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初遇

    壁炉上的香薰蜡烛不断燃烧,空气中弥漫着鼠尾草的香气,木质调的香味中杂糅着一丝辛辣和半分苦涩。这是最能让她感受到安宁的气息,她慢慢闭上那双略带伤感的含情目,就像颓废的贵族正在贪恋最后的余温。周遭没有任何响动,只有均匀的呼吸声。识趣儿的小猫也不忍打破这份浪漫而哀伤的寂静,顾不得通体雪白的毛发是否会被脏污,悄无声息地钻入沙发底下,借着微光用那对如成色上佳的翡翠宝石般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人。

    时间仿佛凝结成了一枚微小的流动光点,透过这枚光点,穿梭回十载之前……

    2012年夏末苏南小城

    “江南,东西收齐了吗?晚点让刘叔送你去机场,我有点事儿。”女人的嗓音干练中稍带急切从一楼玄关处传来。

    “收好了,您去忙吧,我自己能处理好。”少女提高音量回应,仍有三分稚嫩的声音里平静中夹着无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与母亲之间的若即若离、不冷不热。她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熟练地打包起行李,没多久便不太费力地合上了大行李箱。随后转身进入衣帽间,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出行衣物。纤细瘦削的躯体上着一件U领米白流苏背心,露出的大面积白皙胸口在这具十七岁少女身体上没有丁点儿性感媚惑的庸俗之气,反而平添了几许清纯到极致的不可亵玩之感,清晰可见的锁骨连接不着一物的修长脖颈,下装搭配的是一条面料并不挺括且相对柔软舒适的开叉牛仔长裙,脚上蹬着一双棕色西部长靴与斜跨的复古民族风流浪包相互呼应,最后少女快速地将头发编成鱼骨辫并戴上一顶大檐草帽。草帽下是一张还保留着点儿稚气的脸庞,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莫过于那堪称惊艳的眼眸,天然的茶棕色瞳孔如琥珀一般使得大眼睛神采四溢,眼尾微微上翘多了些灵动,而眼神中透着干净和怯生,这双眼分明是新生的灵狐才可能会拥有的,在她的脸上格外独特瞩目。她的鼻子并不算小巧精致,不过胜在鼻梁高挺,鼻头虽带有肉感,但却无意间让这张脸显出些娇憨。因轻微贫血而些许苍白的薄唇上嵌着的一颗红色小痣若隐若现。这些五官拼凑在一起安放在一张不大不小甚至婴儿肥未褪完全的方圆脸盘上十分和谐,或许称不上绝美,不过却活脱脱是一张足以让人印象深刻的美人脸。

    片刻过后,江南来到梳妆台前,拿起一块佩戴多年的瑞士手表和一条砗磲手串往外走。她从来不是个铺张高调的人,尽管家里条件不错,但在日常生活中她总是不喜浮华、能省则省。这块瑞士表是八年前父母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时父亲送给母亲的礼物,后来母亲使用频率不高便转赠给了江南。由于她的爱惜养护,这块手表并没有太多使用痕迹,银白色表盘里是泛着流光的贝母和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精雕细琢的工艺品。而砗磲手串是两年前爷爷送给最疼爱的孙女保平安的,当年爷爷去古玩店一眼相中了这串光泽度饱满质地细腻的宝贝,买下之后还特意专程去寺庙开光,希望这条手串能给孙女带来福泽和好运,所以江南不管去哪儿都会带着这条手串,她知道这里头承载的是爷爷深沉的爱。

    “桥桥,咱们一会儿就走,我先帮你把行李箱拿到车上去。”刚出房门江南就和满脸笑意的刘叔打了个照面。对于江南来说,刘叔是看着她长大的人,他不仅是司机,更是家人。江南总亲切地喊他伯伯,而刘叔也总是唤着江南乳名。

    从家到机场十五分钟的路程,五年来江南走了几十次,一开始有父母相送,后来有他们其中一方,而现在只有刘叔一人。一路上,刘叔絮絮叨叨,就像父母叮嘱远行的儿女。“桥桥,京城可不比咱小苏南,你一个人要好好吃饭,少喝冷饮,跳舞的时候小心点儿,别受伤,照顾好自己,遇到事儿别自己扛,记得打电话回来……”虽然都是些江南倒背如流的陈词滥调,但是她心里还是漾着一股暖流,刘叔和爷爷一样,永远不会首先关心她飞得高不高,只会在意她有没有受伤,会不会疲惫。“欸,知道啦。我一定好好的,放心吧!”江南耐着性子认真回答。

    进入机场后江南轻车熟路地处理好一切,很快便在飞机上戴上眼罩闭目养神了起来。这是几年来江南养成的习惯,最初她回回晕机,于是之后她练就了一上飞机就睡觉的技能。约莫一个多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至燕都国际机场。时隔一个多月,江南再度回到京城。她伸了个懒腰,从包里掏出提神醒脑的鼻通香筒放到人中处猛吸了两口,脑海里疯狂运转之后几个月的学习生活。

    也许是想得过分入神,顺着人流走出机舱之后江南也没注意到自己掉落了一件重要物品。五分钟后在卫生间擦脸的江南才发现手串不见了踪影。她着急忙慌地往回赶,一不小心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撞了个满怀。江南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草帽也被撞落掉在一旁。“真倒霉。”江南忍不住皱着眉小声嘟囔了一句。正打算爬起来道个歉,她的胳膊就被男人拉了一把,像只小鸡崽儿似的生生地给提溜了起来。其实江南的个头并不矮,只是由于肠胃吸收一般外加常年跳舞所以身材相对纤瘦。可是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她看着的确是瘦弱无助。“小姑娘没摔坏吧?下回小心点儿。”男人中气十足,语气里透着担忧。江南快速应道:“没事儿,不好意思哈。”这时,男人边上一个身形清瘦气质卓然的少年捡起江南的草帽,递了过来。江南笑着道谢完双手接过。几秒钟的工夫,江南默默打量着少年。倒也怪不得江南,在炎热的夏末少年包裹得很严实,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就连上衣也是件版型宽松的黑色长袖衬衫,只露出双眼睛。但不得不说这双眼睛很是吸引人,和江南的眼睛不同,少年的眼睛趋向于内双,也并不太大,但是他的眼神澄澈坚毅、悲悯真诚,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少年郎的眼神,倒像是个历尽千帆的智者。他轻声地留下简单的“不客气”三字便转头和那个魁梧的男人一同大步离开。没等江南反应过来,他们已然走远。江南也没多想,继续加快步伐往回跑找寻手串。

    而另一头,少年钻进了商务车,摘掉口罩,看着窗外放空。“刚那个女孩儿不会是故意的吧,所有人都往外走,就她往里跑。”魁梧的男人转头看向少年。不怨男人多心,这些年自家艺人遇上的疯狂粉丝不在少数。“不会,她应该是那条砗磲手串的主人,着急回去找。”少年似乎很确定。“你怎么知道?”男人疑惑不解。“看气质,凭直觉。”少年简明扼要。男人笑了笑,没再做声。少年的心绪也因这几句话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还有那个不知名姓的女孩儿。说来也怪,少年自幼学艺,又早早进入演艺圈摸爬滚打,极少会费心记住仅有一面之缘的好看皮囊。这些年他属实瞧见太多美好容颜背后空洞的魂魄,因此在他眼中,再貌美的皮囊也比不上有趣的思想,有光亮的灵魂。可是刚刚那个女孩儿,她身上好像有那么点说不上来的与众不同。不是顶漂亮,却辨识度十足,笑起来特别灵动,气质纯净,穿衣打扮有自己的风格和态度,但不知怎的,只一眼,他就觉得眼前这个女孩不太快乐,眼神里好像藏着不少故事。想到这儿,少年不禁摇了摇头,低头自嘲地笑笑,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这边江南匆匆赶到时恰好看见一名机组人员正拿着手串准备交到服务台,她快步拦住了人家的去路,“您好,谢谢您啊,这…这手串是我的。”江南有些气喘但语气并不急躁。“您方便告知我您的座位吗?毕竟这手串价格估计不会太便宜,还是要确认一下比较稳妥。”机组人员十分谨慎。江南点头表示理解并掏出包里的登机牌,同时迅速翻开手机相册,找到自己曾佩戴手串拍下的照片提供证明。“嗯,好的,麻烦您了。不过这手串是一位乘客先发现的。”机组人员确认过后把手串交给江南。“哪位乘客呀?我该好好谢谢他,这手串对我很重要。”江南真诚地询问。“他恐怕已经离开了。但他走得晚,也许你过来的路上有看到过一个穿着一身黑的年轻男孩儿,就是他捡到交给我们的。”机组人员思考片刻回答。“谢谢你啊。”江南再次道谢后离开。她一边往行李处走一边在心里暗想:“大概是他吧,不过以后应该没什么机会遇见了。他是谁呢?怎么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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