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儿

    翌日,是个大晴天。

    天空湛蓝,太阳明亮耀眼,可是天气却没暖和一点儿。丹儿手上抱着小暖炉穿着火狐制成的斗篷来找阿涂。听碧桃说阿涂还在睡懒觉,只好先在暖阁离坐下等她。

    碧桃亲自给她端出来一盘琥珀桃仁,又配了上好的白茶,“女郎尝尝这个,是我家女郎亲手做的,甜而不腻,再配上这白茶最好不过。”

    丹儿捏起一个核桃仁端详了下,只见饱满的核桃仁外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糖,确实很像琥珀。放入口中,酥脆香甜,她不禁赞道:“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阿姐,平日里那么忙,怎么还有功夫琢磨吃食。”

    碧桃替她斟了杯茶,笑着说道:“我家女郎常说,日子如果没有意趣,即便自己所愿皆成也不算圆满。所以她才会在这些上分外用心。”

    “噗~”丹儿乐了,“我还头一次见有人把贪嘴说得这般文雅的,还是阿姐厉害。”

    阿涂走出来时正好听到她这句,立刻打趣道:“怎么吃着人家的还说人家嘴啊?”

    丹儿忙凑上去,“阿涂,你终于醒啦?”

    阿涂好笑地看着她,“你怎么一会儿叫我阿姐,一会儿叫我阿涂的?”

    丹儿假装叹了口气,“哎,我习惯了唤你阿涂了嘛,偶而叫阿姐还挺别扭的。”

    阿涂:“无事,随你吧,想叫什么都可以。你这么早来找我所为何事?”

    丹儿指着外面的大太阳说道:“额,这也不算了早了吧。”

    阿涂也探出头看了一眼,“唔,今日是个好天气呢。这种天气真应该出去堆个雪人.......”

    见话题又要被扯远,丹儿赶忙道:“先别急着堆雪人呢,我今日来是有事询问你。”

    阿涂刚才本来就是想逗逗她,见她真的着急,当下也不闹了,笑吟吟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丹儿:“就是,就是小五说,你昨日见到卫斐了?”

    阿涂点头,“昨日偶遇道他和.....风林家主,你问这个做什么?”

    丹儿:“我之前醉酒与他说了很多浑话,想知道他在意不在意......”

    阿涂:“那你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

    丹儿立刻摇头拒绝,“我不要,我可是姜氏嫡女,去了可是会折损我姜氏的面子的。”

    阿涂嘴角一抽,“只是说说话,不至于.......”

    丹儿:“那我也不去,他不来找我,我才不去找他呢。你快告诉我嘛,他怎么说啊?”

    阿涂:“哦,这个啊,我猜他应该不在意了吧.......”

    丹儿听她语气不对,立刻又问:“阿姐这话何意?”

    听她急得都叫自己阿姐了,阿涂强忍住了笑意,严肃地说道:“有件事他们本来不想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你还是知道比较好。”她拉过丹儿的手,轻声说道:“听闻端阳郡主身边有个婢女武功卓绝,容貌一绝,最重要的是她与卫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都到了婚配的岁数,所以.......”

    不等阿涂说完,丹儿立刻下了软塌,手炉都没顾上拿的跑了出去。

    “丹儿” 阿涂赶忙在后面喊她。

    可是回应她的除了那个气呼呼的背影就再没别的了。

    见她走了,阿涂也懒得端正坐着,向后倚靠在软枕上,自顾自地吃起了琥珀桃仁。

    碧桃狐疑地问道:“女郎,昨日没听说卫斐要议亲的消息呀?”

    阿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啊?我有说卫斐要议亲么?”

    碧桃看着她鸡贼的模样,立刻懂了,“女郎在诓骗丹儿女郎。”

    阿涂摇头,“你可别这么说,我刚才可什么都没说啊。”

    碧桃翻了个白眼,心道:你是没说,可是那话明明是那个意思。知道自己说不过她,碧桃也放弃了与她争论,直接问道:“女郎为何如此做?”

    阿涂:“我若不这么说,两人还不定闹别扭到什么时候呢。”

    碧桃:“可是,咱们姜氏与风林氏早就势不两立,丹儿女郎以后该如何自处啊?”

    阿涂笑了,“我姜氏可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不说卫斐并不算风林氏的人,就算他是,他若待丹儿真心,我也会成全他们。”

    碧桃:“那女郎可与风林家主......”

    阿涂苦笑道:“你也不用拐弯抹角地试探我。我可以明白的告知于你,姜丹儿和卫斐没有直接仇怨,他们自可以抛下一切远走高飞。我却与风林隐血仇难解,又怎会一样。”

    碧桃见因着自己的问题,而让阿涂情绪低落了下来,赶忙转移话题道:“昨日收到了陵国张萦大人寄来的信。因着昨日太晚了便没拿出来,女郎现在可想看看?”

    阿涂:“张萦?”

    碧桃:“嗯,就是齐大人那个故友之子。”

    阿涂:“嗯,我知道是他,我是纳闷他怎么忽然想起给我写信了,拿来吧。”

    信上只有几行字,阿涂草草看完,说道:“张萦要成婚了。信是他妹妹溪儿寄过来的,说是让我们一起沾沾喜气。”

    碧桃惊喜地说道:“原来是溪儿啊,我说呢,她可真是个机灵鬼儿。”

    阿涂也笑着点头说道:“嗯,是啊,自离开南川后,就再没见过他们兄妹了,说起来还有点儿想他们了。”

    碧桃接过信纸看了眼,“这小家伙,说兄长婚事还不忘夸夸自己长高了。”

    阿涂:“嗯,小女郎嘛,最在乎的便是这些事儿了。你去让小五传个信,就说等张萦成婚那日,以我的名义去给他送份大礼。”

    碧桃笑着应下了,“是。”

    陵国,南川。

    兵器监自从鲁主事被带走了后,他的活儿便由陈主事暂代了。这日他正准备下工,却碰到了小溪儿。

    陈主事摸了摸小女郎的头温声问道:“小溪儿,你咱们来这里了?”

    溪儿:“哥哥好几日没回家了,阿冉阿姐要让我送些吃食过来。”

    陈主事一拍脑袋,朗声说道:“哦,怪我,怪我,是我疏忽了。你一会儿见到你哥哥就说是我说的,让他早点儿回家。都要成婚了,哪能把家里的事儿都堆给人家一个女郎呢。”因为鲁主事和好几个跟着他的工匠被带走,陈主事近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连带的自己的手下也是。也是忙晕了,竟然忘记了张萦要成婚的事儿了。

    溪儿高兴地应了,便挎着篮子去了后院。后院工坊是工匠们研制武器的所在,门口有守卫把手,最是机密。所以溪儿也懂事的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守卫帮忙把吃食递送进去。

    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注意到院子里有个老工匠竟然直接坐在地上,手上拿着笔不知在画些什么。

    溪儿好奇的走了过去,“老人家,你在画什么呀?”

    见是一个小女郎,古工不耐烦地说道:“这里不是小孩子玩耍的地方,速速离开。”

    被碰了一鼻子灰的溪儿也不恼,见他坐着的地方已经扔满了画完的草纸,便蹲下来帮他整理了。她把一张张纸摊开,然后再仔细地压平整,一张张叠了起来。

    “老人家,这个就是武器么?” 溪儿拿着其中的一张纸对着古工问道。

    沉浸在自己思索中古工刚反应过来这个小女郎不仅没走,还看了他的画稿,当下大为恼怒,“你这小女郎,不在家好好待着,胡乱跑什么?这画稿岂是你能看的?”他边说边一把夺过那一摞画稿,挥了挥右手驱赶溪儿,“赶紧走,赶紧走,要不等守卫来了,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让他意外地是小女郎胆子大的很,不仅没跑,甚至根本不在意他的驱赶。

    溪儿此刻正认真地看着古工摊在地上的巨大画稿,浑然没注意古工说了什么。

    这边的动静还是引来了守卫的注意,他们快步朝着这边走来,“怎么回事?!”

    古工虽然十分不悦着小女郎捣乱,但是也觉得告一个小女郎的状有些汗颜,所以打了个马虎眼,“没事儿,我孙女跟我闹着玩呢。”

    守卫看了一眼小女郎,只见她不过几岁的年纪,实在不像是暗探,便教训了几句古工,让他看好孙女便转身离开了。

    古工等人走远了,才对着小女郎说道,“让你走你不走,看看,把人引来了。你.....” 见小女郎没回应,古工低头一看,溪儿已经跪坐在地上认真地看起了他话的图稿。

    一个不到八岁的小女郎,对着复杂的弩箭图纸看得津津有味儿,这实在是有些古怪。要知道他的徒弟们可是都不耐烦天天琢磨这些。

    “她能看得懂?” 一个念头在古工脑中划过,口中也不自觉地问出了声,“你能看得懂?”

    溪儿此时正好看完了,她跪坐着直起上半身,神情再自然不过,“当然看得懂,这很难么?”

    弩箭是所有兵器中最复杂也是威力最大的,好的弩箭不仅射程远,穿透力强,精确度更是要求极高。光是各种弩箭弩机便需要上百个零件,这又怎能不难呢?

    古工见她一个小女郎说如此大话,心里有些失望,“不过是个狂妄的小女郎胡说八道而已,自己怎么就当真了呢?”

    不过没等他再次驱赶,溪儿又开口了,“这个不难,不过也不算好。每次都只能射一只箭,实在是太费时了。”

    “你觉不觉得射箭要搭弓,瞄准,再射,耗费的时间太长了些?”前不久,自己才和陈工说过这话,这几年来,让他日夜不寐的琢磨的便是此事,这小女郎......

    “你说什么?”古工心中大骇!

    溪儿伸手指了指图纸,“这个射箭的东西,太慢了,如果改成可以连着射击的就更好了。”

    连着射击,连弩!!

    古工不可思议地盯着地上平静跪坐的小女郎,此刻只觉得自己后背所有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体内的血液都在奔涌叫嚣。他想嘶吼,他想狂笑,他想站在高山上告知全中原,他终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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