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挖

    “小谢,你威胁我?”

    谭叔转头俯视地上的人,声音弱气了许多。

    谢松亦悠悠笑道:“实话实说罢了,谭叔不解也可以,今晚凯子叔就会来找您谈心。”

    谭叔眸光微动,内心挣扎片刻,最后屈服了。

    一解开,地上抱着的两个人迅速分开,一晃眼,手里便多了武器。

    一个就近抄了扫帚,一个没抢到,拿了凳子。

    谭叔:“……”

    谭叔瑟瑟发抖,缩回床上抱紧被子,眯着眼睛,从眼缝看两人打架。

    只见凳子精拿起凳子咵地砸向了谢松亦,谢松亦一个闪身躲开。

    凳子精双手抓着凳子,开口说话:“谢松亦,你我今日决一死战!”

    很明显,颜知乐又上头了。

    谢松亦冷笑一声:“鬼才陪你玩!”

    话落音,凳子被丢向门边,谢松亦用扫把挡了一下,借势踹开门,别身出去。

    颜知乐惊讶一下,抬脚去追,然后……被门拍了回来。

    门外传来落锁的声响,谢松亦的声线从门缝里飘了进来:“琴姨之后几天会很忙,没空顾你,你先在谭叔家住着学酿酒。”

    他一顿,“关于那个事,我们今晚再谈,你先冷静冷静。”

    颜知乐:“……”

    她转头望向床上的谭叔。

    谭叔抱紧被子,与颜知乐对视几秒,哗一下拉过被子盖住了全身,严严实实的,一点风不漏。

    被子瑟瑟发抖。

    颜知乐走过去一把掀开了被子,抱臂看向谭叔,“谢松亦在你这学过酿酒?”

    谭叔悄咪咪抬眼瞅了下凳子精,又垂下了眼,把被子扯回来,小幅度发抖。

    凳子精有点面熟啊,好像在哪见过。

    颜知乐踢了踢床脚,神情冷淡,“说话。”

    谭叔缩了下,点头:“学过学过!”

    颜知乐问:“学完之后,他卖酒了卖多少钱?”

    谭叔:“啊?”

    颜知乐神色不耐烦地踹床,“说!卖了多少!”

    谭叔碍于凳子精的威严,老实交代:“三百两。”

    问完最关键的一点,颜知乐又追问了些别的,谭叔老老实实全答了。

    颜知乐听完,沉默了片刻,径直走到窗边,跳窗出去。

    谢松亦,一个跟她差不多时间穿越过来的怂逼,副人格是剑尊,耍得一手好剑。

    行动不明,自她正式锯木头,此人消失,据说是上新课,半月后回来。今日他却出现在这个院子里,告诉她下一门课程,还给攻略,宛如贴心好师兄。

    但……就那几句话的神情变化——

    “你真的不能飞?”

    “颜知乐,认真回答我!”

    颜知乐在几个瞬间,仿佛窥见了谢松亦的另一面,不是副人格剑尊,就是本尊,那个成天笑得花枝招展的怕鼠怂逼,谢松亦的另一面。

    像是热血修仙小说主角藏于心底的另一面,阴暗、寂冷。

    颜知乐想起了自己的实习。

    实习的那个老板就是这样,面上笑嘻嘻,实则在算计。

    谢松亦常以笑脸迎人,方才他如何对谭叔的就得以见得,此人是个黑心肝,惯会利用人和威胁人。

    谢松亦认识谭叔的时间比她早,谭叔天然就防备着她一个陌生人,他的话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别的不说至少赚的三百两银子是可信的。

    她得提防谢松亦,能利用这个怂逼血赚一笔那是最好。

    不是要今晚谈吗?

    颜知乐面无表情地想,本座不谈死你,本座不姓颜!

    夜晚很快降临。

    谢松亦带着颜知乐的衣服回到了谭叔家。

    谭叔家挺大,前后砌了石墙,围了前后两院。

    前院种了棵枇杷树,后院种菜,菜地旁的地下还有个酒窖。

    谢松亦在酒窖藏了两个人。

    他将衣服放在前院的石桌上,便去了后院。

    打开酒窖,昏迷的两个人已经醒了,靠在一起,用牙在给对方解开绳子。

    奈何绳子太牢固,想尽了办法都没用,现下只能靠牙了。

    谢松亦扫了眼地上,见没有任何酒坛残渣,嗤笑一声,解了一点绳子,把吃食塞给他们,看着他们跟饿死鬼一样吃饭。

    他垂着眼眸,含笑道:“王爷考虑得如何?”

    傻子王爷洛子宸动作一顿,没理他,继续狼吞虎咽。

    ——

    原本按照日程,洛子宸连带着他的小厮离开桥方城了。

    此刻出现在酒窖,全赖谢松亦。

    话说回他们离开桥方城那日,谢松亦带着王琴的任务,成功地成为了傻子王爷的知心好友,单方面的。

    离开桥方城二里地后,这位知心好友就含着笑放倒了他们,再醒来,他们就被绑了。

    王爷慌乱地问为什么。

    谢松亦却说你恨王琴很久了吧。

    王爷在短短几瞬,绞尽脑汁也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什么事摊上王琴,果然没好事。

    谢松亦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了他的目的。

    他说:“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不用违背你的本心,也不用动脑子,只需要按我的指令去做就好,怎么样?”

    王爷张嘴就是:“不怎么样,本王不干那杀人放火的事,就算被杀的是王琴也不行。”他答应过王妃,不能动王琴。

    谢松亦笑吟吟地看着他,宛如看一个弱智:“杀王琴,你还真敢想。”

    王爷从这短短的一句话中感受到了侮辱,于是誓死不屈。

    然后谢松亦在一个小镇上,把王琴要带给王锦的东西托给一人送去后,乔装改扮了一番,带着两人秘密回了桥方城。

    他找了最懂得装瞎的谭叔帮忙,将两人放到了谭叔的酒窖。

    王爷和他家小厮除了拉撒得出酒窖,剩下吃喝全在酒窖解决。

    一连关了几天,狼狈至极。

    ——

    谢松亦也没想到,堂堂傻子王爷,狼狈成这样,嘴居然还能这么犟。

    不过犟有犟的好处,他若不犟,谢松亦也不会有此良机拉颜知乐入伙。

    耳朵微微一动,地面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谢松亦眼睛微微一弯,声线大了些许,“真的不考虑?就算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坑王琴上千两银子,也不干?”

    王爷猛地抬头看向他。

    酒窖口脚步与地板的摩擦声变重了许多,谢松亦往里走了两步,转身看向酒窖口。

    咚!

    酒窖口跳进来一个人影,还没站稳,就被谢松亦笑着给按在地上,抬膝盖压住了背和双腿。

    “哎呀,被你听到了。”

    颜知乐被反钳着双手,奋力挣扎,因着谢松亦的压制姿势,她有劲儿使不出来,只能憋闷地骂谢松亦,“谢松亦!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暗算我!还想暗算琴姨,你……”

    旁边被绑着的王爷咽下馒头,极力点头,他还暗算本王,卑鄙!无耻!下流!小人!

    谢松亦掏出绳子把颜知乐捆上,在她嚎了两声后,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把她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他蹲在她面前,帮她理了理头发,笑问:“小颜,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小颜用眼睛骂他,虽无声,胜有声。

    谢松亦读出了那双漂亮眼睛骂得到底有多脏,轻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脸颊,“别骂了。”

    小颜骂得更脏了。

    谢松亦双手扯住了她没什么肉的腮帮子,“好吧,那我也骂你。”

    “小颜,你就是个大傻子,王琴说什么你信什么,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那亿万的家产是那么好拿的吗?还因为这个亿万大坑跟我内斗,你是傻子!傻魔女!傻狍子!傻傻傻傻傻傻!”

    哪个正常人喜欢被人骂傻子?还是被怂逼骂傻子?!

    小颜顿时气炸了,用了自己能动的最后一样武器——铁头,Duang!砸了过去!

    谢松亦没防备,被头锤锤了个眼冒金星。

    颜知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比他稍微强一点,用眼睛继续骂人。

    谢松亦气笑了,揉了揉被砸的地方,上前捂住了颜知乐的眼睛。

    让你骂!看你这下还怎么骂!

    颜知乐山人自有妙计——她睫毛长,疯狂眨眼,用眼睫毛刮他的手掌心。

    谢松亦捂得并没有那么紧实,这睫毛刮得他手心直痒,痒得想松手。

    小颜成功用睫毛表达了脏话,谢松亦还接收到了。

    很可气!

    他收了回手,用眼神跟她对骂。

    几个回合后,谢松亦认输。

    颜知乐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谢松亦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又跟小颜这魔女对上了眼睛?不知道一旦对上,就会被她蛊惑心神吗?

    他狠狠唾弃自己记吃不记打。

    懊恼完,微微侧着身子,躲开颜知乐骂人的眼睛,继续挖墙角。

    “小颜,你看到过王琴给的合同里的大坑了吧,照里面的条款来,你学一门东西,王琴都会记下一笔钱,作为她帮你付的学费,直白点讲就是你欠她的钱。”

    “学得越多,里面的学费就会以指数级倍增。打个比方,高中学的指数函数还记得吗?你学完第一门欠下的钱就会成为指数函数y等于a的x次方(y=a^x)里面的a,门数会成为x,y就会是你最后欠下的钱。”

    “指数函数a大于零,也就是说你必会欠下她这笔钱,而一旦欠下她这笔钱,值域就会是一个天文数字。也就是说,你这辈子都还不清欠她的钱。”

    说到这里,谢松亦觉得差不多了,转头对上颜知乐的眼睛,刚好看到了她眼睛里缓缓失去光芒。

    谢松亦觉得小颜接受了这一套理论,可能不会反抗了,帮她把嘴里的布扯了出来。

    小颜果然没有反抗。

    小颜眼睛里甚至泛着诡异的光,嘴唇微动,“如果a为一,那我就还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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