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一阵妖风刮过,卷起的飞沙走石霹雳吧啦作响。只听“轰——”的一声,漆黑的天幕霎时被利剑劈成两半。狂烈的北风如脱缰野马咆哮而来,燃烧的闪电像火蛇自爆般炸裂苍穹。

    顷刻间,暴雨倾泻而下,发泄似的不管不顾,丝毫不在意这座边境村庄能否承接如此大的降水。

    风雨搅和在一起,从各个角度击打温心所在的,本就岌岌可危的茅草屋。

    暴风雨的动静惊醒温心,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不在实验室,而是被人结结实实捆在角落。

    脚边还有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救命!什么情况???

    温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偷偷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屋子里站着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他们穿着窄袖贴身袍服,一个握着双刀立于眼前,一个玩着九节鞭守在门口。

    靠墙的床上,躺着位不省人事的男子。

    看样子,温心是穿越了。

    可惜有点倒霉,从关在实验室穿成绑在茅草屋,温心的处境没变,生活质量倒差一大截。

    “汝父已死。”双刀男缓缓走近,嘴角歪着笑,他用刀柄轻轻挑起温心的下巴,说,“你是愿跟着去作伴呢,还是乖乖听话?”

    温心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可她并不担心。因为原主的身体在这,大脑,也在这。

    实验室的人以为,温心的特殊之处,在于她的大脑构造和普通人不同,因此,他们争吵着想解剖温心进行确认。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温心“见”过自己的大脑,与常人无异。

    她的天赋,是控制。

    她能让独立意识,在大脑间自由行走。她穿越过大脑皮层灰质,感受过凹凸的沟回,抚触过左右脑的每一个角落。

    她能找回埋葬的记忆,开发未使用的区域,甚至可以控制脑细胞的死亡和彼此间的交流。

    她将大脑利用到极致。

    那个人说她是天才。

    她不否认。

    自己就是天才。

    如今生命受到威胁,温心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掌握当前局面,好有应对之策。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意识,探索原主的大脑。

    意识瞬间覆盖,数以亿计的神经信号在细胞间流畅又迅速地游走,像一台设计精密的超级计算机。

    温心非常熟悉大脑构造,几乎是瞬间锁定原主的记忆区块。

    她把自己的意识分割两半,一半搜索房间内其他人的信息,另一半归纳、整理、清除,将原主的记忆挪为己用。

    等她完成这一切,在旁人看来,不过数个呼吸。

    这具身体的主人十八岁,也叫温心,是位随父云游行医的大夫。

    温家是医学世家,在大珺朝颇负盛名,温父更是被誉为“当世华佗”。原主虽然年纪小,但自幼耳濡目染,治疗病患的经验丰富,为人又和善,素有“小神医”的美称。

    求温家看病的人不少,奉上的都是奇珍异宝真金白银,可温家人不为所动,他们并不是谁都愿意治。

    温家祖上有家训:为非作歹者不医,里通外国者不医。温家人不入朝为官,不长居某地,正是害怕受权贵胁迫,背离本心。

    因此,当温父见到双刀男砍断老妇脖颈,强占茅草屋安置病人,当即义正辞严拒绝为他们医治。

    那二人软磨硬泡温父无效,就将主意打到温心头上,以温父的性命威胁原主就范。

    温父不愿自己的女儿为难,更不愿做砧板上的鱼肉,直接撞死刀下。

    原主亲眼目睹唯一的亲人惨死,万念俱灰,偷偷服下毒药。再醒来时,就变成了温心。

    屋外的雨下得更狠了。

    茅草屋的房顶再也支撑不住,滴滴嗒嗒开始漏水。院子里的老槐树被吹得左右摇摆,在交加的风雨中艰难求生。

    这二人心狠手辣绝非善类,若应对不当,下一个刀下亡魂,就是自己。

    为今之计,只能虚与委蛇假意顺从,再找机会逃生。

    温心当机立断俯身求饶:“两位大哥手下留情,我愿意为病人医治。”

    “你可比你爹识趣。”双刀男刀剑一挑,松开了绳子,指着床说,“过去。”

    温心不敢不从,她快步来到床边,替病人把脉。

    若是穿越前的温心,断然不会看病的。可她现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随手切脉,竟在脑海中自动跳出病名和医治方法。

    “他是中毒了,”温心对守在一旁的双刀男说,“我需要调配解药,这里没有材料。”

    双刀男望向温心的眼神犀利如刀,似乎在判断温心是真想救人,还是要趁机逃跑。强烈的威压令温心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大刀再度抵住温心的脖颈,只是这次由刀柄换成刀尖:“若你有别的心思......”

    威胁的话尚未说完,温心很识时务地乖巧认怂:“自然不敢。”

    “这样最好。”双刀男放下武器,唤来长鞭男,“我带小神医去药铺,你守在此处。”

    说完丢给温心一件蓑衣。

    甫一出门,凌烈的狂风险些将温心吹倒,豆大的雨珠直往身上砸。

    雨水糊了温心一脸,她的睫毛挂满水珠,遮挡了前方的视线。

    忽然一支长箭穿透移动的黑色雨幕,直朝温心面门而来。

    温心反应不及,愣在原地。

    那支利箭却堪堪擦过温心的头顶,射向她身后双刀男的脖间。

    一箭穿喉,不差分毫。

    双刀男甚至没有看清杀死他的究竟是谁,就倒在血泊之中。

    没过多久,雨水和血水便混杂在一起。

    雨跳风啸,雷声滚滚,老槐树的落叶乘风载雨飘了又飘。

    温心随手抹了把脸,望见院子里十几名蒙着面罩戴着簑笠的黑衣人。

    要死!这些人又是谁?黑吃黑吗?

    九节长鞭“嗖——”地从破窗穿出,打破眼前局面。

    随之闪现的是被双刀男唤作“老二”的男子。他怒意滔天,本就不善的脸更显万分凶恶。

    大战一触即发。

    温心好歹是来自和平世界,连鸡都没宰过,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她趁双方不注意,急忙躲到院子里盛水的大缸后面。

    老二不似双刀男般毫无防备。他心有谋算,九节鞭不对准持弓那人,反而直指正中心的黑衣男子,似乎认定对方才是这群人当中的老大。

    被刻意针对的顾恒立在原地,一副泰然自若听风雨的样子。他的左右两侧都是高手,不需要亲自动手,那条飞来的九节鞭便被利剑击退。

    老二纵身跃起接住退回的长鞭,黑衣人见状快步上前,脚下泥花朵朵,迅速形成包围之势。

    以一敌多本就不易,更何况这群黑衣人皆非泛泛之辈。饶是老二的九节鞭挥得再有威力,招式再变化多端,也渐渐不敌落入下风。

    胜败已定。

    顾恒对左右二人使了眼色,他们立刻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朝茅草屋而去。

    老二心有不甘,拼死朝顾恒做最后一击。

    扬起的九节鞭如飞舞的银蛇,在雷电的呼喊声中冲顾恒袭来。顾恒侧身闪过,那条毒蛇跟着调转蛇头,想从身后将顾恒捆住。顾恒剑未出鞘,只轻轻一挡,九节鞭顿时卸力。

    谁曾想蛇口竟能吐信?

    鞭子顶端猛地张开,射出一支沁满毒汁的银针。

    “主子小心!”

    “主子小心!”

    从茅草屋架着病人出来的二人齐声喊道。

    顾恒眉头微挑,利剑出鞘。一道银光在雨夜中闪过,金属碰撞间,银针毫无意外地从高处跌落。

    与此同时,收回的九节鞭余波震动,顾恒戴着的蓑笠和面罩双双掉下。

    那是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剑眉入鬓,挺鼻如峰,周身气度高贵不凡。黑夜不掩,风雨无遮,恰似乌云难掩明月皎皎清芒。

    温心默默收回看热闹的脑袋,又忍不住探出再看了看。

    老二浑身浴血,面朝顾恒大笑道:“竟然是......”

    话没说完,就跟着双刀男前后脚往阎王殿报道去了。

    左右护卫将病人交到其他黑衣人手中,他们没有放过躲在水缸后的温心,拎着她的后衣领,带到顾恒身前。

    其中一人拱手道:“主子,仔细检查过,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了。”

    又指着温心说:“她看到了您的脸,要不要......”随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温心垂着眼,有点无奈。她这条小命,明明微不足道,怎么就谁都想要?

    “抬起头来。”顾恒说。

    少女秀靥清雅,雨水冲洗后的皮肤更显白皙,五官虽有些平淡,但那双穿透混沌雨雾的双眼显得灵动异常。

    温心非常确定,凭借这副模样,使美人计是没用的。

    尤其对方是见过世面的人。

    “公子,”温心俯身一拜,再次选择主动出击,“您手中病人中毒已深,方圆数十里,除了我,再也没有别人可以救他了。”

    顾恒闻言颇感意外,他调笑道:“你怎知我将人带走,不是为了虐杀?”

    “若公子非心善之人,我早已是一具死尸。”温心扭头看向持弓男子,“以您护卫的本事,一箭射穿两人,想必不是难事。”

    “小小年纪倒是敏锐。”顾恒的拇指摩挲着剑柄,望着温心的眼神耐人寻味,“你已经看到我的脸。若我放了你,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场风雨折腾了大半宿,终于是累了。狂风渐渐放慢脚步,骤雨开始淅沥降落。

    院子里的老槐树熬过最艰难的时刻,继续书写它传奇的长寿。

    温心缓缓挺起身,盯着顾恒束起乌发的玉冠,坚定地说:“庄王殿下天潢贵胄,以宽厚仁德之名广受赞誉,想必不会为难温无恙仅存的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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