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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天寒……伤了肺腑……老夫再想想……”

    耳边是细碎的絮叨,尽管声音压得很低,还是一丝一缕钻进了耳朵里。

    身上没有力气,昏沉间也睁不开眼,喉咙干得发疼,唇边忽然有丝清甜流入,谢清费劲张开嘴,攫取这点甘甜。

    她自觉很大的动作,在喂水的人眼里却细弱得难以发觉,可还是被发觉了。

    勺子落入碗中叮当一声,随即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躁动,仿佛几十只脚在跺地板。

    谢清忍无可忍,艰难睁开眼,朦胧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唤了一声“姑娘”。

    她突然一哽,没了探究的心思。

    茜罗好久不曾入梦,自己是死是活,这一刻也不重要了。

    她想抬手摸摸,再说一句我在,却做不到。

    周身燥热喉咙肿痛,似乎这火烤干了她的水分和力气,大概下一刻就要灰飞烟灭的架势。

    谢清模糊地想,陈大夫这药不行啊,不是说又快又烈杀必死吗,怎么这么磨人?

    又一声姑娘,一只干燥温凉的手按住她的脉门,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个略带惊奇的老人声音。

    “姑娘居然开始好转了……快,徒儿铺纸,之前那个方子别弄了!”

    谢清感觉到有一张带着温润湿意的帕子慢慢擦拭自己的脸颊,拂过眼角之后,视野渐渐清明。

    她愣住了。

    “茜罗?”

    开口的时候嗓子剧痛,但她顾不得,只想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思念了很久的人。

    可下一刻她又茫然了。

    声音虽然嘶哑得难听,可的的确确,是稚嫩的童嗓。

    她愣神间,茜罗又哽咽着哭了,还要照顾她,也不敢多放肆,急急地擦了泪,轻声答应她:“姑娘,是茜罗呢,茜罗在!”

    茜罗也还是一副孩子样,和那年为她挡刀的大姑娘矮了许多,满月的脸有个尖尖的下巴,倒和最后的记忆差不太多。

    是了,茜罗也就比她大了四岁,走的时候不过二十三,年轻得很。

    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谢清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入耳廓,产生一种难耐却真实的灼热。

    老天垂爱,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

    经过十日的休养,谢清很快就好了大半,除了每日还在喝些温补祛寒的药膳之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这段日子正好是镇北侯巡营的日子,谢清早就旁敲侧击弄明白了自己正在哪个节点。

    六岁……

    还不晚。

    那场大战会在年后打响,现在都还没敲定,只要抓紧些回了京,她总有办法能帮上父亲。

    还有妹妹。

    谢清怔了一会儿,又失笑:妹妹如今刚过周岁,怕是话都说不利索,那才是真不用操心。

    只等她回去好好宠着。

    茜罗正拿着笔记账,一直分了心神在谢清身上,听见她那一点笑便看了过来。

    谢清穿得暖和,手上捧着柿子小手炉,干脆就坐了过去,看桌上许多东西:“这是什么?”

    茜罗依旧记着:“八月是二姑娘的周岁,宫中贵人赏了两块桃花玉,大夫人打了两副玉牌,便让顾侯一同送……”

    柿子小手炉跌落在地毯上,丫头们听见动静赶紧一同过来收拾,茜罗则赶紧抱着谢清闪到内屋。

    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谢清没有被火星子撩着,才敢松一口气:“姑娘是不是烫着了?奴婢做个套子套上,就不会烫手了。”

    谢清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白着脸摇头:“不用,手上没力气才松了,许是饿了吧。”

    有了明确的方向,茜罗赶紧去吩咐蒸碗蛋来。

    谢清看着她们忙碌的样子,揉揉自己的小脸。

    顾侯自然不是顾珩那个,现在常在茜罗她们嘴里提到的,是伯母顾氏的侄儿,临川侯。

    临川侯是个好表哥,就算上辈子谢清直到嫁人都没回过京,年年送礼,有亲表妹一份,都不会少了她这个亲家表妹一份。

    往常谢清都不回京过年,临川侯更不知道这个表妹不一样了,还当从前一般先送年礼来。

    今年的天气不太好,很早开始下雪,河面早早冻了起来,临川侯的年礼反而因着这个早到了大半个月,刚进十一月就到了。

    谢清琢磨着,礼好送,人也好回,赶着年前回去,说不定还能上门拜会拜会这个害羞的表哥。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等父亲回来。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茜罗亲自去厨房看着了,屋内黛绢继续记账,闻言思索了一番:“往年侯爷巡营要三个月,今年……怕是得再过一个月呢。”

    说完她又有些担忧地看过来:“姑娘想侯爷啦?”

    想那是肯定想的,谢清点点头:“没事,我就等着。”

    总不好让丫头们着急上火,又做那种装扮成镇北侯的样子来哄她的事。

    对于现在她来说,还是有点幼稚了。

    不一会儿茜罗端着热乎乎的水蒸蛋来了,香气扑鼻,谢清原本只是说说,现在真被勾起了馋虫。

    用过了吃食,精神也好了许多,谢清慢慢踱步消食,门上忽然有人招呼。

    茜罗跑出去一看,穿着延州军的军服,一个半大小子,跟在老管家身后,脸上黑红,不知是冻的还是跑的。

    小兵开口不用茜罗转达,谢清就在屋里都能听见。

    “将军巡营已回,后日就到,请姑娘安心!”

    谢清一听便跳了起来,跑到门上,急切得几乎要扑人:“真的?”

    小兵大声点头:“真的!”

    镇北侯巡营前半段还是正常的,宁州巡过半,就接到了女儿落水昏迷的信。

    军务自然不能抛下,镇北侯急得眉毛着火,剩下的事务压缩到十七天完成,一路上跑一站换一匹马几乎没停过。

    等传令小兵先回来的时候,谢清醒来的消息才送出去。

    谢清本意自是不愿父亲如此辛劳奔波,但如今这样也不错,只要注意休养,这点累不怕。

    只要能避过年后的难,如今的一切都不足为惧。

    有些忐忑地等了一整天,接到消息后的第三天一大早,谢清就穿戴好了,用了早饭,捧着小手炉一脸严肃。

    茜罗只管替她穿好披风包好手脚,陪着她在前厅罚站。

    黛绢看这俩夯货不过眼,使人搬了两个熏笼过来,才让她们没有被穿堂冷风冻傻。

    日头升起,渐渐有了暖意的时候,侯府大门打开,风尘仆仆的镇北侯跳下马,谢清隔着这么远,都能看见阳光里从父亲身上抖落的尘土。

    她跑出厅,还没跑出回廊,就被急步赶来的镇北侯举了起来:“别跑这么快,吃了冷风可怎么办?”

    谢清两脚晃悠:“爹爹抱抱!”

    谢铮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埋汰,看女儿香香软软白白净净的,可实在拗不过那期盼的眼神,还是把人抱在了怀里。

    “爹爹身上脏得很,一会儿你这衣服又要换,瞧瞧你一点儿也不怕冷了?”

    谢清拍拍老父亲的肩,扬起的尘土呛得她眼睛红了。

    “没事儿,我不嫌弃爹爹。”

    她红着眼,下巴搭在父亲肩上,感受这灰头土脸的父爱。

    唔,还有点臭臭的。

    腻歪归腻歪,谢清还是放了亲爹去洗漱。

    怎么说呢,男人嘛,还是干净清爽好一点。

    等了许久,谢清的汤都熬好了,白得像脱了一层皮的谢铮终于来了女儿的春和轩,被架着先喝了一碗孝心汤,才有嘴开口问女儿近况。

    谢铮是个纯的女儿奴,没问两句就被谢清岔到了天边。

    她歪着脑袋问谢铮:“爹爹,我怎么听说十二哥他们要回京呢?刘叔父要升迁了吗?”

    谢铮一愣,“升迁倒没有,许是……探亲吧。”

    谢清瘪嘴,她爹一点都不擅长说谎,刘家祖籍也不在京城,平时就算了走亲访友,年节去那儿做什么?

    “唔……那我也回去。”

    谢铮先是一喜,又皱眉:“这里过得不舒服吗?谁给你气受了?”

    谢清一哽:以前怎么没发现亲爹这么女儿奴呢?什么都是女儿被欺负了,他女儿不欺负人就不错了。

    谢清想了想,不如开门见山,她学着从前见妹妹和伯父商量事情的样子,挺直腰杆,展开一抹和缓的微笑,认真看着父亲。

    “许是将有战事,京中有伯父看护,父亲想必也能安心吧?”

    沉默。

    谢清有些紧张,上辈子的此时,朝中还未将此事订上日程,战事激烈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来年五月的事了,她这样大胆揣测,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多想什么。

    但谢铮眼一红,哭了。

    谢清傻眼:“爹,怎么了?”

    老父亲把女儿抱在怀里,倒没呜呜渣渣哭起来,而是将情绪稳定了一下,只是开口难免带了些喑哑:“是爹爹没照顾好你,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谢清总算明白了亲爹的思路:吃苦使人聪明。

    她也有些哽咽:她是傻子吗就不会学习的吗?

    谈话还是要继续的,谢铮总算相信女儿没吃苦,只是单纯的聪明。

    女儿奴嘿嘿一笑:“也对,你像我,这块儿聪明。”

    算了,谢清懒得纠结这些,只想定下事宜。

    “回不回嘛?”

    “回!”

    谢铮早些年也想带孩子回京和大哥一家团聚,更想把女儿留在京城,有女主人教养的姑娘才不至于被人说道什么,只是谢清一直不肯回去,他也不好勉强,才一直带着女儿在边城。

    现在女儿愿意回去了,什么事都好商量,他想着事,又提醒女儿:“这事儿在陛下那还没落定,咱们不好轻起战事,这些话不可在他人面前言语。”

    谢清点头,特别认真回应父亲:“懂!”

    父女俩达成共识,等谢铮休养三天,谢清收拾三天,一行人在府中护卫的包围下,和硬要挤进队伍的刘郡守家一起踏上了回京的路。

    车马行进一个多月,腊八前一天,到了京城北城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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