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试验体的他们

    1.

    是这样的，你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嘎了。

    2.

    多年以后，被怪物们紧紧纠缠的倒霉蛋本蛋·你准会想起，那个因为一些现实原因，走出戒灵空间寻找工作维持生计的下午。当时，你口袋空空如也，捋不出来一块铜纳特，在古灵阁欠了天文数字的债款，而心愿清单上还有堆积如山的to do lists：“这个魔药材料一定要买到啊！”“新出的魔杖款式很新颖欸”“咝，这个魔咒卷轴，是从未见过的派系，冲了！”……

    3.

    那个下午，你茫然地站在大街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几天辛苦求职无果，深信自己可能成为魔法史上第一位活活饿死的巫师。

    就在你望着不远处灯红酒绿的店铺发呆时，一张貌似因为粘贴不牢固的传单从电线杆上脱落，飘到了你面前。

    你眼疾手快地接过，纸面上的信息令你精神一振。

    包食包宿，工作内容好像类似于动物园的饲养员，八小时工作制，没有假日和双休，但……

    你数着酬金后面的几个零，核对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这这，这么高的酬劳真的存在吗？

    被宣传语冲昏头脑的你甚至没有思考配套赠送的高额保险意味着什么，就攥着传单前往应聘。

    4.

    在集合点坐上大巴车后，你跟其他几十名同病相怜的可怜虫一同前往办公地点。

    那里很远，而且似乎有极高的保密等级，你们坐上车后甚至被要求带上黑色不透光眼罩。

    不知过了多久，车才缓缓停住，你们摘下眼罩，走下车，真正进入这座不被世人所知的综合性实验园区。

    在经过几层筛选后，进入签约环节的带上你也不过七人，而其余六人在看到合同上的条款后便骂骂咧咧地走了，唯独你在犹豫几秒后，签下了自己的……

    学院的名字——赫奇帕奇。

    开玩笑，这种霸王条款真的签下了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吧，你还想在第一个月工资到手后马上闪人呢。

    5.

    培训环节几乎没有，发下工作用品后当天上岗。

    你一手提着装满鲜鱼的铁桶，一手拿着注意事项仔细查看：

    喂食时要当着实验体的面将内脏处理好，动作应迅速，超出推荐时间十秒以上的食物将不被接受，甚至使实验体产生情绪波动；

    食物应鲜活，且充满优质水分，否则会使实验体产生情绪波动；

    不得因为外表因素与实验体闲聊，尤其避免谈论律法，审判等内容；

    ……

    综上，该实验体危险性较低，暂未出现明显的攻击性行为

    「注：在研究过程中出现小范围气象变化均属正常现象，请保持冷静，不必惊慌」

    注意事项研读完后，你也走到了要进入的实验室——1087

    刷上身份卡，密闭而厚重大门自动打开。

    走进之前，你抬头看了看实验室标牌对于1087号实验体的代称——

    “那维莱特”

    6.

    与其说是摆满器械、冷冰冰的实验室，1087号房间更像是布置精美的大型水族馆，整体晕染着唯美的浅蓝色调，澄澈地如梦似幻。

    你一边感叹，一边踱步欣赏，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直到被阴影笼罩，你才得见任务对象真容。

    先看到的是一条巨大鱼尾，修长而美丽，鳞片形状棱角分明，翻着珍珠那种温柔细腻的光泽；再往上看，从腰腹部开始，鳞片变小变细，颜色也逐渐接近于肤色，最后成为成年雄性人类的上半身。

    “它”有着浅色长发，其中几缕是属于海洋的蔚蓝；瞳孔有着明显的非人特征，此刻盯住矗立在它面前的你，收缩成细长的竖瞳，泛着银色光芒。

    你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走出这具庞大身躯投下的阴影，手中的铁桶失手滑了下来，虽不至于倾倒，但其中最为活跃的一尾挣扎地跳了出来，掀起的水泼了你一脸。

    你强忍着水腥味，双手逮住跳出来的那一条，使了一道无声无杖的“昏昏倒地”，活蹦乱跳的银蓝色海鱼立刻静止，鱼眼无神。

    咒语作用下的切割显然达不到说明手册中的标准，用刀处理，你又没有任何经验，手里拿着刚领到的锋利手术刀，怎么拿怎么摆都觉得不顺，下手把活鱼开膛破肚更是不知从何做起。

    摆弄了好长时间，你才堪堪把鱼内脏掏出。看着手上血肉模糊的一团，你深觉自己会在上任当天就因为“触犯安全条例，使实验对象情绪波动”而被扫地出门。

    破罐子破摔，你把碎肉块递到人鱼面前。

    美貌的非人之物丝毫没有表现出类似愤怒的情绪，连那形状好看的淡色眉毛都没皱一下。

    你见它还算稳定，就从连通口将碎鱼肉喂进池中。

    淡蓝色澄澈水液，人鱼水晶般的澈眸也随之移动。它深出手掌，正好接住，那片半透明的鱼肉就如同落叶归根般，轻轻悄悄地飘下了。

    就算知道这只是没有思想的实验体，你也不得不赞叹这一幕的美好。

    说实话，你甚至在这条人鱼的眼睛里读出了几分悲悯。

    事不宜迟，既然名为“那维莱特”的实验体可以接受这种程度的处理方式，那你也不用提心吊胆。手术刀挥舞，剩下的鱼都被迅速处理完毕。把肉块倒入连通口后，你伸伸懒腰，准备提桶走人。

    在提起空桶时，你莫名觉得要比来的时候更费力，转身向门外走去时，这种呼吸困难的情况更加明显。

    你想起了什么。

    抬腕去看手上的湿度表，发现数值达到了一个近乎致命的高度。

    你大口大口地口鼻同用呼吸，回过头去看那造成变化的罪魁祸首。

    那维莱特。

    这个美貌而残忍的人鱼。

    它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稍稍有几分悲悯的神情。

    你按下了血红的警报按钮，可什么动静都没发生。

    你尝试用“幻影移形”，却发现实验室用了特殊的建筑材料，移动范围仅限于1087室内。

    你想掰开紧闭的厚重大门，可中心系统控制的门丝毫未动。

    联想高额酬金以及附赠的保险，以及为什么一定要在实验体进食期间来，你总算弄明白了这份工作的真正内容:

    你就是它的食物。

    7.

    想清楚后，你决定撂挑子不干了。

    食物是吧，实验体是吧，控制气象是吧。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产生问题的对象。

    你“幻影移形”到了人鱼面前，隔着你们的只有看似薄如书页的玻璃。

    “爆裂无声!”

    玻璃应声而碎，淡蓝色的晶莹从破口处流出。

    你把一只胳膊从破口处伸进去，攥住了人鱼的长发，然后用力向外扯。

    只要离开了水，人鱼的力量肯定能大减，到时候你一个死咒上去，保管“药到病除”。

    可你低估了人鱼的力量。

    你感觉一只冰凉的，有力的手先是柔柔地搭在了自己小臂上，然后就是猛地一拉。

    冰冷的水瞬间将你淹没。

    幸亏你还记得泡头咒，饱含空气的气泡包裹住整个头部，令你有了几分喘息之机。

    真是糟糕透顶，你发誓，自从在霍格沃茨以优秀赫奇帕奇学生毕业后，再穷困潦倒你都没有今天这么狼狈过，这头蠢鱼真是触动了你的底线。

    你举起魔杖，对准它本应该是人类的太阳穴、现在却长着鱼鳍的地方。

    “阿瓦达索命!”

    绿光闪烁，刺穿人鱼的漂亮头颅，它的身体开始破碎，变淡变浅，与蓝色溶液混为一体。

    你从原先的破口处爬出来，连铁桶都没顾得上，再次挣扎着往门口处爬去。

    可空气中迷蒙的水汽变换凝结，最终又成了白发银眸的人鱼模样。

    它依旧是淡然神色，轻轻托起你湿漉漉的脑袋，张开嘴。

    里面是白森森的利齿，你毫不怀疑这些凶器能够像你之前处理海鱼一样，把你也给开膛破肚。

    可它没有咬下去。

    一个冰凉湿润的吻落在了你的右眼皮。

    8.

    “我宽恕你。”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