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蓁道：“……你在跟我说话本吗？”
“看过话本？那这个事对于你来说就好理解了。”姜楠此时将茶杯中的雨水一饮而尽：“这些话在我心里其实憋了很久了。你我其实现在都生活在一个被设定好的话本里。”
李蓁抬眼看了一眼姜楠：“姜楠，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楠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这本书的故事讲的是腹黑太子如何运筹帷幄登上帝王宝座最终和白月光小白兔一起建立丰功伟业的爱情故事。这种小说一般的标配就是男主得有个青梅竹马对他爱得死去活来促进剧情的发展，于是真正的姜楠就一直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她因为嫉妒处处树敌，尤其针对太子的所爱李芊芊。所以她后来在书里众叛亲离，死的很惨。”
“而你呢，你这个正牌的太子妃也并没有比姜楠的情况也好到多少。太子喜欢的是你的妹妹而并非你。从出生起你的出现就是为了衬托你的妹妹李芊芊有多招人喜欢。这么说吧，如果你的妹妹是所有人的白月光，那你就是那坨蚊子屎。”
李蓁淡淡地开口说道：“你说出这些话来，旁人可能会以为你已经疯了。”
姜楠知道李蓁做事小心谨慎，不信是很正常的：“你的家人让你的妹妹嫁给了景王，因景王势大。而你则嫁给当时快死的谢知行给他冲喜，要不是后来谢知行命大你已经被送去殉葬了。这些不都是你的亲身经历吗？”
见李蓁并没有回答她，但看此刻李蓁的脸上的表情，她已经知道比起刚开始的淡定李蓁现在已经有些相信她的话了。
姜楠继续说道：“你妹妹意外落水的那一年，你跳下去救她被蛇咬了一口却无人问津。而你妹妹受到惊吓晕了过去却得到了所有人的关心。父亲指责你不配当姐姐没有照看好妹妹，母亲说你心思歹毒就是故意的。你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却无一人出来寻你，后来蛇毒发作，你的眼睛瞎了三天。最后是一个江湖郎中救得你，对吗？”
李蓁此刻虽面上淡定，但所有的思绪已经开始在脑子里翻江倒海：“你说的这件事，以你的能力想知道也不难。”
“好。我还知道在你被急招回府嫁给太子谢知行的那天，心里其实对于未来的生活是带着些许憧憬的。但太子在成亲的当晚不仅冷落你，还对你恶言相向。你就在他喝的合卺酒里下了点料，他糊里糊涂拉了一晚上。这件事总没人知道了吧。”
“……”
李蓁确定这件事没人知道。
她的眼神迷离，沉默了好一会儿。
姜楠很有耐心地靠在窗边淡定的看着她。
李蓁显然对于接受这些消息有点懵：“那我的结局是什么？”
“姜楠是个恶毒女配，你们俩是比着惨，你是白月光的替身女炮灰啊。你想啊，谢知行喜欢的是你的妹妹。你占着你妹妹的位置，能活的长吗？后来书里的谢知行在登上皇位后，你妹妹自然是要当皇后的。你这个替身，最后是你爹带着一杯毒酒去了牢里……下场如何不用我说了吧。”
李蓁此刻保持着面上的淡定：“我不信，我不信。”
她又重复了一遍了自己说过的话。
姜楠此时脸上带着微笑，杀人诛心莫过于此了吧。她道：“李蓁，你不相信你的父母会这样对你是吗？天之骄女是你的妹妹李芊芊，在你父母那你算个屁。”
李蓁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靠着她平常无聊看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话本子，李蓁接受这些离奇的事儿并没有花掉很长时间。她很快就找出了问题的关键：“可现实是我还活着。太子在登上皇位的那一年就病了，我的妹妹并没有变成皇后。是你变成了皇后，而我的妹妹已经不知所踪。”
此时姜楠看李蓁的眼里也多了几分欣赏：“不错，那是因为真正的姜楠在嫁给太子之后被我这个穿越者替代了。但由于穿越过来的我没有系统也没有金手指，过得很艰难。于是熟悉剧情的我就代替李芊芊上演了一出又一出救赎腹黑太子的戏码，让谢知行移情别恋完全地爱上了我这个穿越者。”
“李芊芊后来虽然也如愿成了太子的宠妃，可我是谁，那么多宫斗戏我不是白看的。当太子心里的天平朝我倾斜的时候，我就赢了。后来你妹妹失踪，作为替身你在后宫里更没啥存在感，自然被遗忘了。那么你后来蹲大牢死掉的剧情也就不存在了。”
“我不明白。若你想生存下来，你已经得到了谢知行的真心还成为了皇后，为何要杀害这个唯一可以保护你的人。”
姜楠沉默了片刻，窗外的雨势已渐小。
姜楠眼睛里面有着李蓁看不懂的情绪：“因为我分不出真假。他的真心可以送给当初他喜欢的李芊芊，也可以送给后来用套路攻略了他的我。剧情里面最后就是他灭了姜家满门，我不敢去赌。我活着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恋爱脑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既然穿越过来了，要做我就做女皇帝。”
“……那秦萧呢？”
“书里对秦萧的描述并不多，前期是个仙气卓然超脱世外的存在。在书的后期出现时作为反派直接反杀男主，权倾朝野的他把握天启很多年，心狠手辣又诡计多端。是书里男主谢知行都搞不定的人。”
李蓁听得眉头都皱成一把，难道现在所有人都被秦萧给骗了？可是一个人的反差前后怎么会这么大。
“他不是外号小神仙吗？为什么会是心狠手辣之人……”
姜楠撇了她一眼：“你想表面圣洁仁爱的小神仙，内心却是冷漠无情的恶魔是不是很带感？现在的作者都喜欢这么写。”
李蓁道：“那后来呢？”
姜楠回道：“作者断更了，写到国师之乱那里就断更了。没头没尾的，以后这种作者一律避坑。把我坑到这种地方，倒是给老娘一个可以攻略反派boss的方案呐。坑死了！”
“……”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知道怎么对付他。我要是知道，你觉得你还能在我眼前蹦跶吗？根本轮不到你这个炮灰捡漏。反正如果你放任他一直发育，那么你肯定必死无疑。”
李蓁自然知道。这个人能隐藏的这么好，背后的势力肯定是盘根错节，此人绝对在铺一张很大的网。姜楠肯定会有所保留，但紫琼山这么多年费心费力也只安插了几个外线在附近是事实。
要不先假意怀柔，先把他从紫琼山上请下来，到了宫里自己的地盘上终究好办事一点。
“你可以再试试抱大腿啊。当初我就是看上他是个金大腿想抱一抱，奈何他一点机会也不给我。不过我看你也没抱上，内心就平衡了。”
李蓁：“？？？”
这女人这时候都不忘记要嘲讽她。
姜楠当然是明白李蓁此行的目的，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择放出这个消息来作为她生命的最后一搏。目前随着她的倒台，以前那一波见风使舵的肯定要选择扶持新的力量来获得生存下去的能力，而秦萧肯定是最佳的人选。不仅因为秦萧的国师身份，更是因为他跟李蓁水火不容的关系。
现在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她不能底牌全出且又不能胡乱编造。她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放出一大堆爆炸消息来混淆李蓁的视听最稳妥，毕竟她说的都是实话。
可现在明显李蓁并没有被她带着走，而是很有耐心地继续等着她。此刻她虽故作镇定，但也终于感觉到了以前是小瞧她了。原来这个女炮灰才是真正的白切黑，现在只能怪自己太大意。
“秦萧的线报有多难弄想必你也体验过了，这么些年我费尽心思也就在紫琼山查到了一点消息。”
“什么消息。”
“世人都知是上任国师韩愈亲自下山收的他，因此当时就引起轰动很多人眼红。亲自带大的想必都以为他们师徒的关系会很好，但我得到的消息就是韩天师想手刃秦萧。”
“准确吗？”
姜楠不满意地哼了一声：“都道上紫琼山难，当韩天师的内门弟子更难。能进入内院的我花了这么多年从上千个人里也就培养出来了一个，你就该知道这个消息传出来得有多难。你要对付秦萧要么找到韩愈，要么还是得从紫琼山下手。至于秦家那条线我建议你放弃，因为真的死的太干净了……”
“全家都死了？怎么死的？”
“我怎么知道，你问作者去吧。我当时就是想知道这个才一直催更作者，没想到穿过来了我还是不知道。哇，想想都来气，真的老坑了。”姜楠说到激动处直接挽起了袖子，跟开始高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李蓁你带入一下，你想想看你看的话本有头没尾，作者一直没有下文你气不气，气不气。”
李蓁：“……是很气。”
姜楠看李蓁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赞赏。
李蓁知道姜楠并没有胡诌。当年她曾经拜托大师兄墨衣去刺探秦萧的底细，结果就是墨衣至今生死未卜……那之后她就知道秦萧绝对不简单，所以从不敢主动招惹。
可是韩愈不是在云游就是在云游的路上……上一次有人说看见他已经是十年前了……又得花多少物力财力去找。
她现在是真穷啊。
坐以待毙不行，主动处击又没有任何胜算。小皇帝现在也阴晴不定，这仗要怎么打？
李蓁扶了扶额头，毁灭吧。
李蓁的焦虑姜楠自然是看在眼里。
姜楠潇洒地将茶杯一扔十分愤慨地感慨万千，显然已经把李蓁当成了唯一的吐槽对象。
“谁能想到呢？我堂堂穿越女竟然没干过女炮灰。坑人作者毁我青春，别人穿越金手指妥妥的，我好不容易穿来了想当女皇帝没搞成，想撩个金大腿也没有。干啥啥不行，我只想躺平。”
李蓁道：“……天启国自古以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女皇帝。”
姜楠此时听着这话笑已经从鼻腔里哼了出来。她带着一种已知者的与生自来的高傲感，此刻她觉得自己对着这个无知者终于可以扬眉吐气：“送你一句话，没有，并不代表不能。女人呀，就应该大胆地去要去想，不然你蹉跎一辈子图的是什么呢？”
“……”
“我就看不惯封建社会这一套。凭什么男人要比女人尊贵，凭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却要求女人立贞节牌坊从一而终，这是错的！李蓁，以你的聪明才智，干掉谢知白自己做皇帝也不是没可能。成功了你就是天启国第一位女皇，要不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