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

    大魏建元年七年十月丁亥,王后秦氏崩于碧霄宫。王上念其仁爱敦厚,和顺端静,特赐谥号为德仁王后,且于该年十二月,葬于泰山脚下。

    建元三年冬,京都。大约是最近几天天气确实很糟糕,以往繁华的京都近几日不复往日风采,只有街道旁边商户紧扣的大门被狂风夹杂着大雪嘎吱作响,仿佛随时都要被风吹散架似的。鹅毛般的大雪自空中落下,犹如一张张细密的网,盖在头顶,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但在这漫天大网中,能依稀看见一个人影在风雪中艰难前行。一阵风吹过,寒气入体,秦霜不自觉打了个哆嗦,随后立即裹紧了身上厚厚的斗篷,还好今儿个刚出门时灌了个汤婆子,不然就这破天气,自己指不定得冷成什么样儿呢。想到这,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两只脚一前一后地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扣扣扣,“吴大夫,在家吗?我是丞相府的秦霜,来给我们小姐取药。”刚一张嘴,雪花就挤满了她的口腔,让她不由自主的‘呸’了好几声。

    大门很快被打开,来人看见秦霜这副模样,急忙把她请进屋,连忙说道:‘“哎哟,姑娘怎么亲自来了。不是说好了等雪小了我们自己送过去吗?这样大的雪,姑娘孤身一人也不怕出事。”

    秦霜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朗声说道:“无妨。我家小姐的药刚好吃完了,而我又正好得闲,便来取了。再说了,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拦我的路?若是被拦了,打不了跟他拼死一搏,到头来还能落个忠心为主的美名。”

    吴夫人一边将早已包好的药材递给秦霜,一边取笑道:“姑娘倒真是想得开哟。”

    秦霜接过药包,将它用带来的布袋子一层层装好——药材可不能被雪打湿了,而后将其结结实实地挂在腰间,转头就迎着风雪,走了。

    看着满天的大雪,秦霜忽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从她穿越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她还记得自己知道穿越到古代的绝望,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也不知道自己这幅身体原主人的一切,只知道她是相府小姐的贴身侍女,也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秦艽震惊的模样——因为她和原本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其他的,一概不知。当然,她也曾经尝试过很多回去的方法,但是都失败了。没办法,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她只有努力地适应这个封建而愚昧的社会,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这两年来,她逐渐地适应了这副身体,适应了这里的一切。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只当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自然就回去了,可是两年过去了,现实一遍遍地告诉她,这不是梦,至于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估计没人知道。

    满头的思绪突然被打乱,只见大雪中直直地站着一个人,宽宽的帽檐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只漏出削瘦的下颌角。他身穿一声褐色外衣,早已被雪水打湿,形成一片片水渍,很明显,他已经在这等候多时了。他看见秦霜,立即叫住她上前道:“姑娘,不知小姐的风寒怎么样了,还要紧吗?”

    “霍将军?”看清面容后,秦霜立即走向霍翦,朝他福了福身道:“霍将军不必担心,小姐身子已无大碍了,大夫说,再服几贴药就能痊愈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霍翦喃喃道,而后似乎又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递到秦霜的手上,拱了拱手道:“此乃霍某亲手所写,烦请姑娘亲自转交到小姐手上,霍某在此谢过姑娘了。”

    “将军过奖了。不过,将军为何不亲自去,这样更显诚意罢。”秦霜忍不住揶揄到。

    闻言,霍翦脸色微动,闪烁其词到:“这...我...在下就不去叨扰小姐歇息了。”

    看着霍翦的样子,秦霜忍不住‘噗呲’一声,回道:“将军放心,我一定亲自交到小姐手上,告诉她这是您亲手交到我手上的。不过将军既对我家小姐有意,就应早日表明心意,切莫让他人抢占先机,不知将军认为奴婢说得可对?”

    听到秦霜这么说,霍翦当即愣了一下,旋即开口道:“霍某当然知道,只是...只是现在还未到时机。”

    秦霜当然知道,两人想要结合必定困难重重。一个是当朝宰相的独女,一个是威名在外的将军,即使所有人都同意这门亲事,但王上绝不会同意。功高震主的道理他比谁都明白。但是,她想试试。

    “嗐,奴婢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还望将军切勿放在心上。将军放心,奴婢一定将信件亲手送到小姐手上,绝不假手于人。”秦霜假装口气轻松地说道。

    不知怎的,霍翦的内心莫名松了一口气,“那就有劳姑娘了。这雪越下越大了,姑娘快些回去吧,如若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嘴里这么说,但秦霜在心里嘀咕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将军还挺纯情的,送个情书都不好意思,还得我代劳。秦霜以前一直觉着二人进展太慢了,后来她才明白,是秦逸——秦艽的生父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他的目的从来后宫,而非官场。如果秦艽能够顺利成为王后,那么对秦家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是大有裨益的。“诶...”秦霜叹了口气说道:“这就只有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咯。”

    老远张妈妈就看见了秦霜的身影,见她走近了,便立即帮忙脱下她早已被雪打湿的斗篷,又指着厨房灶台上的一个小碗道:“快快快,快些把姜汤喝下去,免得你再生病了。”张妈妈是秦家小姐秦艽的奶娘,在整个相府,地位颇高,但她待人确是极好的。

    秦霜立即端起小碗,将里面的姜汤一饮而尽,此时她僵硬的身体才有了一丝温度。

    “快把药给我,我现在去煎上,待会儿小姐就该喝药了。”

    “不用了,妈妈,您歇着吧,煎药这种小事我来就好了。

    闻言,张妈妈强硬拿过秦霜手里的药,“那怎么行!你刚刚回来,哪能再让你去煎药。咱们相府又不是没人了。你现在给我好好歇着去,我去煎。”

    看着张妈妈如此强硬的态度,秦霜没再坚持,她可是知道,张妈妈把秦艽当做自己的女儿在疼,生怕她磕了、碰了,这次秦艽感染风寒,可把她给心疼坏了,一个劲儿地埋怨自己没照顾好小姐,害小姐染疾。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这段时间秦艽的吃食和煎药都是她自己动手,绝不假手于人。

    她疾步走到西厢房,老远就看见春桃一个蹲在秦艽的闺房门口,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于是她快步走进问到;“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有人在和自己说话,春桃抬起头,看见来人时,便有些无奈地说道:“小姐说这些都不要了,叫我拿去扔了呢!这不,我在收拾清点呢。诶,对了,药你都拿回来了?”

    “嗯”,秦霜答道,随后又问道:“小姐如今还在歇息着吗?”

    “那倒没有,今儿个小姐精神比往日好多了,正在看画本呢。”旋即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凑到秦霜的耳边说道:“你是不是碰见霍将军了?”对上秦霜了然的眼神,又好奇地问道,“怎么,今儿个将军又拖你给小姐带什么新奇玩意儿?”

    秦霜摇了摇手中的信说道,“很快你就知道了。”随后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推开门,进去了。

    刚进门的时候,秦艽正躺卧在贵妃椅上,她今日只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上面并未有任何点缀,乌黑的头发从榻上穿过,堪堪地掉在地上。身穿一件粉色的衣衫,衣缘和袖扣都绣上着桃花,旁边还点缀着几片绿叶,衬得她整个人愈发娇嫩。而她身上盖着金色的锦被,上面绣着肆意飞舞的蝴蝶,倒是很衬她今日的衣衫。她整个人陷在贵妃椅里面,颇有一种大病初愈的病态美。

    见秦霜进屋后,她朝着秦霜关心到:“阿霜,路上可还安好?”

    看见自家主子如此关心自己,秦霜心里一阵感动,她答道:“回小姐,奴婢在路上好好地,没碰上什么事儿。不过...”秦霜故意买了个关子。

    望着秦霜欲言又止的模样,秦艽担心她是不是真的受到欺负了,急忙起身,问到:“不过什么?真有人胆敢欺辱你?”

    眼看自家小姐着急的模样,秦霜不由得噗呲一声笑出来,从怀里拿出信件,朗声到:“不过奴婢在回府途中碰见了霍将军,将军可是亲口嘱托奴婢要亲手交到小姐手上哟,还要奴婢告诉小姐这可是将军亲自写的,并未假手于人。”随即便和春桃笑作一团。

    秦艽一把夺过信件,娇嗔到:“你们惯会取笑我。”

    “非也非也,小姐,我这是在和阿霜为小姐和霍将军高兴哩,怎么能说是取笑呢!”

    “惯会强词夺理。”秦艽反驳道,随后又收敛了情绪,对二人说道,:“你们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二人福了福身,便一起退了出去。

    看到两人出去了,秦艽便立即拆开信件看起来,信里的霍翦毫无保留地对她诉说着相思之情,惹得她脸颊一阵发烫。即使是在如此寒冷的冬天,也挡不住少女的春情。

    是夜。整个丞相府都隐匿在黑暗中,外面只有簌簌的落雪声夹杂着狂风呼啸的声音。秦艽躺在床上,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她失眠了。近两年,她都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站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台上,穿着她从未见过的衣裳,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而台下坐着黑压压一群人,既有男子也有女子,他们无一不拍手叫好,这幅情形是秦艽断不敢想的。她虽然贵为丞相之女,却鲜少见人,来来回回的也就自己院子里服侍的这几个人,平时也至多也就坐在自己的别院里歇歇脚,是断不可随意走出这个院子的。但在梦里却不一样,梦里的她不再受这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即使是女子也可以大有一番作为,她一直都在窥探这是何处,但一直未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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