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身后事

    “老三!”二长老孤绝厉声呵斥。

    掌门师兄如今伤成这样,老三怎还这般说话?当真不念及半点同门情谊吗?

    老三与掌门师兄,二十年来,因政见不合而生了嫌隙。

    但在孤绝看来,那些所谓矛盾,与寻常人家兄弟间的日常口角没区别;吵过闹过,也就过去了。

    可眼下,情况不一样。

    掌门师兄落了难,老三怎的说话,还往师兄心窝子上戳?

    掌门师兄,多骄傲的一个人呐……孤绝眼中闪过一丝悲愤。

    孤鸣哼了哼,无视孤绝的警告,幻视四周。

    “你的好徒儿呢?”

    “当年,护她护得跟什么似的。”

    “眼下你遭了难,怎没见到你的好徒儿守在你身边?”

    “人,跑了?”

    “嗤,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孤鸣言辞偏激,眉眼间的暴躁愈演愈烈。

    “半道上认的徒弟,到底是个没心肝的!到最后,还是师门可靠不是。”

    二长老拦不住孤鸣,又急又气。

    不过,平心而论,孤鸣的话不无道理。

    这半天了,确实没见着元珠珠身影。

    二长老孤绝都不免往最坏的方向想,为此心生不满。

    然,一个小小的徒弟,哪里比得上掌门师兄重要?眼下,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孤绝搀扶着东方相,斩钉截铁道:“行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眼下,将师兄带回天门要紧。”

    “师兄,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你这一身伤,拖不得了。”

    说着,搀扶着人就要走。

    哪知,东方相纹丝不动。

    他的沉默,使得孤绝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兄?”

    片刻后,大殿后面的花园中,师兄弟三人面着面。

    就连一向刻薄的孤鸣,都难得沉寂下来。

    孤绝和孤鸣面面相觑,不知掌门师兄此举何意。

    其实,东方相远比他们所想象的更平和,半生修为一朝毁于一旦,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倒是能够坦然接受。

    漆黑的眼眸看向远方,人生,就是这么无常,不是么?

    “山君,今日,是第几日了?”自打天门中人来此,小山君始终处于隐身状态。

    冷不丁被点名,小山君悄无声息地从暗处走出来。

    东方相此话问得,云里雾里。

    但奇怪的是,小山君莫名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后知后觉,甚是诧异:“第、第四天。”

    东方相淡漠轻笑,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眸色淡如水,东方相低语:“天人五衰……原来,已经是第四天啦。”

    小山君一怔。

    孤绝与孤鸣皱眉:“什么天人五衰?”

    东方相并未解释。

    再一次丢在重磅炸弹:“孤绝,孤鸣……你我师兄弟相伴多年,知根知底,能与你们相交一场,这辈子算是值得了。”

    “曾经,我们建立天门,便立下一同修仙得道的誓言。”

    “当年的雄心壮志,历历在目。”

    也许真的老了吧,这几日,东方相时常回忆当年。

    “天门交给你们,我很放心。”东方相一脸欣慰的‘看’着二位师弟。“孤绝慈悲心软,依旧能够胜任监职长老一职位。”

    “孤鸣,虽刻板但严厉重规,不失公正。”

    “可,接替…掌门职位!”

    二长老孤绝,心惊肉跳。

    三长老孤鸣,脸色大变,猛地站立起身。

    孤绝:“掌门师兄,你……你……”

    东方相一脸平静的继续说道:“孤绝,并非师兄偏心,也并非你不如孤鸣!只是,性格使然,自得其位。”

    一向好脾气的孤绝坐不住了,失声反驳:“师兄,你知道我从不在乎这些!你为何突然提这些?”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

    孤鸣。

    孤鸣与东方相不合已久。

    门下不少人揣测,三长老孤鸣觊觎掌门之位已久。

    他也从不掩盖自己的野心,他本就认为,自己比东方相更适合坐那个位置。

    现在,东方相主动让贤,孤鸣如偿所愿,该高兴才是。

    可此刻,他却笑不出来。

    一种沉闷,在胸口蔓延开来。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孤鸣早就掀桌了!

    他直逼东方相:“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怜我?施舍于我?还是借此奚落我?”

    东方相叹息一声,直面孤鸣:“不,是信任你,信任你们。”

    只有将北域天门交给二人,他才能放心。

    别人,谁都不行。

    孤鸣一窒,三分慌乱,三分紧张,三分无力。

    师兄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促膝长谈了。

    也很久很久没有,如这般,向对方真正坦露自己的心声。

    孤鸣捏紧拳头,嘴上依旧不饶人:“东方相,凭什么,凭什么你说如何就如何?你永远这样一意孤行!凭什么我们永远都要依着你的心意?”

    从前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孤鸣不知道自己为何怒不可遏,他只能凭着一腔本能,发泄积累已久的怨言。

    更像是一头被困已久的雄狮。

    自诩被这个师兄压制多年,今天突然告诉他从此得到自由……那种茫然与怨气交织的感觉,谁懂?

    他的那些话,字字句句,听在东方相耳里,却又像一个叛逆的青春少年。

    东方相满眼宽容。

    “就当,是我这个师兄对不起你们。”

    “这些年我确实做得不够。”

    “老二,老三,别怪师兄违背当年承诺,好么?”

    气鼓鼓的皮球,突然被一根绣花针戳破了。

    满腹怨怪,倾刻间化为云烟。

    孤鸣甚至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那种森森的无力感,他迷惘、呆滞、手足无措。

    双拳重重锤在石桌上,发出巨响,孤鸣真的不知道该拿东方相怎么办。

    他挫败道:“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非要说这些?回去后,未必没有办法……你……”

    孤鸣猜到了。

    孤绝也猜到了。

    掌门师兄他,不愿与他们回去。

    师兄弟三人的默契,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无神的眼眸望着西京方向,东方相低语:“我答应过她,会在这里等她回来。”

    “她说,想要带我回家。”

    “天门太远了,我怕等不到……”

    “二位师弟,就让师兄我任性这最后一回,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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