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牢里不时传来几声咳嗽,被绑在木架上的人重重垂下头,发丝零乱,嘴角的血一滴滴往下掉,面容像是被烙铁烙过,十分狰狞可怕,整个人看上去已到了濒死边缘。
门咯吱一声被重重推开,踏进来的是一个面容十分美艳的女人,锦衣华服,
手中抱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只往牢房里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木架上的人沉重的眼皮翻了两下还是睁开了眼,慢慢抬起头来,看到女人手里的婴儿后,原本现出垂死之色的眼神一下子放出炽烈的光芒,破裂的嘴唇艰难的动了动"孩……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她灵心的孩子!
仰起布满了丑陋疤痕的脸,灵心儿的眼里却再也流不出泪。
她毁容了,是灵溪拿着烙铁一点点将她的原本倾城绝世的容貌毁了……想起这铭心之痛,灵心儿被绑得死紧的手握成了拳,关节泛白,看着灵溪的眼睛更是充满怨恨"龙脉的消息他已经得到了,你们还想要什么…
"急什么?"挑着眉头,灵溪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怀中的婴儿"雪郎今天就回来了,龙脉若是真的,一切就结束了。"
女子柔和的目光莹润若水,灵溪的话似乎另有含义。
"王妃,王妃,王爷回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伴着呼唤,扎着辫儿的小丫头冲了进来在灵溪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又出了牢房。
小丫头一走,灵溪便轻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哎呀心儿你看,说来他就来了……你我这世的姐妹情也就断了,不过当姐姐的也不会让你黄泉路上太孤单,这孩子……我送他下去陪你!"
说罢,灵溪咯咯笑了两声,美目瞬时变得狰狞。
原来她说的结束,就是结束掉灵心儿的命。
"不要,放过他,我求你
放过他……"灵心儿身子一阵颤抖,嘶哑着喉咙却拼命地哀求"灵溪,你们要的都得到了,杀了我,放过他,求你了求你了………"
就算这孩子是她跟雪郎的,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舍得,怎么
能舍得!
"你都要死了,还留着他干吗?"灵溪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王府的小王子应该是我的儿子,只能说这孩子是你生出来的,那只能怪他
的命……不好!"
凑近灵心,灵溪面上带着温柔似水的笑意,纤纤素手轻轻挑了挑婴儿嫩乳般雪白可爱的小脸,婴儿嘴里吐了个泡泡,冲灵溪笑
可下一秒,灵溪那双美丽如白玉般的手却狠狠的掐在了婴儿粉嫩的脖子之上,受了力婴儿拼命地挣扎,发出小兽一般可怜的呜咽却换不来灵溪的松手同情。
"不要……孩子,我的孩
子……"眼睁睁看着婴儿原本白皙的小脸变成紫青色,没了气息,灵心儿凄声哭喊,眼底一片血红:"灵溪儿你好狠,我咒你永远没有子嗣!
灵心儿的哭喊,灵溪儿的娇笑,让原本就阴森的地牢显得更为诡异。
"我不跟你计较!我呀……还要成全你,让你抱抱孩子呢!"挑着眸儿噗哧一笑,灵溪儿一脸大发慈悲的样子挨近了些,将脸色已变得青紫的婴儿递到灵心儿面前"这下你再丑也吓不着孩子了,你等着啊,我这就把你手链儿解开。"
想解开手链,可手里又抱着死了的孩子,灵溪颇为苦恼,好一会儿才眉头一扬"有了!"随着话语一落,灵溪儿双手一撤,婴儿如同破布娃娃般落地。空了双手后,灵溪儿手开始帮灵心儿解开手链。
看着死了的婴儿被这般丢弃,灵心儿双目血红,嘶哑着喉咙冒出了血"孩子,灵溪儿你不得好死……"
"你的日子算是要到头儿了,我的日子还长远得很,能不能好死你个贱人说了不算!"将灵心儿两手都解开,灵溪儿拧着眉头趁灵心儿还未注意过来,干净利落地就给了她两巴掌。
双手有了自由,灵心儿已顾不得其他,一下子扑到手下抱起地上,颤颤巍巍地抱起已然没了气息的孩子,对着孩子的脸颊亲了又亲,血泪俱下"孩子……娘对不起你,娘很快就来陪你……"
轻柔地放下孩子,灵心儿脸上因为恨意而极尽扭曲,腥红的双目死死瞪着灵溪,举起双手就往灵溪儿的脖子上掐了过去"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陪我们娘儿俩下地狱!
像是豁出了性命要跟灵溪儿同归于尽一般,灵心儿将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到了双手之上,而灵溪儿则慌乱地挣扎,原本白皙的脸涨得满脸通红,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唤着什么。
全然不顾灵溪儿的挣扎,灵心儿浑身颤抖,可手却握得死紧。
死!她要灵溪儿死!陪着她到地狱去!
"你在干什么!"一声冷喝,匆匆赶来的易雪郎迅速冲了过来将灵心儿的双手掰开,又重重踹了灵心儿一脚之后,才抱着已然浑身瘫软的灵溪儿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王爷……王爷你来了!"颤抖的手紧紧揪着易雪郎的衣襟,灵溪儿美眸含泪,哭得即伤心又害怕"王爷,心儿发了狂了,说你对不起她要那孩子陪葬,也怪我心软把孩子让她抱,她……她就趁机把孩子掐死了,回过头来还想杀了我,王爷,我好怕~
垂下眸子,易雪郎目光轻扫过地上的婴儿,满目厌恶冷冷笑道"死了便死了,这野种也不知是贱人和谁生下的,死了倒干净!"
"易雪郎你才是野种……
我错看你了,你不得好死!"瞪大眼睛,灵心儿挣扎着就要扑过来,可是脚被铁链锁着,一下便摔倒在地。
看着灵心儿如此模样,灵溪儿心底一阵冷笑,可脸上却是万分难过。
"只是可怜了那孩子,还未满月就被亲娘给亲手掐死了……"说着,灵溪儿嘤嘤哭了起来,泪一滴接着一滴,似乎很为那孩子不值。
易雪郎拍了拍她的肩头,轻声哄道"一个野种罢了,喜欢孩子的话,本王与你生一个不是更好?"
有了龙脉,全天下都是他的了,区区一个灵心儿算什么?
那王爷……心儿怎么办?要不……要不放了她吧?想来她是绝对不会再做出点什么来的。"摇了摇易雪郎的衣袖灵溪儿像是为她求情,却是不冷不热地提醒着易雪郎。
提醒他,灵心儿留不了了!
"怎么能放了呢?"易雪郎目光瞟向灵心儿,眼里尽是厌恶。就放火把这地牢烧了,对外就说,东屋失火,她死在了里面。"
说罢,易雪郎搂着灵心儿,双双出了地牢。
"灵溪儿易雪郎,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绝不放过……我一定会让你死得比我还惨!"
怒目圆睁,灵心儿拼命地挣扎,一字一句充满血泪。
火苗高窜,伴着灵心儿的哀嚎,地牢成为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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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山涧,暮色徐徐,从山谷的深处悠悠走出一匹毛色雪白的马儿,马脖子上用红绳系着两个银白色铜铃,绣着花纹的马鞍之上坐着一名白衣男子。
马儿一步一伐,铜铃声响彻山谷,马背上男子修长的手持通体翠绿的玉笛,跟
着铜铃的节奏悠扬起调。见他两道剑眉斜入发鬓,眉间点绘着火红色奇异纹路,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睫毛细长密集,看不见他的眼底,高挺的鼻梁显得棱角分明,薄厚适中的嘴唇微碰到玉笛,白皙的皮肤透着异样光泽,男子神色悠然,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头墨发随风飘扬,仿若谪仙降世,却又透着一股妖魅。
从山谷随水流而上,男子始终凤眸微眯,一副悠然
自得的模样,水波磷磷,上流却突然飘来一抹粉红,男子眨了眨眼睛,终是将玉笛随手插入腰间,跃然下马,脚尖一点便往水面而去,见他双脚凌空一蹬,在接近那抹粉红迅速俯身将那粉红揽入怀中,而后飞回岸边。
轻哼一声,男子将怀中着了粉色衣裳的灵心儿轻柔地放倒在地,而后伸出修长白皙的双指探了探她的鼻息自言自语道"还活着……"
纵一身白衣被水打湿了男子也丝毫不在意,看了看略微昏暗的天色之后,将岸边散落的树枝堆成火堆后,便盘腿坐在了灵心儿身边。
昏黄的火光徐徐洒在男子线条分明的侧脸,微微上扬的剑眉轻蹙,一双凤眼微微眯着看灵心儿,表情正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些什么。修长的手时不时地挑一挑树枝,燃起的火星飘摇,映在他的脸上如画一般。
过了许久,男子终于将玉笛重新从腰间抽出,曲调哀哀,似乎很是惆怅。立于边上的白马瞪大眼睛看着男子,不时甩甩脑袋,铃铛和笛声重合,在空旷无比的山谷里来回飘荡。
"不要!"灵心儿抿了抿唇,像是梦到了什么痛彻心扉的事一般,眼角的泪掉个
不停。
是梦是幻,她不是葬身在烈火之中了吗,可为何全身冰冷……
"嗯?"放下玉笛挪到她身边,男子伸出手极其轻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勾起唇笑"既然你有缘被我所救,那往后你可得……好好活着啊。
倒是这女子好运,若今日不是他恰巧经过此地,恐怕如今她已葬身火海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男子抬头望了一会儿满天星辰,山谷上方的天空一片青明,满天星斗晦暗不已,唯有一颗闪烁不定,却偶发光芒……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复又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颇为无奈地望着灵心儿笑。
许久,男子才饶有兴致地伸手将灵心儿头上样式简洁的发簪拔下来插进自己发间,语气间带着莫名的笑意"如果你觉得无以为报,这个就当你送我的吧……
从来也没见过这样一个女人,眼角眉梢都带了那般倔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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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像是从一场恶梦中惊醒,灵心儿猛地一睁眼,直直坐了起来,而身上,手心已全是冷汗。
救她的又是何人?她记不得了,但在那种绝望境地时候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却异常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