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她还不想死,至少不想死在被误解的冤屈中。

    她也知道,这次他动了杀心。她在他的手腕上胡乱拍打着,用指尖狠狠地去掰他的手指,试图能挣脱。

    她脖子被掐得通红,眼前冒金星。她好像快要死了,除了眼角的泪是滚烫的。

    而她马上就要成为一个死人了。

    粉色的指尖深深掐进他肉里,能感受到有热流在涌动,血腥味扑鼻而来,她手微微有些发软。

    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疼。

    “赵怀英你放开她!”一声怒吼从黑夜深处传来,陆照枝脸色阴沉,眼角有凛冽的寒光,浑身上下笼罩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他一身黑衣,手中长剑在夜色下露出雪白的锋芒。

    “我还以为你要像缩头乌龟那样,躲一辈子呢!”赵怀英笑着松开了手,迎了上去。

    脖子上的束缚没了,她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几声剧烈的咳嗽,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人。

    “我杀了你!”陆照枝嘴里轻道一句,提剑就来。谁曾想,剑还没提起来,就被后头冲出来的裴影,一招制服。

    剑被踢飞,胸口也被狠狠击了一掌,应声倒地,鲜血涌出他嘴角,再也没能爬起来。

    赵怀英走上前,冷冷地看着匍匐在地的人影,拼尽全力地蠕动着。在快要起身时,一脚狠狠踩了下去。

    结结实实踩在后背上,他吃痛又呕一口鲜血来,紧紧咬牙,却没了反抗的气力,整个人狼狈不堪。

    再一脚,已经踩在了脑袋上。

    他的脸颊已经贴地,身上沾染了不少的淤泥,他呲着牙,目光空洞地看着不远处。

    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怀英把力道加在脚尖,狠狠地碾了碾,“陆照枝,你连裴影都打不过,还想杀我?”

    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自不量力。

    他微微探身,看着脚底那张脸庞,快意涌来。

    弱成这样,还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裴影看了眼陆照枝,没忍心,转头看向一旁的邹衡阳,虽然已经被萤灯搀扶了起来,仍旧惊魂未定。他觉得自己有罪,但谁让他臣服赵怀英呢?即便要他立刻杀了陆照枝,也会二话不说就动手。

    “区区三年,你怎么就弱成了这样?像个病秧子?风一吹就倒了。”赵怀英戏谑着,用夺下来的剑尖,拍了拍他的脸颊。

    她看得心惊肉跳,想说什么,却被萤灯拉住,“夫人,不要轻举妄动。”

    “杀了我,赵怀英,你有种就杀了我!”他喘着气,眼里的愤恨一泻千里,没有半点求生的渴望。

    “杀了你,未免也太便宜了?上回你闯府邸,中伤了衡阳,这笔账,我还没有跟你清算呢?”赵怀英冷笑道,“你想来个痛快,我偏就不答应。”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咬出几个字来,目光落在她的裙摆上,心中的柔软慢慢被拨动,“用我的命,换她自由。”

    “我平生最最厌恶的就是背叛。陆照枝,为了你,她几次三番地背叛我,”赵怀英摇头道,“我也不会杀她,不过我给她寻了个好去处。大周有那么多的勾栏瓦肆,你说她会喜欢哪个?”

    “赵怀英,你卑鄙无耻下流!”他几乎把能想到都所有难听话都骂了一遍,最后仍不觉得解恨,龇牙道,“还好,她根本就不爱你!”

    “你说这些,是想要激怒我,”赵怀英脸上写满了不在乎,“只是我这个人,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除非,你求我。”

    衡阳心一跳,看着地上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心疼么?不是?难受,有一点,但不是很多。

    无论眼下结局如何,她好像也不是很关心。

    就在赵怀英说起,要把她送到勾栏的时候,心难免痛了一下。她知道,说这话是为了故意激陆照枝,但四肢百骸中难免升起一股凉意。

    这个人,怕是怎么样都走不进内心的。

    赵怀英挪开脚,用长剑掂起他的脑袋,欣赏猎物般畅快淋漓。

    陆照枝抬起头来看着他,恶狠狠地盯着,生剥活剐都不够。

    对峙良久,赵怀英仍旧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兀自点点头,嘴角轻轻上扬,踱步到萤灯跟前,翻手将长剑指向她喉咙。

    “不打紧,我先杀了她给你助助兴。”他面容带笑,温柔发话,随即长剑一偏,正中萤灯的肩膀。

    剑刃带出从她肩后穿出,鲜血淋淋,滴答落在地上,萤灯面色惊恐,却不敢轻易动弹。

    她不怕死,可如果自己死了,谁又去照顾夫人呢?

    突然起来的一幕,把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尤其裴影,最为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赵怀英会如此丧心病狂?看着萤灯痛苦的模样,恨不能提刀同归于尽。

    可他不敢,全家人的性命都捏在赵怀英手上,如若背叛,下场一定很惨。他爱萤灯,却不能弃家人于不顾。

    陆照枝拳头几乎要握到了骨头里,拿剑指着他的是王府带刀侍卫,他逃不掉,也无力挣扎,更没办法救下萤灯。

    他还在犹豫,赵怀英已经拔出长剑,顿时鲜血如注,萤灯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眼里噙着泪摇头,看着陆照枝慢慢爬起,心如刀绞,“小侯爷不要……”

    不要求他。

    赵怀英没有什么耐心,长剑已经抵住萤灯的胸口。这一剑下去,人真的就没了。

    “赵怀英,”衡阳也急了,起身把萤灯抱在怀里,痛苦且绝望,“索性把我们都杀了。”

    “夫……夫人…”萤灯虚弱地几乎要睁不开眼,“不值得……”

    噗通。

    他缓缓起身,双膝重重地摔跪在地,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那般,魂也不在,“求求你,放过她。”

    “大声点!”赵怀英柔和的面孔变得狰狞,笑声在幽静的夜里越发变得阴森诡异。

    “求求你!”他重复道,“求求你!”

    “再大声点,你说你在求谁!”

    “肃王殿下!”他低着头,清瘦的身姿僵直地跪在凛凛寒冬中,凋零且破碎,他脸上有种万念俱灰的决绝,“赵怀英,我求求你,求求你!”

    赵怀英并不满意,笑声渐冷,“陆照枝,你也有今天!”

    三年前,去侯府门前求的时候,一定没想过。

    陆照枝木讷地重复,一遍又一遍。

    赵怀英走上前,半蹲下身,附耳命令,“磕头。”

    咚咚咚。

    他满身是血,头磕得如同捣蒜一般。

    几声闷响下去,赵怀英也被他的毫不犹豫给惊诧道,很是满意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柔柔地笑道,“陆照枝,我让你磕你就磕,还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啊!”

    嘲笑,震耳欲聋。

    “我是该夸你痴情呢,还是夸你无能?”赵怀英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以胜利者的姿态俯瞰他的容若槁木,魂不守舍。

    “跟我斗?你还差得远。”

    陆照枝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塞到了他手中,只听得刺啦一声,眼前人影捂着小腹,缓缓倒了下去。

    他吓得把匕首丢出老远,眼睁睁看着衡阳神色惶恐地跑上前,扶起躺在地上的赵怀英。

    她眼神中有不解和憎恨,“陆照枝,你……”

    “不是我……”他知道无论怎么辩解,都苍白无力。彼时赵怀英面对着自己,背对着衡阳,人当然只相信自己看见的。

    一旁的府兵见此情形,也把手中长剑架紧了几分。

    赵怀英一手捂着腹部,鲜血从掌心缓缓溢出,他靠在衡阳怀里,眼底有一丝令人惊骇的得意,嘴里却悲戚道,“陆照枝,我知道你恨我抢走了衡阳,你要杀我,没有任何怨言……”

    “赵怀英,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不该死么?”陆照枝头一回体会到恶人先告状的滋味,愤恨地看着对方,却不敢轻举妄动。

    还真希望这一柄匕首是自己捅的,恨不能捅穿他心窝,送他上黄泉路,也好过他在这里血口喷人,装无辜去博衡阳的可怜。

    “够了!陆照枝,是我自己要跟他的,”她只看到陆照枝杀心不死,看到不择手段和残忍,仅存的一点温柔回忆也在此刻消耗殆尽,“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陆照枝浑身冰冷地跪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曾经的枕边人,那么赤/裸/裸地护着自己的死对头。

    大哭亦或大笑都无法将心头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他看着她,就好像陌路人一般,而她的眼神除了冰冷,再与其它。

    “邹衡阳,”他缓缓站起身来,眼里颤着泪,“你为什么只肯相信眼睛看到的,却不肯相信我这个人?我陆照枝不屑,更不会这样做!”

    “你妄下定论,对我公平么?”

    他每说一个字,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他是想杀了赵怀英,但绝不会用偷袭这样的下作手段。

    陆家人,行事磊落,堂堂正正。

    她却不肯相信。

    还真是可悲至极。

    已经蠢到无可理喻的地步了,赵怀英在装,她怎么就一点都看不出来?把真心随意践踏,她怎么敢的?就凭他喜欢么?

    “可你已经做了,不是吗?”她不傻,她看得见血,绯红的血,赵怀英唇色苍白躺在自己怀里。

    陆照枝一时顿住,紧拧的眉头突然松开,“既然这样,倒不如同归于尽!”

    说罢就要去夺府兵的剑刃,却被对方一脚踹倒。尖刃离他又近了几步,府兵神情肃穆地等待赵怀英发话。

    谁曾想,对方慷慨地挥了挥手,“让他走……”

    “我不会杀他,因为不想让你伤心……”赵怀英缓缓开口,轻抬手替衡阳擦去眼角的泪水,虚弱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陆照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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