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林隐愣住了,这些日子他光顾着想阿涂的病了,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半晌后,他才苦笑道:“我知道了。”

    顾惜的意思很明白,阿涂与他现在的情况,很难说阿涂对于他还余情未了。如果不是有情人,贸然移蛊,恐怕对双方都有性命之危。

    “另外,她中蛊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她了,知道了她也做不了什么,只是徒增烦恼而已。”顾惜又道:“她的病,我会想办法的,就不劳风林家主操心了。”说罢,他直接把阿涂抱了起来,见丹儿还愣在原地,又道:“我送她回去,丹儿女郎要一起么?”

    丹儿:“啊,要,要。” 临走时,她还不忘瞪了卫斐一眼。

    卫斐无语道:“我也没说什么呀?!”

    风林隐没工夫搭理他,只低头思索着什么。

    听说阿涂又晕倒了,姜氏众人更是担心的不行。

    姜祈略加思索,便对着众人说道:“传令下去,家主晕倒之事不可外传。如果有人胆敢违背命令,立刻家法处置。”

    “是!”

    姜二夫人见平日待人宽和的夫君今日如此疾言厉色,不解问道,“老爷,可是会出什么事?”

    姜祈揉了揉眉心,说道:“一个时辰前,齐虎将军赴了向氏的宴请。”

    此话一出,姜氏众人都沉默了。姜氏如今支持左离,本来是想一举推倒向氏,可是看起来,并不容易啊.....

    向府别院,灯笼高挂,鼓乐齐奏。

    公子漾举起酒杯对着坐在上首的齐虎说道:“早就听闻齐将军威名,只是一直没机会结识。今你到了我府上,是我三生有幸,来,我敬您一杯。”

    齐虎此时左右各搂着一个美婢,早已经喝得醉眼朦胧。听到公子漾的话,他勉强把目光从美婢身子上挪开,举杯和公子漾隔空碰了一杯。

    美酒顺着他的下巴流下,右手边的美婢见状立刻殷勤得用舌头去舔舐。美女香舌惹得齐虎心猿意马,他伸出手在美婢身上摸了一把,惹得美婢一阵娇笑。

    看着齐虎已经没心思和自己喝酒了,公子漾识相地说道:“齐将军,我这不胜酒力,不能陪你了。今夜就让婢子好生服侍将军吧。”

    他这话算是说到了齐虎心坎里,后者痛快地挥手说道:“哈哈哈哈,好,好,好!”

    走出别院的大门,公子漾脸上的笑才不见了,“通知父亲,就说事情成了。”

    “是。”一旁的影卫立刻领命而去。

    “二郎君,你此次可是解了向氏之围了,老爷定会好好奖赏您。” 公子漾的贴身小厮福友立刻恭维道。

    公子漾斜睨了他一眼,口中重复道:“奖励?!”

    福友:“是啊,要是没有郎君,向氏和王后娘娘这回可真是麻烦了。”

    公子漾甩了下折扇,恢复了一贯的浪荡,得意地笑道:“嗯,这么说也不错。这回要不是小爷,老爷子恐怕愁死了。”

    福友:“那可不是?!郎君,都这么晚了,您怎么不在庄子上住啊?还大冷天跑出来。”

    公子漾:“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在庄子上,他多少会顾忌我,再怎么肆意放荡也会收敛着,那岂非难尽兴?我既然要利用人家,筹码自然要给够。”

    他回头看着庄子的大门,继续说道:“你去传话给庄子上的管事的,今晚无论齐将军看上谁,都给我好生伺候着。今晚陪了齐将军的所有女郎都赏一锭金!”

    “果真大手笔!” 福友赶紧咂舌应是。

    “还有,若是他想带谁走,也不许给小爷我哭哭啼啼,女郎的家人再赏十锭金。”顿了顿,他又说道,“明日将军起了,就把庄子的地契送上去,这个庄子明日起就是将军的了。”

    听公子漾说完,福友才咽了咽口水说道:“我怎么就没托生个女郎身呢?”

    公子漾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你?长成这样,还是别了吧......”

    福友扁扁嘴,说道:“那这么晚了,咱们去哪儿?府上都关门了。”

    看了看昏沉沉的天,公子漾“啪”地一声合上了扇子,“走,去乌木巷。”

    乌木巷住的多是平民百姓,鲜少会有富贵人家来往。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在巷子口公子漾便跳下了马步行走到一处院子门前。

    院子外面不是很起眼,进入后确实别有洞天,绕过影壁花廊,他敲响了一处房门。

    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之人竟然是陈枳!

    几月前,陈莬来丹阳待嫁,陈枳也陪同而来。一次在街上偶然遇到了登徒子,意外被公子漾所救。为了答谢救命之恩,陈枳备了酒菜。也是那一晚,醉酒的二人滚到了一起。

    公子漾本就浪荡,所以对于醉酒睡了表嫂也不觉得有什么。在陈枳半推半就之下,他避着家人置了这处院子。

    虽然是寒冬,她依旧穿了一身素色薄衫,只因公子漾曾说过,她穿素色最是好看。

    公子漾熟门熟路地进了陈枳的卧房。

    “表嫂。”虽然陈枳现在可算是他的外室,可是他却没改了称呼。陈枳猜想他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是他表嫂,才会觉得更有意趣吧。

    左右她对此也不是很在意。甚至她还有一种报复了崔楠的快感。他不是喜欢打自己么?还不是早早去见了阎王?而自己呢,现在却与他的表弟在一起。

    “你今晚怎么有空来这里?”陈枳把人拉进房里,然后立刻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冷风。

    公子漾哈着手做到靠窗的软榻前,“今晚去了别院,回府太晚了,就来表嫂处歇歇脚。表嫂不会不收留我吧。”

    陈枳拿了个毯子给他盖在腿上,然后又喊人上了热茶。

    “怎么会?我前几天见天愈发地冷了,给你新制了一个雪狐斗篷。你来了正好,我去让人拿来,你试试长短。”说着便要出去喊人过来,公子漾忙一手拉住她。

    烛火下得陈枳不施粉黛,虽不明艳,却有几分让人怜惜之态。公子漾看得眼热,把人拉进自己怀里说道:“表嫂,明日再看不迟......”

    “嗯~”

    窗外冷风呼啸,这处院落却是春光无限。

    此时的阿涂却是重陷梦魇之中。

    身后是映照着半座城的漫天火光,尹相师抱着年幼的阿涂在小巷子里穿行躲避着追逐的官兵。

    早慧的小女郎此刻红肿着眼睛,乖乖地一生不坑。她知道如果此时出声,不仅自己的命保不住,还会连累了前来救她的尹伯伯。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每次她想哭的时候,便会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背。原本白嫩的小手早已经血肉模糊,血液滴滴答答地低落在地上。

    血腥味引出来巷子深处的恶犬,那条黑犬有一人多高,此刻它正凶狠地盯着这一老一小,肮脏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一地。它并没有吠叫,而是一步步逼近二人,似乎很是享受猎物的恐惧。

    尹问将小阿涂藏在身后,准备用身体抗下恶犬的攻击。

    就在恶犬离他们不到三尺远的时候,一个小郎君忽然从阿涂身后跳了出来。小少年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丝绸制成的劲装,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此刻他正拿着一柄宝剑指着恶犬,声音微颤却坚定地喊道:“混账,还不退下!”

    恶犬看到他手上的剑,逼近的脚步停了下来。可是不消片刻,便直直地朝着小郎君扑了过来。

    小郎君反应不及,肩膀上被恶犬锋利的爪子划伤,汩汩地冒出血来。但是此刻他顾不得疼了,他展开右臂把阿涂护在了身后。

    尹问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根竹竿,因他在身后不断骚扰,恶犬不得已烦躁地舍弃了小郎君转而攻击他。

    恶犬故技重施,猛地朝着尹问扑去。尹问连忙在地上打了滚躲开了这一击,可是饶是如此,他伸手的长衫却被恶犬一爪子撕成了布条。

    恶犬见一击未中,立刻调整了方向,重新扑了过去。尹问此刻还躺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恶犬朝着自己扑过来。

    恶犬把他扑在身下,立刻张开了血盆大口。眼看着肮脏的口水低落到了自己脸上,尹问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黏腻的液体喷了他一身。之后恶犬便到了下来,把尹问压得结结实实。

    小郎君佯装镇定地拔出剑,如果不是他的手还在颤抖,光看那张好看的脸是看不出他此刻的紧张的。

    小阿涂这才将手背从嘴里拿出来,跑到了尹问身边,帮着小郎君一起把恶犬的尸体推了下去。

    尹问略微整理了下衣衫,然后站在小郎君面前拱手道:“今日多亏小郎君相助,敢问小郎君出身何家。等有机会,我祖孙二人必登门道谢。”

    小郎君也回了个拱手礼,像模像样地说道:“大人无需客气,举手之劳罢了。至于我......”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喧闹声打断。

    “我眼看他们往这边跑了啊?”

    “你当真看清了?”

    “嗯,不会错。”

    “一个老人带一个小女郎,他们跑不远,你们几个去那边追,你们几个跟我往这边来看看......”

    随即便是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小郎君上下打量了下阿涂二人,悄声问道:“他们是在找你们?”

    尹问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们藏在里面不要出来。”小郎君说完,便走出了巷子。

    尹问拉着阿涂藏在了一个柴垛后面,听着巷子口的动静。

    “这位小郎君,可看到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小女郎?”

    “嗯,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郎么?”

    “对对对,就是,小郎君可看到他们往哪边走了?”

    “嗯,他们朝那边走了,我给你们带路吧。”

    一串慌乱的脚步声后,巷子口重新恢复了平静。

    等阿涂二人从巷子口出来的时候,早已经没了官兵的身影,自然,也没了那个小郎君的身影。

    “小哥哥?” 梦魇中的阿涂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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