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

    向氏的这个庄子围绕着一座矮小的山而建,说是山其实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土堆,其上种了不少草木,从远处看郁郁葱葱密密麻麻的,让人觉得置身其中呼吸都困难。围着矮山建了二十余间房子,房子有些老旧,应该是庄子上仆从们的居所。

    阿涂二人进入庄子,意外地发现原本该是热热闹闹的庄子此时空荡荡的,所有的院门都打开着人却不知去向。

    他们找了半晌,才在一个破房子里找到一个正低头玩泥巴的七八岁小女孩。

    阿涂走上前去问道:“小妹妹,你家大人在家么?”

    小女孩似是没想到此时会有人来,听到声音惊得浑身颤抖。京墨与阿涂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中觉出了一丝不寻常。

    阿涂又试探地问了句:”小妹妹?“

    或许是听出了阿涂并无敌意,小女孩慢慢抬起头来。看到小女孩脸的那刻,即便是京墨这种见惯生死之人都不禁心惊。小女孩的脸上眼睛位置空洞洞的,里面的眼珠竟然不见了,看样子是生生被人挖走的。

    小女孩声音意外地很好听:“他们都去温婆婆家了。”

    看着脸上的两个黑洞,阿涂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小妹妹,你的眼睛是怎么弄的?”

    听到这个问题,小女孩又不住地打起了寒颤,口中不停地说着:“阿如错了,是阿如错了......”

    无论阿涂二人问什么,她都是重复着这句话。看她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了。阿涂从袖口里拿出一包装在布袋里的桂花糖,拿出一颗放到阿如嘴里,其余的都放在她手上。

    感受到了嘴里的香甜,小女孩终于不再害怕了,她甜甜地笑了:“谢谢姐姐,这糖真好吃。”

    如果不看那黑洞洞的眼睛,小女孩其实笑得很好看。阿涂和京墨心里都有些沉重:无论是什么错,如此惩罚一个小女孩都实在是太过歹毒了。

    阿涂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轻声说道:“你叫阿如?”

    阿如点点头:“嗯。”

    阿涂:“很好听的名字。”

    阿如听到这话更高兴了:“嗯,阿娘说我的名字是庄子上最好听的。”

    阿涂又问:“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你犯了何错?”

    阿如有些瑟缩:“阿如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阿涂心中有了个朦胧的猜想,她温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阿如声音都在颤抖:“蛇,很多的蛇。他们正在吃人。”

    蛇?!

    京墨上前一步问道:“那些蛇在什么地方?”

    顺着阿如抬手所指的方向,阿涂二人找到了一条上山的小径。小径不宽,将将够一人行走,为了避免危险,京墨将阿涂护在了身后。

    树木不算高,仅一人半高,却栽种的极密,此时虽然已经快要入秋,树叶却不见变黄,也不知是什么品种。阿涂跟在京墨后面慢慢爬着山。明明山不是很高,可她却觉得爬起来十分疲累,脚步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不对!京墨,快回来。”

    就在她出声喊住京墨的同时,一支利箭已经冲着京墨射了过来。京墨此时也是头昏脑涨,听到阿涂的提醒还是本能的拔剑把箭劈到了一旁,可是很快更多的箭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离开小径,我们去密林。”阿涂说完率先跨入一旁的密林之中,京墨勉强撑到她隐入密林后,用力挥剑把最后射向他的十多支箭挡了回去然后也大步跑入密林。

    两人进入密林中后,射箭之声才终于停了。京墨靠在一颗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阿涂也是没有好哪里去,她只觉得自己胸腔的气体正在被快速地抽离身体,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楚。

    京墨艰难地睁开眼睛,问对面的阿涂:“女郎,你怎,怎么样?”

    阿涂没有回应他,此时她只觉得周边都似燃起了火,巨大的火舌舔舐着树木天空,空气也变的异常得炙热,似乎每呼吸一下,鼻子便会灼伤。

    在一片火海中,她听到一声凄厉的呼喊:“阿涂,阿涂!”

    即便看不清被火焰挡住的人,阿涂却似乎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是她外祖父。

    “外祖父!”阿涂边喊边冲向火海。可没等她跑两步,她便被一只刚劲的大手攥住了手腕。她顺着手腕看过去,那人有着一张儒雅的脸。

    阿涂看着那张有些熟悉的脸,不敢置信地说道:“师傅?”原来大巫的脸之前是没有刺青的,原来在苗寨干农活的老人,曾经如此有风仪。

    大巫没有说话,他似乎听不到阿涂的呼唤,他的眼中遍布着血丝,目光恨恨地望向火海,

    阿涂用力的想要挣脱男人的束缚,边挣脱边祈求着:“师傅,你放开我,外祖父在里面我要去救他。”

    大巫不为所动反而把她向后拽了拽。

    “师傅?!”阿涂不可思议地喊道:“那是外祖父,我们要去救他。”

    这回大巫似乎听到了她的话,低头看向她绝望地说道:“阿涂啊,这是天命,我们救不了他们。”

    “天命?我们供养神明祈求天命,为什么神明要如此对我们?!”阿涂不理解,她摇着头哭喊道:“我们全族毕生都在供养神明,为什么神明要如此待我们?!”

    大巫沉默了,他也不懂有狐一族几百年来每一代都是全心供养神明,祈求万世平稳,为何这样的家族要遭此劫难?

    难道真的是天道无常?

    外祖父的声音越来越小了,阿涂只依稀地听到他似乎在说着什么,她努力去听时却什么也没听到。耳旁只有呼呼的风卷着火舌吞噬着一切。

    看着狂怒的火海,大巫闭上了眼,一行血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阿涂已经哭得嗓子沙哑,再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天地之间,剩下火焰燃烧的声音。阿涂只觉得所有的氧气都被夺走了,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阿涂再次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床边一哥男人正在看着自己。

    “啊?”乍看到那人的脸,阿涂被吓得惊叫一声。只见那人脸上遍布着鞭痕,修旧交至,竟然看不到一块完好的肉。

    看到阿涂被吓到,那人往后挪了挪,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女郎莫怕,我不会伤害你。”

    阿涂此时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她快速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透过一扇不大的窗户,能看到屋外的天已经黑透了。屋内潮湿阴暗,除了自己所在的这张破床,屋中并无其他家具,全屋唯一一条干净的毯子此时正盖在她的身上。角落里堆着一些柴火,旁边是个已经快要灭了的火堆,上面用石头架着一口锅,锅里水还冒着热气,除此以外便无它物。

    阿涂试探着张口问道:“是你救了我?”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

    男人跛着一条腿走到墙角,在木板上找了半晌才找到一个干净的杯子。他倒了杯水递给阿涂:“先喝点儿水吧。”

    阿涂双手接过杯子:“多谢。”然后便一口气把水喝了个精光。

    见她如此痛快,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开口问道:“你不怕我下毒?”

    阿涂笑笑:“如果你要害我,在我昏迷之时有的是机会,不必这么麻烦等我醒来。”

    男人点点头:“女郎聪慧。”

    阿涂:“你是何人?为何救我?”

    男人神色有些晦暗,等了半晌,他才说道:“你叫我丑江便可。至于为何救你?大概是我好奇你是何人或者你做了什么,竟然让温媪如此下血本对付你。”

    “丑江?”阿涂知道这一定不是他的真名,但是既然对方不想说,她便也没开口问。想了下,她说道:”我说我什么都没做,一进来便被利箭相迎,你信么?“

    丑江:“这个庄子虽然不欢迎外人,但却也不是谁人都值得温媪如此下血本,你今日在林中是不是觉得呼吸难耐?”

    阿涂试探着问道:“是,我是中了何种毒?”

    丑江:“林子中遍植抱耳子,寻常人吸入一点儿便可致幻。而你今日吸入的量足以要了你的命。”

    阿涂吃惊:“抱耳子?”难怪她觉得林中的气味莫名有些熟悉,之前君盈便是中的此毒。她一直以为中原无法种植此药,所以刚才并没往此处想。

    丑江:“女郎听过这药?”

    阿涂:“不瞒恩人,我确实听说过这种药,只是没想到此药中原也有种植。”

    听到她承认知晓此药,丑江声音冷了些:“女郎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何人?”

    “阿涂。”

    丑江又问:“阿涂又是何人?”

    丑江说话时并没有看她,他手上正在拨弄着柴火,想把火弄得旺些,屋内有些阴冷不利于病人休养。看到他即便怀疑自己,却仍旧顾念她身体,阿涂不禁心中感叹:“虽然他样貌丑了些,心地却不错。”

    阿涂轻声说道:“我名唤姜涂,是姜氏的家主。”哪怕不知对面之人是敌是友,对于救命恩人,她实在是不想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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