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慧觉得自己被带坏了。
以前的时候，她对这件事并没有这样热衷。
大概因为常鸿飞态度不够认真，这次所谓的“恋爱”就带着几分不正经。
不正经却又开始了，就会让人觉得可以瞎搞，瞎搞起来就会比较刺激。
他能感受到常鸿飞对她的想要，她也热情地回应。
她亲他，抱他，触摸他，心底和眼底都漾出了泪。
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吗？
大概吧。
他们迷恋彼此的身体，却实在谈不上有多爱。
第二次的时候，原本衣服已经穿好，常鸿飞又受了刺激。
将她按在浴缸里，从后面抱着她，两个人整个都浸湿了。
孙慧重新穿戴好，去他房间拿更换衣服的时候，他还不要脸地抱怨：“你就是故意的，跟我视频的时候说这里浴缸很好。”
“看见女人手臂就想到裸体，你这是病，得治！”
孙慧把常鸿飞衣服拿回来，自己坐着办公桌前，抱着Pad刷插画网站。
常鸿飞换好好，又说饿了。
孙慧让他自己叫酒店送餐，他说是她房间，她来叫。
孙慧让他回自己房间，他不回。
“为了今天能过来，忙了一天，中午就没吃好，开了两个多小时车！”
他懒懒躺在沙发上，嘴角扯出一个笑，可怜巴巴道：“刚又剧烈运动，再不吃东西要背过气去了！”
孙慧瞥他一眼，想到他大概不喜欢吃西餐，干脆说：“我给你点外卖吧，你吃什么？”
“随便，快点就行，饿的不行了。”
“那还是给你叫酒店的配餐，西餐，上的快。”
“不吃，吃不饱。”
“你不是说随便？”
“外卖随便。”
“外卖也给你点西餐。”
“……”
孙慧最后按照时效排序，选了干煸炒面外带两样炒时蔬。
外卖不让进酒店，常鸿飞自己下楼去拿，临出门前，孙慧说：“直接回房间吃，我嫌味道大。”
常鸿飞瞅他两眼自己出去了。
不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他倚着门，露出半张脸，“跟我楼上去，一起吃。”
“我过8点不吃东西。”
“上去看着我吃！”
“你是皇上吗？这么大架子，吃饭还要人陪着。”
他身体又进来一点，说：“你去不去，不去我进你屋吃了！”
孙慧还在犹豫，他进来拉她，抓着她手腕出了门。
孙慧要挣开，他攥地更紧，她再扯，他回头瞪她一眼，像在警告不听话的熊孩子。
常鸿飞定的房间在26楼，比孙慧房间更贵，视野更好。
进门后，换常鸿飞趴桌子上吃饭，孙慧出来得急，手机都没带，坐沙发上看窗外夜景。
透过落地大玻璃窗向外望，刚好俯瞰对面高楼墙壁上投出的华丽灯光画，现在已是10点，城市的夜晚尚在喧嚣。
孙慧因为在农村过了太久一段平静的生活，一时觉得这繁华有些不真实。
像两个世界。
“这家店不好吃，给个差评！”常鸿飞忽然说。
孙慧正在出神，没听清他说什么，他又重复一遍。
“嘴真叼，不喜欢吃以后都自己做！”她望着窗外，“自己连个炒鸡蛋都不会，还总嫌这嫌那。”
常鸿飞笑了下，“你知道我不会炒鸡蛋啊？”
反正高中的时候是不会的，高三时，孙慧有次去他家，就常鸿飞一个人，他饿了，想煎两个鸡蛋卷饼吃。
孙慧进门，见他整个鸡蛋打碎在碗里，正在不耐烦地往外挑蛋壳。
她是替贺敏春送东西的，最后看不过去，把鸡蛋给他煎好才离开了。
孙慧见他吃得急，又四顾找东西，想他大概是渴了，想喝水，起来去门边柜那边帮他拿，瓶盖拧开，才递给他。
“这么贴心！”他有点得意地夸。
孙慧撩撩头发，“那是，只要我想，能做到二十四孝好女友。”
“是吗？那怎么对我不够好。”他打开瓶盖喝水，一口气灌下一半。
孙慧心说你连见习的都不算，哪能有机会见识。
心里这样想，什么也没说。
常鸿飞又说：“你知道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新疆菜是在哪吗？”
孙慧转头看他，“哪儿？”
常鸿飞语气轻缓，“大二元旦的时候，我去北城看你，你和杨时健请我在你们学校附近找的一家小馆子，谈不上装修，菜却最地道，烤羊排，烤包子，大盘鸡，馕包肉，椒麻鸡，奶豆腐，炝莲白，抓饭……”
孙慧下意识皱眉，“我们点了那么多菜？”
她对吃了什么已完全没有印象，但听常鸿飞报菜名，觉得三个人吃好像有点多。
那时候她和杨时健刚在一起，有好朋友来找，自然带上他，让他负责结账，表一表忠心。
常鸿飞中肯评价：“杨时健挺大方的。”
吃完最后一口，接回方才话茬，挑剔道：“那家的炒粉就没这么多葱头丝！”
孙慧瞥了眼他基本空了的饭盒，斜他一眼，“吃都吃完了，还这么话多！”
在孙慧印象中，常鸿飞是个在吃上十分挑剔的人，非常难伺候。葱、姜、蒜、香菜只要吃出味道，全都入不了他的口。
白菜不吃，茄子不吃，菜花不吃……内脏不吃，爪子不吃，辣不吃……不知错过多少人间美味。
“听说他回来了，你没联系看看？”常鸿飞忽然说。
“谁？”
“杨时健！”常鸿飞靠在椅背上，一只手闲闲搭着扶手，另一只手蹭了蹭鼻子重复道。
孙慧一时有些怔然，不知道是因为杨时健回来了，还是因为常鸿飞让她联系他。
杨时健是她的初恋，大二时在一起，后来他去英国留学，因为相隔异地，自然分手。
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同学会的时候。
然后和常鸿飞……
“你总想着人家干什么？”孙慧反问，话问出后，忽然发现了事情的华点。
在她的整个朋友圈中，依然还会反复提起这个名字的，就只有常鸿飞了。
“你可跟我提他不止一次了，莫非你对人家有什么非分之想？”孙慧狡黠一笑，“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免费为你们牵线搭桥。”
常鸿飞对她奇葩的脑回路也感到震惊，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居高临下俯视她。
插兜问：“我什么取向你不知道？嗯？”
孙慧抿嘴笑，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她站起来要走，没有手机，这样干坐着，简直无聊的要死。
常鸿飞从行李箱中扯出套睡衣，也跟着出来。
孙慧手门已经打开，一手扶着门把手，扭脸问他：“这么好的顶级客房不睡，还跟着我干什么？”
常鸿飞垂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要跟我女朋友一起睡。”
他说“女朋友”三个字时，脸上有若隐若现的得意，孙慧挑眉，“今天已经两次了，你还吃得消？”
常鸿飞痞笑，“可以再试试。”
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无由地让孙慧有点不高兴。
“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孙慧忽然问。
常鸿飞所谓的处男女朋友，整个都透露着一种幼稚，一种小学鸡式的报复！
不管当初他们怎么睡在一起的，他一定不能是被甩的那一个。
一切都要他说了算，他说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结束。
否则就会死皮赖脸纠缠不休。
从小她就知道他是个二皮脸。
孙慧当然知道自己也挺好的，模样好，身材棒，学习厉害。
常鸿飞从小到大交了那么多女朋友，大概都没有她这一挂的，现在搞到手了，不尝够滋味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何况她还让他吃过瘪。
更要让她为难一下。
常鸿飞的眼色瞬间暗了下来，冷笑一声。
刚才还笑嘻嘻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现在反应过来了，心里不痛快，要给他甩脸子！
他不过提了个名字，就这么大反应，现在又要和他谈结束的事情，他偏不让她如意。
他冷着脸，垂眼问孙慧：“这是我能说了算的？”
说话的时候使劲把门扒开，故意一只手搭她肩上，揽着她往外走。
孙慧没他力气大，我说像被推着一样停不下来，“不是你说了算还了算？”
“那我现在还没玩够！”他不做正面回应，只谈眼前。
孙慧回到房间，也不管常鸿飞，自己坐在电脑前，做了两个小时的绘画练习。
她现在做自由职业，时间虽然自由，但是如果想收入不错，其实需要比正常上班族有更强的自律性。
她不是天赋型选手，也没有从小练出来的绘画功底。能坚持到现在，凭的是兴趣，运气，一点点天赋以及很多人难以企及的忍耐和努力。
她收工，关掉电脑，抬眼看趴在床上的常鸿飞，他已睡得昏沉。
刚刚她画画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刷手机，大概看视频打游戏之类的，没过多久就睡了。
孙慧在初高中时期，曾有一段时间非常讨厌常鸿飞，非常非常讨厌他。
他们小时候明明都一样，可凭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努力，逍遥自在的做个学渣，将来就可以有很好的生活？
她不甘心！
当然这些想法已是过去。
随着她长大，人生阅历的不断丰富，她已经摆脱了这种学生思维。
生活是一种多维度的复杂构成，她深陷于学习这种单一结构的比较之中，未免产生不真实的结论。
但曾经对常鸿飞的讨厌还是深深刻在了脑子里，让她对他除了自幼一起长大的玩伴之外，还多了层别的仇视。
孙慧拉开一个被角，躺在大床一侧。她身形纤瘦，睡觉规规矩矩，能保持整晚不动。
这么大张床，有这样一条边就够她舒舒服服睡一晚。
还没躺一分钟，身后一只手忽地伸过来，把她捞了过去。
孙慧吓得一声惊呼。
“叫什么！不怕人听见？这酒店这么高级，隔音好像也就那样。”
孙慧不想和他在这一话题上争论，没有出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好。
他从后边贴着她，一只大手搭在腰上，隔着睡衣挨着她的肌肤，也不是不舒服。
常鸿飞在床上，再加上不说话，比他穿上衣服的时候要让人喜欢很多。
黑夜阒静无声，很适合谈心。
孙慧躺了一会儿，问：“你资金上的事解决了？”
后边人似乎真要睡着，迷迷糊糊说：“差不多吧。”
“怎么解决的？”
“我爸帮我想办法搞到了一笔贷款。”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有钱的老丈人不太靠谱，还是有钱的爹好靠一点是吧。”说话时带着自嘲的笑音。
孙慧想起初二时，有一次他被常志昆揍，被追着满院子跑，他梗着脖子怒吼：“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花你一分钱！”
从那以后，据说真就没给常志昆要过一分钱，都是章淑萍转交。
孙慧又问了个问题，身后久久没有回音，她扭脸去看，竟是真的睡着了。
孙慧转过身，与他错开一点距离，在朦胧夜色中，看他熟悉的睡颜。
这是一张成熟的，年轻的，成年男人的脸，眉峰峻拔，睫毛细密，安静入睡的时候看着有点乖巧。
孙慧把这张脸和记忆中孩童时期的娃娃脸，少年中二时期的桀骜脸，成年之后的淡漠脸一一重合，似乎都一样，又都不一样。
孙慧有点累了，慢慢也垂下了眼皮，入睡之前，心里唯一的想法是，常鸿飞这张脸，保养的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