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在胡桃身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往生堂的内部。里屋装饰很低调，但处处都透露着璃月的古典奢侈感。装修也相当气派，路过的红木家具一看也有些年头了，看起来这座往生堂传承了很久。
一路上遇到的人并不多，全是身着统一服装的工作人员。胡桃熟门熟路地把你引到内室，轻轻叩门。
“客卿——”胡桃在门外说，“有客人来找你！”
隔着门扉，里面响起了茶碗落桌的声音。
随即，里屋响起一道男声：“客人么？请进。”
声音醇厚磁性，是很纯正标准的璃月腔，自带一种古时韵味。
你微怔时，胡桃已打开门。
屋里，一个男子正坐在桌前品茗。他坐姿随性却又不失礼节，执着白瓷茶器的手修长又稳妥。他轻呷一口茶，复又放下，长长的深棕色细辫在他脖颈后微微晃动，束起发辫的古石散着金棕色光亮。
他抬起眸。
那双金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你，眼尾殷红鲜明，说不清的韵味，却在看着你时眼里带着些许笑意。
“欢迎，来自至冬的客人。”男子沉着的嗓音再度响起，“鄙人钟离。不知可否有幸与小姐相识？”
你强行压下心中莫名的感觉，冲他点点头：“钟先生言重了。先生有倾世之姿、博学之才，是我有幸认识您才对。”
说着，你看向钟离，正色起来：“我名郁夏，奉愚人众之令前来，有要事与您详谈。”
钟离沉吟片刻：“那么，既然如此……”
他微微抬眸，你身后的胡桃后退几步，顺势关上门，把单独的空间留给你们。
“请坐。”钟离起身，绅士地为你拉开对面的椅子，“恰好今日璃月的新月阁新进了一批上好的茶叶，产自翘英庄养茶人精妙的栽培，口感尚可，想必十分适合招待客人。”
不知是不是你的错觉，这些颇具雅趣的事，钟离似乎相当在行。
你微微一笑，“那么便感谢先生割爱了。”
“无妨。”
钟离说罢，抬起手，轻拿起桌上的茶壶。壶身如白玉般通透流利，一看便知是非凡之物。
他找好角度，倾倒茶水，淡色的茶液汩汩流进同样式的茶碗里。他倒茶步骤流畅，赏心悦目，瞧上一眼就觉得此人的泡茶手法很有说道。
——可令你在意的却是，钟离的泡茶手法和温迪竟是如出一辙！
甚至较而言之，温迪的手法还要逊色一些。
你并不愚钝，自然猜得出风神大人的泡茶手法师承这人。
想通这点，你眸色渐深。
其实刚见面的那刻，你就隐约意识到，他很可能不只是博览古今的“人类”。换而言之，钟离身上有你有些熟悉的气质，有点和魈类似——不过以后魈要是知道，你认为钟离和他“类似”，可能会一脸严厉地呵斥你就是了……
再加上钟离泡茶的手法，你几乎是可以断定钟离绝非普通人。
心思百转千回之间，钟离已经泡好茶，把茶杯递给了你。你认认真真道了声谢，然后把茶盏口放到嘴边，轻抿一口。
“如何？”
“……”你瞪大眼，“相当不错！这是我喝过最好的茶！”
钟离轻笑一声，却仿佛早有预料，“甚好。”
他看着你一口一口喝完半盏茶，当看到你脸上露出隐约的幸福感时，笑意愈浓，“你还是和先前一样啊……”
这句话的声音太小，你有些疑惑地放下茶，“钟离先生刚刚说什么了？”
“无事，只是感慨。”
钟离看起来并不想说什么，你也没追问，只是顺势放下茶杯，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子。
“那么钟离先生，请开始正式的谈话吧。”
钟离颔首：“郁夏小姐请讲。”
“想必，先生已经见过‘公子’了。”
“正是。”
……所以达达利亚那家伙是给你派过来收尾了。来之前他也没告诉你一声，让你自己摸索到现在！
不过这么好的发展人脉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你大脑飞速运转，面上仍是无懈可击的微笑：“好，那么我的任务还剩下两项。”
“一是，公子邀您明日午时在‘琉璃亭’会面，他举办了‘饭局’，也将会为您引荐著名的蒙德荣誉骑士荧，与您一同进行有关‘送仙’仪式的准备。”
“可以。”钟离应下，复又把目光投向你，“你可会去？”
你微愣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你，但还是得体地回答：“自然。”
钟离点点头，便是同意了。
你松了口气，“那么第二个任务……”
“是我自己，邀请您同我建立一个契约。”
闻言，钟离终于挑起眉头，不再是那幅不动如山的表情，而是露出些许感兴趣的神色。
“哦？小姐不妨直言。”
有了他这句话，你干脆地说道：“我个人有一些情报来源，独立于愚人众之外。所以我知晓先生的真正身份。”
钟离面不改色地看着你。
你笑了笑，被那双极有震慑力的眼眸注视着，也丝毫不畏惧地回视他：“我认为先生的真实身份是‘仙人’。公子跟我说您是代表往生堂、认为应该操办同样隆重的送仙典仪才掺和进来，其实我认为不止如此。”
你朗声说道：“钟离先生必定是有个人的缘由才会加入布局。我猜测有可能是和仙人阵营有关……”
“但更有可能的是，和岩王帝君的刺杀事件有直接关联。”
出乎你的意料，钟离在听完你的这番推测之后，并没有急于否认或肯定，而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很好。如今的你，真是成长了啊。”
……你皱起眉头，压抑住心中的惊骇。
刚才你隐去的是，你直觉钟离和你失去的记忆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发问，你就得到了指向性如此明确的一个答案：
——钟离真的和以前的你认识！
他再度看向你，鎏金眼瞳不辨喜怒：“郁夏小姐可想知道你的推测是否正确？”
“是的，我会付出合理的情报报酬。”
钟离却摇摇头，“无须如此繁冗的交换流程。”
“和你猜想的相差无几。以普遍理性而论，我的确可以被称为‘仙人’。你的推理能力和情报网都很不错。”
你笑笑，没有因此而自大，“谢谢您。那我就提出我的契约内容了。”
“愿闻其详。”
得到肯定，你仰起头看着他，说道：
“现如今璃月局势风云变幻，无论是众位仙家或是七星凡人都呈剑拔弩张之势。我选择私下与钟离先生交易，也是看出先生以凡人身份行走其中分外不便。”
“内容则是：当先生不方便出面时，可让我代为执行暗处之事。我曾在愚人众任职，对此也颇有门路，先生大可放心。如此，如是契约结成，我郁夏也可以拿身家性命来保证，绝对对此事尽心尽力。”
“哦？”钟离唇边似乎勾起浅淡笑意，“那么郁夏小姐可知璃月古训：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我自然是知晓的。”你说道，“至于报酬……”
“那就是，请钟离仙君携我见璃月的岩王帝君一面。”
但令你有些失望的是，钟离摇了摇头：“恕鄙人无能。帝君并不因常事接见普通仙人，或许郁夏小姐可以换一种报酬。”
“是么……”
其实这种回答也算在你的意料之中。你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复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手握成拳敲击了下掌心，笑吟吟地看着钟离：“那璃月仙法，可否由凡人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