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寂静殿内,烛火摇曳,身影交错的两人稍稍拉开些距离。

    许是裴兰的话语安抚郑蘅,郑蘅恢复些镇定,目光落在她苍白的面色出声:“兰儿,我去唤御医来给你诊治。”

    “不用,我只是太累了而已。”裴兰阻拦郑蘅动作劝说。

    郑蘅抿唇看向似乎一点都不担忧的裴兰犹豫道:“兰儿,并非第一次吐血吧?”

    裴兰心虚的移开目光,探手端起茶水喝了小口应:“嗯,老毛病了,我喝些汤药多休养就会好的。”

    见此,郑蘅只得停了劝说,沉闷的落座一旁与她用膳。

    夜深时裴兰服汤药,早早钻进被窝,偏头看向落坐榻旁的郑蘅,不解唤:“你不睡吗?”

    郑蘅迎上裴兰明亮眸子,心思复杂的询问:“兰儿,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娶你?”

    如果当初裴兰所言非虚,那自己的迎娶,很可能是迫使她病情越发严重的缘由。

    “不是,我的病从小就有,你以前在灵幽谷又不是没见过。”裴兰见郑蘅仍旧沉浸先前担忧之中,只得转移话题,“对了,今夜南豫国都应该有不少人知道南豫王后被救,封城一事恐怕需要另外一个由头来掩人耳目。”

    郑蘅眼里担忧未消,却还是如实解答:“先前已下令全城抓捕在逃绑匪,封城诏令更改为官府查询审核出行人等,任何人等货物都需官兵检查。”

    “这样的话,辛琴手底下的莲夫人,估计会花心思贿赂城中官员偷运黄金。”

    “放心,现在负责城门守防的是李密副将,而他们只听令国君,朝中其余官员无法干预,所以她们是不可能把那么多黄金在眼皮底下偷运出南豫国都。”

    裴兰看着郑蘅一脸凝重,探手拉扯他的一角衣袖道:“我看你坐着说话好累,不如一道躺着呗。”

    “好。”郑蘅迟疑的合衣躺在一旁。

    “其实你没有必要把她们围的太死,就算是捕鱼,有的时候也是要留一方缺口,否则容易成困兽之斗。”裴兰视线看着郑蘅眼底的淡青,暗想他这段时间估计睡的并不好。

    郑蘅不解出声:“兰儿的意思是要露出破绽引她们带着黄金出城?”

    “倒也不必故意露出破绽,只是稍微开一道口子,她们自己就会往里钻,这样她们才会放心的带出所有黄金,否则她们宁死不交,我们还真有可能找不到黄金下落。”

    “这事恐怕有些麻烦,前线战事焦灼,粮草军需紧张,军队后勤人手不足,国库日益锐减,若是能尽快得到这批黄金,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南豫国的世家大族势力盘根错节,他们占据南豫国大量土地银钱以及奴隶人口。

    郑蘅想要征粮征人都需要多方交涉,更何况筹集军饷,这无疑于让世家大族掏出心肝。

    然而,因为延寿膏,世家大族却花了数不尽的银钱,郑蘅心里亦早就掀起汹涌杀意。

    裴兰探手落在郑蘅眉间道:“放心吧,我们急,北笱军队更急,他们迫切需要粮草军饷来稳住被围困的北笱士兵,否则军心涣散,到时必输无疑,所以我猜测她们会很快动身。”

    “可是兰儿,我还没有想到如何制造一道让她们信任的口子。”

    “你忘记将要运粮草的裴徽么?”

    郑蘅迅速会意道:“我明白了,裴徽在她们眼里,无疑就是现成的口子。”

    裴徽这人无勇无谋,只是仗着皇亲国戚身份耍威风的纨绔子弟,无疑是她们运送黄金最好的突破口。

    更何况裴徽负责的还有南豫军需粮草,本身就十分诱人。

    裴兰弯着眉眼笑了笑应:“是啊,你明日就下令,大肆张贴告示裴徽不久将运粮出城,接下来就只要坐等肥美鱼儿上钩。”

    郑蘅垂眸看向笑容甜美的裴兰,心间怜惜更甚,探手握住她温凉掌心放入被褥出声:“劳兰儿费心,睡吧。”

    “好。”裴兰困顿的应着,闭眸不再出声。

    不多时,枕旁人呼吸轻浅,郑蘅目光一瞬也不曾移的看着裴兰恬静睡容,眼眸温热,微微探身,亲了下她额旁,暗想这般好的人,却受病痛折磨,简直是天公不作美!

    郑蘅痛恨自己无能为力,只得无声咽下喉间苦涩。

    世上有那么多人该死,为什么就一定要是裴兰呢!

    夜幕深深,寂静宫殿,凉意深沉。

    深秋里天光大雾,清晨南豫王宫的诏书,却已经贴至告示栏,引的众人观望。

    裴徽接到国君诏令,又获御赐黄袍,便更是神气威风。

    春玉园内裴徽一身御赐黄袍,显摆的召集一群狐朋狗友喝祝别酒,兴起放言道:“这回运送粮草乃是国君重任,本官定然通行无阻!”

    “裴将军说的是,将来飞黄腾达,或可承裴相之职!”

    “你小子倒是有眼光,老子将来提拔你一个长史!”

    “多谢裴将军!”

    裴徽被吹捧的飘飘然,仰头一饮而尽,喝的面红耳赤。

    忽地一妇人推门而来,眉眼精明看过去出声:“今日听闻裴将军受国君御赐,特来贺喜!”

    “莲夫人,真是消息灵通啊。”裴徽偏头一看得意道。

    莲夫人目光落在裴徽这身御赐黄袍,行礼笑道:“裴将军如今是都城最出名的大人物,妇人怎能不知,您出行之前务必常来近延寿馆坐坐。”

    这方园内密谈之中,一人精心试探,一人鲁莽落计,话语因酒盏碰撞声而模糊不清。

    园外细雨绵绵,阴寒湿冷,裴兰卧床休养数日,因着郑蘅的担心,更是连殿门都不曾出。

    裴兰无奈的逗着怀里软绵的发财橘猫,掌心捏着它灵活的毛绒耳朵,爱不释手的嘀咕:“发财,你怎么好像又胖了呀?”

    当初柔弱可怜的小奶猫,此时蜕变成肥美大胖橘,真是岁月无情啊。

    “喵呜!”橘猫翻涌肚皮,露出粉嫩猫爪,软软叫唤,实在是太反差。

    裴兰掌心揉捏它的猫脑袋,眉眼带笑道:“你这个年纪不许卖萌,卖萌犯规哦!”

    殿外脚步声临近,这人步履不似艾芹碎步,更不似郑蘅沉稳,裴兰偏头去看,才发现来人是风兰。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下床了?”裴兰招呼她落座,膝上的橘猫翻涌肥美身段,轻轻一跃,自顾出了殿玩。

    风兰落座一旁,视线落在她苍白面容道:“江湖中人,身子若不康健,恐怕早就死了。”

    “说的也是。”裴兰探手拿起一捧竹简给她,“你老街家人街坊的尸首都已经由官府收殓正一一清点立碑入葬,你看看册目。”

    “我要出宫去送她们一程。”风兰接过竹简翻看名册道。

    “现在恐怕还不行,按照我的计划,你目前仍旧被满城通缉,如果贸然露面会有危险,更何况你还有伤未好。”

    “我一个人就算被发现,官府也抓不住我。”

    裴兰无奈道:“好姐姐,你就算再厉害,逃的了官府,也没法防□□,辛琴手下的莲夫人听说不是盏省油的灯,你不怕她们为图卷下黑手弄死你啊?”

    风兰淡然应:“我怎么觉得你怕我会暴露你的计划,所以才限制我的出行?”

    这话说的裴兰有些心虚,只能浅笑卖乖应:“我若说没有,姐姐恐怕也不信,不如这样我们一块出去,到时也有人给你搭把手。”

    “你觉得你能看住我?”风兰合上竹简反问。

    裴兰险些哽住,只得叹道:“好吧,其实我们可以一块来骗辛琴的黄金,大家有钱一块赚,如何?”

    “果然是盯上黄金了啊,具体想怎么做?”

    “好说,劳烦你以贩卖图卷之名向辛琴的手下莲妇人要价,唯一的要求必须是黄金,至于数目多少你随便开,事成之后,这笔贩卖图卷的数目我分文不取,全部归你。”

    风兰微微露出些意外道:“你真能拿出图卷?”

    “当然,反正我这里已经有图卷副本。”

    “我不明白,你已经暗中察觉到辛琴动作,为什么不直接探取黄金,反而要我来试探?”

    “辛琴收买人心的手段,想来你也是知晓厉害,现下南豫国都的官员,恐怕被收买贿赂的都要成筛子,很容易走漏风声。”裴兰捧着茶盏喝了口,唇间染上茶水,更显樱红可人,狡猾笑道,“所以双重保险才更可靠嘛。”

    “原来我也只是其中的一道勾子,不过你就不怕我跟辛琴反将一军?”风兰将竹册放至一旁询问。

    “我了解你,更了解辛琴,因为她背叛过你,所以你不会是找她做合作伙伴,而在辛琴眼里,你更是一颗眼中钉,她非但不会分你黄金,反而会趁机除掉你,你跟她注定没法合作,而拒绝我,你不仅招惹一个敌人,还会失去大把黄金,多可惜啊。”

    “说的也是,谁会拒绝黄金呢。”风兰到底还是被她说动心思。

    不过风兰并非完全是因为黄金,更重要的是辛琴真想要自己的命。

    如果不能跟裴兰铲除辛琴在南豫国都的势力,那风兰恐怕真要头疼。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裴兰很是热情捧着茶盏道,“以茶代酒!”

    风兰轻笑举起茶盏应:“不过南豫王后要出宫似乎并非一件容易事,郑蘅他能答应吗?”

    “放心,我出宫回娘家探望是名正言顺,他敢说半个不字,我就休了他!”

    “你们年轻人,可真有意思。”

    风兰讶异地看着裴兰信心满满模样打趣道。

    于是画面一转,马车从南豫王宫驶出,风兰静坐不出声,一幅看热闹模样。

    而裴兰静坐不出声,看向身旁的粘人精,无奈叹气:“我就是出趟宫而已,你没必要跟着我吧?”

    他平时明明很忙的啊!

    郑蘅静坐不出声的翻阅手中笨重奏折,偏头迎上裴兰怨念目光,视线瞥向风兰,方才幽幽道:“让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事实上,任何一个人跟裴兰独处,郑蘅都会觉得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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