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光半开玩笑着说，言语间尽是无奈。
来回两三句后挂掉电话，而茶几上一直亮着的屏幕不断震动，喻光无意识地一瞥，顿感惊讶，微微睁圆了眼睛。
在女孩与某人的聊天界面上，一张张自己的照片向上滑去，似乎还是加滤镜精修过的。
喻光有些疑惑，却还是立即停止了这不礼貌的行为，站起身:“阿姨，我先回去了。”
女人走出厨房:“你家里人回来了？”
“嗯。”喻光扬起笑容，“今天打扰了，改天再来拜访您。”
女人看着面前乖巧的男孩，笑得合不拢嘴。
黎乐抱来他的外套，虽然还是有些潮湿，但却温热。
暖意传到掌心，喻光毫不保留地展示自己的笑容:“谢谢～下次会记得带谢礼的。”
喻光将女孩给的伞好好放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书桌前，身边堆放着各种纸箱，他却在其中舒展着身体、尽情放松，心底果然还是更喜欢独处。
思绪放空时那个名字又钻回脑中:
“黎乐？”是同一个字吗？
那个娇小的短发女孩，温柔、善良、细心，但不难发现她在强装自然地和他说话，这样的她真的会和记忆中的名字重合吗？
面对自己，对方似乎也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反应。
喻光轻拍脸颊，微恼自己随意将女孩与他人相比较，也打断想要进一步验证的心思，谁会想在和别人相处时被对方加带上其他人的影子？
算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黎乐重获新生般横摆在床上，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因为一些事情，现在的性格并不足以支撑主动同陌生人相处，但看到这个男生的第一眼就被吸引着主动靠近，自然不只是因为样貌看着舒心。
“喻、光……”黎乐躺在床上喃喃自语，脑中思绪乱飞，脸颊窝在枕头下看不见表情。
——
“哇！下雪了！”黎乐半睁着一只眼晃晃悠悠走到床前，“还以为今年没机会再看到了。”
裹好睡袍、匆忙跑下楼，伸手戳了一下花坛上厚厚的积雪:“我睡着的时候到底错过了什么啊？”
三两下，一个有鼻子有眼的小雪人立在面前。
“嗯，知道了。”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色，黎乐悄悄扭头。
“要听张阿姨的话，乖点啊。”女人嘴上叮嘱着，但神情全然一副放心的样子。
男生满脸不情愿地歪头配合她抚摸头顶：“知道了。”视线偏转，蓦然对上了女孩的目光。
黎乐忙转回去，起身下意识准备走，却听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和一声怀疑的呼唤，自己也不好再逃开了：“早上好啊。”
“早上好。”男生看着女孩整理头发的一顿操作失了笑。
“啊！”
一个雪球擦过喻光身侧打到黎乐的衣领，半个雪球顺着脖子滑进睡袍，冷得黎乐一个激灵，赶紧原地抖了又抖。
喻光转身挡在她身前，一个小男孩急忙跑来：“姐姐对不起！”眼睛亮晶晶的，又心虚地转向低头看着他的男生:“喻光哥哥……”
喻光双手叉腰，做出恼怒的样子:“又调皮了，苏苏！”
小男孩没有理会，只是赶忙向女生解释：“姐姐我没想打到你的！”指向身侧，“我瞄准的是他！”“对不起！”张开手臂抱住她。
喻光疑惑地看着小孩，皱着眉很是无奈，抬头抱歉地看向黎乐：“实在不好意思，这孩子太皮了。”拎开小男孩，“你快去换衣服吧，别着凉了。”
黎乐僵在原地，眼看着小男孩被喻光推向大声指责他的另一个女人。
“姐姐，姐姐？”小手轻轻扣响门，脑袋从门缝中探出来。
黎乐闻声从卧室出来：“哎？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小孩吃力地拖着身后的大箱子小袋子。
黎乐赶忙上前帮他卸下：“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啊？”
小孩撅起嘴巴：“我是来道歉的，我知道我扔的力气挺大的……”
“小孩子能有什么力气。”黎乐轻轻摸摸他的头，“真的没事的，你不用道这么多次歉。”
“这些都是哥哥让我带来的。”
黎乐闻言睁大眼睛。
“说这是，嗯——拜访的礼物。”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这个是小光哥哥专门给你的，是他的谢礼。”
黎乐迟疑地接过去，盒子里面各种精致的动物形状的糖果，又缓缓抬头，对上了小孩发光的眼睛：“这个给你，就当我们认识了。”
小手攥满糖果，不忘塞进嘴里一颗：“嗯！”用手指在女孩掌心比划，“姐姐，我叫苏成轩。”
也学着他在小手上比划：“黎、乐。”温柔地看向他:“那我也像你哥哥一样喊你苏苏吧。”
“嗯！”“不过姐姐，你怎么不吃？不喜欢吗？”
黎乐盯着那盒糖果，有些迟疑，抿唇：“嗯……这么可爱，姐姐准备当纪念品。”
“对了，你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是哥哥不在吗？”
苏苏的眼神移到旁边，挠下脸颊：“他，他害羞。”
啊？
“又打扰人家了？”喻光终于等到苏苏出来，“怎么你非要一个人带东西去，还不要我帮忙？”
“因为我想和姐姐正式认识一下啊。”
喻光茫然地盯着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家伙。
“姐姐的名字是——黎、乐（yue）”苏苏拉过喻光的手也一笔一画地写着，“嗯，为什么不念le呢？”
喻光没有回应他，只是自顾自在心里比划着这两个字。
“不过，姐姐好像不喜欢吃糖，哥哥你的礼物选错了。”
喻光闻言呢喃：“不喜欢糖……吗？”目光落在花坛边的雪人上，眉头又微微皱起。
——
“妈，你看见我校牌了吗？”
“已经放你书包里了。”
包里只有几本作业，但脚步却似有千斤重担般沉，去学校的路上，人声、鸟鸣、车喇叭声……都格外刺耳。
开学第一天……
“梨子！”
黎乐眯起眼勉强看清靠着校门口电线杆、冲她摆手的男生。
女孩不作反应、继续向前走，靠近他身边时强扯嘴角：“早啊……”
“怎么一见我就摆张苦瓜脸？”忙两步追上她，“怎么说你同桌这颜值也算赏心悦目了吧？”
“那真是我不懂欣赏了。”黎乐挎着书包肩带匀速挪动。
意料之中，不过看在开学如此沉重的份上就不和她计较了。
“铃——”上课铃声响起。
男生两步跨上前，就着书包带子一把拽起：“快走了，第一天就想被老杜批啊？”
女孩被带着站直了身：“好的——凌同学。”
班主任坐在讲台前低头刷手机，底下同学有序地搬发课本，脚步声掩盖了书页翻动和笔杆快速滑动的声音，他们也时不时心虚地瞅眼讲台。
最煎熬的莫过于身边这位，坐在老班眼皮底下，压力倍增，不过谁让这位凌马大哈漏了好几张试卷呢。
“记得帮我交了啊。”
“嗯。”凌洛洛应付一声。
黎乐也顾不得其他，大步快走出教室，隔着帘子看着人满为患的洗手间，心也凉了一半。
又小跑到办公楼，果然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打扰下～”
黎乐正准备离开，身后隔间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
“有、有纸巾吗？”
声音好熟悉，是，松果？
“有。”黎乐搜出全身口袋的纸递过去，又多问一句，“还需要别的吗？”
“不用了，谢谢你。”
“那边那位同学，你过来一下。”
黎乐甩着手，不过刚走出几步，又被另一个声音拦住。
老师？
疑惑、又害怕，她应声走上前，看清了男人的脸，好像是高二的年级主任。
“老师好。”黎乐低着头。
“麻烦你带这位同学去政教处找王老师领校服，我还有点事。”说话间举着手机离开。
黎乐的视线还跟随着他没有移开，这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份差事。
“又见面了——”
女孩闻声转过头，才完全看清老师口中的同学，不自觉睁大眼睛。
“黎乐同学。”男生又补充道，“这是第四次见面。”“我想，以后应该也不用再记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