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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香(二)

    太阳西沉,四周的云朵被渲染成一片橙红,整个大地都笼罩着一层金色的朦胧。

    揽月湖面映射着璀璨晚霞,天地一色,万物静好。

    宋少虞看着眼前的少女,她逆光而站,流光晚霞在她身后晕上了一层光辉,像极了古人画中的神女。

    如果她不是这么无赖,也许宋少虞此刻真有心情好好欣赏这幅美景。

    尉迟玦看着宋少虞半天不出声,转头对皇帝指了指一旁的石凳,皇帝抬手示意她坐。

    宋少虞一时哑口无言,京都少女多温柔内敛。这样随性到有点痞气的女子他从未曾接触过,更不知如何应对,面上却还强自镇定。

    尉迟玦瞧着他半天不开口,便先开口道:“既然大人还未想好,那民女先抛砖引玉。大人并不曾了解民女是何人,也未曾清楚民女的能力,就说民女招摇撞骗是否有失偏颇?”

    她坐在石凳上,姿态放松,歪了歪着脑袋,发上的步摇随之晃了晃,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少女的天真:“难道大理寺都是如此断案的么?”

    她皱了皱眉,以手掩口靠近皇帝,声音却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宋少虞听到:“陛下,小心冤假错案呐。”

    宋少虞尴尬地以拳掩口,轻轻咳了咳。

    皇帝鲜少看到宋少虞如此模样,外人看着他仍旧冷静自持,实则只有熟悉之人才看得出他此刻的窘迫。

    他嘴角噙着笑,颇为感兴趣地问道:“尉迟姑娘怎知他是大理寺官员?”

    尉迟玦摆了摆手意思是这还不简单。

    她一边低头从自己的小荷包中掏出一个小香丸放在桌上,一边语气轻快道:“民女虽是一介平民,但生活在天子脚下,也是识得官服品级的。瞧着大人的官服可知大人乃是从三品,大人与陛下在此品茗对弈显然十分熟识。纵观朝中上下如此年轻俊朗的从三品,又与陛下熟识,那便只有大理寺卿宋少虞大人了。”

    皇帝赞许地点了点头,笑着对宋少虞说道:“晚亭,可还有话说?”

    宋少虞心中不屑,面上仍不显,只是眸中盛着不解问道:“在下听闻太后近日身子不适,太医只说是心思郁结,却也无药可医,姑娘又有何法?”

    尉迟玦没有说话,站起身来背着手像小老头似的围着宋少虞踱步转了一圈,宋少虞低下了头,皇帝却发现他耳根略略泛红,在一旁噙着笑意摇着纸扇看二人斗嘴。

    尉迟玦转了一圈,才抱臂站在宋少虞面前缓缓说道:“这世间并非所有心思郁结都有药可医。就像大人此刻也为案件发愁,心中满腹愁绪,便是太医来瞧也只会让大人少思少忧,但这并不能让大人心情疏解。大人近日应是在服用安神汤,但毫无用处。民女说的可对?”

    宋少虞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也顾不上被女子瞧得别扭,抬起头问道:“姑娘如何得知?”

    尉迟玦答非所问,施施然坐下,单手托腮看着棋盘,更有少女的天真娇俏:“此刻虽黑白二子相当,却仍可窥探白子棋风稳健,从开局便步步为营。只是这黑子……”

    她故意犹豫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瞟了宋少虞一眼,这一眼让无端让宋少虞心跳加快。

    “这黑子的布局便略显凌乱,可见棋手心神不宁。虽力挽狂澜,表面看着旗鼓相当,实则颓势已显。”

    她说着用素手拿起一枚白玉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一双眸子明亮动人,语气轻快道:“大人您要输啦。”

    皇帝颇为感兴趣地问道:“尉迟姑娘如何得知的?”

    尉迟玦送了耸肩,指了指宋少虞的官袍:“其实十分简单,宋大人虽衣冠齐整,但仍可见官服褶皱,显然昨夜在府衙内未曾归家。坊间传闻,昨日柳河边有命案发生,且颇为蹊跷。”

    宋少虞眉头微皱,不赞同道:“坊间传闻,未可尽信。”

    尉迟玦挑了挑眉,指着他的官服和鞋子:“尤其是大人官服下摆的些许泥点和血渍。昨日与今日都阳光正好,这些痕迹只能是河边留下的。”

    她瞧着宋少虞的眼眸,故意道:“坊间传闻,自有它的道理。”

    “至于知晓大人服用安神汤。民女是调香师,对各种气味和色彩十分敏感,否则怎能从红色官袍中瞧见血渍的殷红呢?”

    尉迟玦轻轻向前探身,一双明眸仔细看着宋少虞问道:“大人可觉得此刻心神平静了许多?”

    宋少虞经这一问,才注意到自己此刻眉头舒展,心思舒展。

    “这是为何?”

    尉迟玦指了指桌上的那个小香丸,语气颇为骄傲:“民女刚刚趁大人不注意放在这里的,江湖骗子可没有这等本事。”

    皇帝打开折扇,轻轻摇着笑问道:“晚亭看孤为你找的帮手如何?听闻尉迟姑娘的还能调制一种香,在孤听来很适合用于大理寺的审讯啊。”

    宋少虞还未开口,尉迟玦便抢着站起身,对陛下福了福身说道:“陛下恕罪,民女不能帮宋大人。陛下知晓的,民女入宫陪伴太后是因陛下的信任。”

    “对于不相信民女的人,”她略顿了顿,“民女不愿与这样的人共事。”

    *

    盈华殿内,宫人摇着摇扇轻轻将冰块的凉气送入殿内。

    凌竹为太后和皇帝二人布菜。

    只是外间蝉鸣不断,微风吹动帘幕带来的沙沙声这一切静谧美好,更显得殿内沉默如水,安静得可闻针落。

    太后与皇帝沉默不语,凌竹一声笑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陛下请来的尉迟姑娘可真真是个妙人,太后娘娘喜欢的紧呢。”

    皇帝闻言恭敬地对太后说道:“母后喜欢便好,儿子请她常常入宫陪伴母后。”

    他犹豫了一瞬,放下了手中筷子,斟酌着言辞说道:“陶相权势过大,儿子不得不削减其在朝中势力,但儿子会有分寸的,请母后放心。”

    太后闻言蹙了蹙眉,一双美眸中浮上几分无奈与痛苦,叹口气道:“你外公此人,哎,总之你心中有数就好。咱们母子吃顿家常饭,不谈国事。来,尝尝这莲子羹可好?”

    皇帝这才放下心来,露出了少有的少年神色,笑道:“母后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太后的面容浮上笑意:“那便多吃些。”

    *

    夏夜蝉声悠扬,蟋蟀声有节奏地叫着,同夜空中的星辰一同闪烁着。

    萤火虫星星点点地飞在夜空中,忽明忽灭的光亮,仿佛将夜空拽到眼前。

    尉迟玦瞧着这星空忽有一种“手可摘星辰”的错觉,她轻轻抬起手试图抓住星光,却是一场空。

    尉迟环一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坐到尉迟玦身边,笑着问道:“阿玦这是在做什么?”

    尉迟玦褪去了白日里在宫中的装束,一袭素裙不施粉黛,明艳的脸庞只有眉目略略深邃。

    尉迟环则一身绿裙,虽同样不施粉黛,若说尉迟玦像是一朵红芍药,那尉迟环则像艳丽的曼珠沙华,俨然是大漠中最明媚的花朵。

    尉迟玦亲昵地挽着尉迟环的手臂,将脑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阿姐,我抓不到星光。”

    尉迟环不禁哑然失笑,摸了摸尉迟玦的脑袋:“阿玦是不是太累了?有些事急不来的。阿玦今日为何拒绝了宋少虞?这可是个好机会。”

    尉迟玦不在意地笑了笑解释道:“阿姐放心,他会再来的。大理寺都是陶相的人,他举步维艰。有这个机会,他不会错过的。”

    尉迟环好奇地问道:“那阿玦拒绝他是为何?”

    尉迟玦闻言眸中浮上几丝正色,口中却仍然轻快:“这位大人讨厌得很,灭一灭他的气势。”

    这位宋少虞不简单,之后的相处怕是要处处小心才是,以免露出马脚。

    尉迟环怜惜地看着尉迟玦,迟迟没有说话。

    她知晓尉迟玦为了今日的一切背后付出了多少辛劳汗水,可她也不过只是碧玉年华的小姑娘。

    二人静坐无言,都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时光。

    尉迟玦望着星空,此刻她褪去了白日里的活泼与随性,更显沉稳与气质。

    尉迟环看她面色严肃,语气轻快地说道:“阿琮做了你最爱的云片糕,我们去尝尝。”

    尉迟玦扶着尉迟环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道:“有家可真好呀。”

    尉迟玦小口地吃着云片糕,满足的双眼微微眯起:“阿兄手艺越来越好了。”

    尉迟琮和尉迟环是双生子,二人十分相像,尉迟琮更像是大漠上扎根的骆驼刺。

    只是谁都想不到,尉迟琮看着高大俊朗,不仅武艺高强下厨更是一把好手。

    他看着尉迟环和尉迟玦吃得开心,也很高兴:“阿玦不知道,西域本地的云片糕更好吃。等阿玦做完该做的事,我和阿环带你去西域,你一定会喜欢的。”

    尉迟玦看着二人,他们面上都是真诚而单纯的快乐,她神色向往语调悠扬:“好!”

    *

    窗外蝉鸣和蛙叫此起彼伏,晚间的睡莲开得正好。

    宋府的书房中烛光盈盈。

    宋少虞身形颀长,身着一身便服,腰间坠着一块玉佩,与一般贵公子腰间坠的玉佩不同。他这枚玉佩似是一块半成品,仅仅雕刻了一半的内容。

    他眉目疏朗,脸庞线条分明却并不过分硬朗,柔和而俊朗。一双眸子眺望着夜空繁星,双眸中如浓墨一般深沉,其中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他低头看向右手掌心那一颗小小香丸,想到白日里见到的明艳少女,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笑意。

    “尉迟玦,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只是,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他喃喃道。

    小厮端着一盏浓茶送进书房,却发现自家少爷竟破天荒地没有看书和案卷,竟是拿着一颗香丸发呆。

    “少爷,您快把安神汤喝了吧,凉了就更苦了。”

    “端下去吧,以后不用安神汤了。”

    宋少虞突然眸光一闪,快步到书架前翻找着书籍。

    不知道翻看到了什么,他让小厮拿出棋盘,凭借着记忆复刻了最后的棋局。

    他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枚白棋,看着尉迟玦落子的地方,他的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尉迟玦,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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