点头。

    回到家，门和楼道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阴凉，冰冷，透着一股死寂。

    温酒把门关紧，在沙发上紧缩成一团。

    温雪宜打来了电话。

    温酒强装镇定，压着颤抖的嗓子，让他放心：“哥，我没事，我养了只猫，在喂猫呢！”温雪宜见她情绪稳定，也不打算搬家，嘱咐了几句，让她务必小心缺钱说话，挂断了电话。

    温酒抓过手机给辛真发消息，手指有些抖，十几个字打了好久：真真，今天不过去了，改天再约。

    手机来了一条微信：好，我晚上过去陪你。

    温酒回她：你别来，不安全。

    刚发出去，又来了电话。

    卿醒开口：“还好吗？”

    眼泪滚下来，砸在手背上。

    温酒嗓音有点哑：“还好。”

    卿醒问她搬不搬家，他这里有个合适的地方。温酒犹豫，如果搬走，她交的钱就相当于打了水漂。

    毁约，押金要不回来，房租减半。

    温雪宜肯定不会说什么，可哥哥的钱温酒实在心疼。况且，在短时间内，这边应该不会再有事。反正也就一个季度，多小心点，很快就过去了。

    卿醒道：“下班我过去找你。”

    温酒：好。

    打完电话看到了辛真发来的新消息：我不放心，你出来，回来我这儿住。

    温酒回了两个字：没事。

    卿醒会过来，得等他。

    她多少有了些力气。

    什么也吃不下，煎熬到晚上，饿的爬不起来。

    听到敲门的声音，她直发抖，不知道门那边到底是谁，根本不敢动。卿醒敲了半天敲不开，只好打电话确认身份，这才把门叫开。

    她长发有点乱，眼眶红肿，眼角还挂着眼泪，看见他，淌了下来。

    一只手伸了过来，落在头顶，温柔抚了两下。

    他说：“没事了。”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卿醒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凶案的前因后果很清楚，凶手也已经伏法，可他依然忧心忡忡。

    凶手按着奄奄一息的受害者头颅，敲响了她的门。

    他不敢想她那时有多危险。

    她既然不愿意出来，那么他过去罢。

    见到她之前，他想，要紧紧地抱住她，可她站在面前，他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哪怕在哭，那些都不是必要的。

    她也不必知道。

    一句话掩盖住了所有的惊涛骇浪。

    没事了。

    温酒“嗯”了一声。

    卿醒手里提着外带的粥，腿边有一个暗银色的小行李箱。

    她以为装的是猫用的东西。

    他沉声：“我过来住。”

    温酒一瞬以为自己幻听，用力揉了揉耳朵。

    她是高兴的，她害怕一个人待着，此刻只要愿意陪她，是谁都好。

    “真的吗？”

    他清晰道：“真的，我过来跟你一起住几天，好让别人知道你不是独居。”又说，“我是你师兄，应该保护你。”

    温酒明白，他是担心她，没有别的意思。

    可心跳还是有点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