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鸿飞车开得比平时要快一些。

    很快进了他小区，车子停好，两人下车。

    常鸿飞绕到车子一侧来拉孙慧，先是抓着她的手腕，等电梯的时候，他接了通电话，讲话的功夫，换成抓住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手指细长。

    孙慧的手其实也很好看，见过的人都会玩笑地说一句她有一双会弹钢琴的手，其实她在音乐方面一窍不通。

    电话好像是一个香港客户打来的，常鸿飞随意敷衍着，却不好挂断，一手紧紧拉着孙慧，从电梯光滑的内壁上看她，

    孙慧此时内里穿的是件粉色的珊瑚绒睡衣，外面罩着夸大羽绒服，显得有些臃肿，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把头低了低。

    出了电梯，进到门口，常鸿飞示意孙慧来开门。

    孙慧伸手按指纹，好像位置按的不好，两次都没开成功，常鸿飞就在旁边默默看着，电话要挂不挂。

    第三次，终于“叮”地一声开了，孙慧先进去，没来得及开灯，常鸿飞随后进屋，反手将门带上。

    电话已经挂断，手机仍在进门柜上，伸手就来抱住她的腰，于黑暗中来探寻她的唇。

    他动作娴熟地拉开孙慧的羽绒服，脱了两个人的外套，连拖带抱，把人压在沙发上。

    孙慧渐渐情动，攀上他的脖颈，让自己和他依偎得更近。

    常鸿飞身上是热的，宽实的肩膀让她狂跳的心觉得稍稍安定。

    衣摆已经松开，肌肤挨在粗糙的沙发布上有点痒，后背被一只大手抚过，又令她战栗不已。

    忽然孙慧痛得眼泪都要掉出来，用力去揪常鸿飞头发，他吃痛地后仰，放松了力道。

    孙慧松手，他又生气似的低头来咬她的唇。

    “你属狗的？”等他松开，孙慧质问，声音都在发颤。

    “我属什么你不知道？”

    他们一个属相。

    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她已经能看清他的五官。

    昏暗中，他的眼睛漆黑明亮，脸紧紧绷着，头上都是细汗。

    孙慧忽然意识到，她能看清他的脸，他一定也是看得清她的。

    她会是什么表情呢？她这个时候只是有点想流泪。

    下意识抬手把自己眼睛挡住，掩耳盗铃地以为别人也就看不清她的脸，紧紧抿着嘴唇。

    常鸿飞把她的手一把拿下来，按在头顶。

    “怎么不看？”

    孙慧咽了下口水，嘴唇微张着，她喉咙发干。

    “在想别人？”

    “你神经病吧！”她眼睛里喷火。

    还想骂第二句，常鸿飞又不怀好意地动，她受不住，发出的声音变了腔调。

    她吓得心里一惊，下唇都要被自己咬出血，眼泪跟着流下，心里也像被什么填满了。

    “常鸿飞……”她喊他，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

    常鸿飞也顾不得她喊他是做什么。

    她在喊他！

    喊他的名字。

    她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说小飞怎么样，小飞怎么样。

    唯独单独和他一起的时候，总是连名带姓，语气不善——常鸿飞。

    他此时像失去了神志，行动全凭本能。

    客厅里换了另一种声音回荡。

    他仍不满足，将孙慧抱得更紧！

    他觉得有东西堆积在心里，整个人要爆炸了。

    孙慧的衣服散落在地，黑暗中看到莹白的一片肌肤。

    他温柔地轻抚，掰过她的头，压着她轻吻。

    怎么都不够。

    他想揉碎她，拥有她，也想疼爱她。

    孙慧从一场欢爱中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是躺着常鸿飞的大床上。

    浑身湿汗，黏乎乎的，但她不想动。

    一只大手搭在她腰上，她热得难受，往床边挪了挪。

    刚动了一下，被人整个又捞了回去。

    她吓得一激灵，急问：“你干什么？”

    “你怕什么？”常鸿飞搂着她，反问。

    孙慧见他没别的动作，又躺平下来，推了推他：“你离我远点，热。”

    “抱你去洗澡？”他头挨过来。

    孙慧懒懒的，“等一下，”翻过身不看他，又补一句，“等会儿我自己去。”

    身后没了动静。

    孙慧问几点了。

    后面人告诉她快11点。

    她把眼睛一闭，彻底不想动了。

    不用回家了，回去鸡鸣狗叫，把爸妈都吵醒，贺敏春很可能还要审问她。

    还是明天不动声色地回去比较好。

    “我今天能留你这吗？”她很礼貌地询问，上一次是直接睡过去了，今天睡前是醒着的，要走一下流程。

    “不能。”身旁人不解风情。

    孙慧猛地坐起来，掀被子就要下床，被人一把拉住，又拽了回去。

    她被米黄色被子裹住，常鸿飞压她身上，看着她的眼睛，带几分戏谑，问：“找手机？”

    “嗯。”孙慧轻哼出声。

    “等着！”

    然后下床先去找裤子，孙慧别开了目光。

    门被打开，一会儿人又进来，手机扔她头旁边。

    孙慧转身翻出微信，给贺敏春发消息。

    身后人又贴过来，紧紧搂着她的腰。

    孙慧有些不耐烦，“哎呀，还没洗澡，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常鸿飞语气终于冷了几分，“我发现你怎么和个渣男似的，裤子还没穿呢，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孙慧不动了。

    后面人也不怼她了。

    手搭在她腰上上轻轻捏着，一只腿翘在她腿上，他刚穿了裤子，布料滑滑的。

    孙慧闷声问：“这几天去哪了？”

    “还能去哪，看工地呗。”

    孙慧哼笑一声，“把自己说的可怜兮兮的。”

    他忽然凑过来，看着她的脸问：“想我了？”

    孙慧直直回视他，眼神犀利，“想你干什么？”

    二人对视，良久，常鸿飞忽地轻扯嘴角，痞笑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着来亲孙慧，孙慧扭脸躲开，他伸手掰正她下巴，温温柔柔接了个绵长的吻。

    “喜欢吗？”他眼神温柔地问。

    孙慧呼吸尚未平息，没听清他说什么，一脸问号。

    “喜欢这样吗？”他面色平和，问得一本正经。

    “你能要点脸吗？”孙慧意识到他问得是什么，直身要起来，常鸿飞箍着她不肯她动。

    “喜欢吗？”他很少这么固执。

    孙慧耳朵泛起一阵潮热，垂眼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喜欢。”

    常鸿飞心满意足，头低下来，吻上她的脸颊、鼻尖，笑说：“我也喜欢。”然后放她离开。

    孙慧终于起来去清理身体，常鸿飞贴心地在这里备好了换洗衣物。

    她洗头洗澡，一通操作完成，出来时已将近12点。

    孙慧晚上拒绝和常鸿飞盖一个被子，又热又压人，太难受了，坚决要求他再找出一条新的，两人一人一条。

    常鸿飞靠床上刷手机，不愿意，抬眼问她：“你和你前男友睡觉是分开睡吗？”

    这没有可比性，孙慧说：“这属于个人隐私。”

    常鸿飞坚持问：“是分开睡吗？”

    “你睡觉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吗？你可是曾经把我从床上踹下来过。”

    她说的是他们很小时候的事，还没上学，有一天他们在章淑萍家吃饭，吃完饭两个妈妈做些手工活。两个孩子一起在屋里床上午睡。

    孙慧很乖，睡得正香，常鸿飞睡觉转着圈翻跟头，一脚踹她脸上，把人蹬下了床。

    孙慧哇哇大哭，出来找大人，常鸿飞还没被吵醒，章淑萍要揍他，被贺敏春拦住。

    等他睡醒后还不承认。

    他蹭到床边，抱住孙慧，嬉皮笑脸问：“我这两次踹你了吗？”

    孙慧推他，推不开，“好好说话，动什么手？”

    常鸿飞每次做完，都像变了个人一样，让孙慧甚至觉得他被夺舍了，粘人的不像话。

    “你有前科，我不放心。”孙慧说，如果他不找条新被子，晚上就一人一头。

    常鸿飞不接受第二个选项，只好真从柜子里拿了条新的。

    关上灯，房间里一片黑暗。

    因为地暖烧得太热，常鸿飞好像习惯把窗户打开一条缝，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孙慧背对着他，中间仿佛隔出一条银河系，有点睡不着。

    她和常鸿飞的关系，现在很奇怪！

    按她对自己的评价，她并不是个在感情上很放纵的人，可为什么要和常鸿飞进行这种关系呢？

    除了共同拥有的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从那日渐淡薄的早年回忆中判断，他们是非常不合适的两个人。

    孙慧安静内敛，做事缜密细致。

    常鸿飞好动粗疏，从来是想起什么做什么。

    她喜欢聪明温柔的帅气男人。

    他喜欢明艳温顺的大；胸美女。

    她目标明确，刻苦努力，知道自己只有学习这一条出路，一条道走到黑，梦想着要去外面更广大的世界寻个立足之地。

    他顺其自然，乐天知命，随性散漫的日子更让自己开心，守着家乡这一亩三分地有了自己的安身之所。

    他们的人生目标就不一样，彼此的人生规划里都没有对方，为什么要搞出这一段关系呢？

    孙慧想不明白。

    在记忆中，似乎在他们青春期后，大部分时间都不对付，在一起也是拌嘴吵架居多。

    除了高中时某段时间心中模模糊糊的兵荒马乱，随着常鸿飞和校花的恋情曝光也就很快结束了，大学之后他们都维持着很恰当的朋友关系。

    没有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孙慧和常鸿飞远没到交心的地步，她那些学习的压力，就业的烦恼，未来的迷茫都和常鸿飞产生不了共鸣。

    他的一切都自己计划好了，躺平回家，继承一份不错的家业。

    能有机会发生点什么，大概因为两个人都好色！

    对，好色！

    常鸿飞是个帅哥，损毁很喜欢他那张脸！

    好像高二时候的一个周末，孙慧写完作业出门溜达，在他家门口撞到他打篮球回来。

    一头一身的汗，寸头被汗湿地根根竖起，像个刺猬一样。

    他一脸酷拽的表情，沉着一双眼和她对视，眼睛黑亮，不宽的双眼皮却总能让眼神显出几分凉薄，张嘴就没好话，嘲讽她大学霸怎么舍得出门透风了。

    孙慧当时没理他，翻个白眼就走开了。

    常鸿飞又抱着她，说她身上软和，抱着睡觉舒服。

    孙慧没推开，捏了捏他的手臂。

    她也贪恋他的身体。

    男人身体和女人的不同，他身上哪里都是结实的，有肉的地方肌肉紧实，没肉的地方更捏不起一撮肉皮。

    她最近，在情爱上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真正的快乐。

    时常要回味的快乐。

    食色性也，既然老祖宗已为他们找好了开脱的理由，她大可让自己再沉湎一段时间，暂时不终止这荒唐的关系。

    她有点想不明白，小时候瘦瘦弱弱的小男孩，甚至有段时间还没自己高，怎么现在就这么有气力！

    想到这，忍不住嘴角上扬轻轻笑了起来，肩膀都抽动了一下。

    常鸿飞掰她肩膀，“大晚上不睡觉笑什么？”

    孙慧转身搂上他的腰，随口说想起一个笑话，不往下展开话题。

    深更半夜，常鸿飞的电话忽然响了，在安静的夜色中有点吓人。

    他翻身拿过手机，看了下号码，皱着眉头按掉。

    手机没放下，电话又来。

    如此三次。

    “干嘛不接？”孙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