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我在为圣子焦头烂额，那边被选召的孩子们险象环生。在我们全然未知的时候，有一群邪恶数码宝贝悄然入侵了现实世界。

    一场恶站进入倒计时，我拨不通及川的号码。于是又给太一家回了电话，是巫师兽接的。我早上一冲动就独自闯了出去，留他孤身在太一身边絮絮叨叨埋怨。我打断他，让他在田町等我。随我拜访一乘寺贤。

    “你该不会又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我磕磕绊绊地说没有这回事。只是有缆巴士途径银座区的时候，我在鳞次栉比的楼宇间捕捉到一道诡异的闪光，随后一声如雷闷响。面前的商务楼玻璃被震碎翻转成模糊浑浊的颜色，我预感不妙，起身冲到驾驶位大喊司机快点掉头。

    ————来不及了！

    整座楼宇的玻璃在我们面前如落雪纷纷扬扬撒落，车身受到不明物猛烈撞击。我咬紧牙关扯住车内拉环倒在空座位上。车厢里有女生吓得嗷嗷直哭。哗啦一声侧面的逃生窗户被司机用应急手段砸开。我率先跳了出去落在地面上吃痛踉跄，膝盖在先前冲击里落下两道青痕。

    在我面前如同昆虫般姿势扒拉在楼宇间的，是一个我没见过的数码宝贝。有着黑色的恶魔翅膀，骷髅的脑袋，胸部的骨骼翻涌碰撞出古怪的笑声。

    我下意识往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预料之内的黑暗之塔。事件的发展似乎脱轨了。所幸他只是漫无目的肆意的破坏，并非把我当作直接目标。

    “瑞江！”

    我闻讯抬头，一张斗篷应声落下阻隔了我的视线，挡住了刹那刺目的雷光。我的五感只留下耳边刺啦作响的雷电声。短暂过后我扯下布篷，巫师兽手持魔杖挡在我面前，对面的数码宝贝亦无恙。明明只有一个骷髅，我却读出了他脸上的不屑和挑衅。

    他叫丧失撒旦兽。巫师兽也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这不是黑暗之塔诞生的数码宝贝。

    在下一波攻击到来之前。大辅、一乘寺和太一等人及时赶到，帝皇龙甲兽的盔甲替我们挡下可怖圆杖的冲击威力，取而代之在水泥地砸出一个洞坑，看的我心里发怵。

    来支援的孩子们并不是全部的原班人马，我左右张望了一下，嘉儿小京，阿武和伊织都不知所踪。猜测是别的区域也出现了邪恶数码宝贝的缘故。这下难办了。

    “一乘寺……”

    战况混乱，我不知道现在扯到圣子的事情是否合理，该不说我已经一头乱麻。我深呼吸，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首先，这个敌人究竟是不是和及川一伙。如果不是，他到底为谁而来。

    “他和其他的数码宝贝，差别很大。”大辅盯着局势，对我们断言。他不认为这是亚基利兽的同伙。

    我赞同大辅的说法。及川是博弈老手，喜欢声东击西，很少这样面对面和我们硬刚。这只数码宝贝太自由散漫了。没有黑暗之塔，没有魔戒控制他。他到底是谁？

    造成失踪案件的元凶，到底是谁。

    太一跑来扯住我的肩膀带我偏离原地，躲避了飞来的碎石，他转头对一乘寺他们厉声道：“别多想了，迟疑不决会被打中的！”

    可是，即便是帝皇龙甲兽，也快招架不住了。

    丧尸撒旦兽破坏了帝皇龙甲兽的数据。巨大的神兽僵硬在原地。我们的援军姗姗来迟，却一个个眼睁睁被击败。

    就在战况胶着的此时，我的手机响起轻快的提示铃。

    第一次响起的时候，被选召的数码宝贝们正打算把剩余的力量一起输给帝皇龙甲兽。

    等到第二次响起，我踌躇了一下还是接起了这个未接来电。我有点猜到对方是何方神圣。略微避开了大辅和一乘寺。不动神色拉开距离，却引起了太一的注目。

    “你很享受这场闹剧吗？”

    一段彼此例行的沉默后，终究是我方处于下风。我恶狠狠把这顶帽子扣在了及川的身上。

    “何以见得呢？”电话那头传来及川悠纪夫的浅笑，“你们现在遇到的麻烦，我可不随意担责。”

    帝皇龙甲兽接受了被选召数码宝贝的力量，改变了战斗形态，一招光子镭射制服了敌人。

    可我紧绷的神经依旧像被拉满的弓弦。随着我不详的预感缓慢升起的，还有位从黑暗现身的不知名的客人。

    那位客人身披暗红色的衣袍，背后又是如出一辙的恶魔翅膀，从有着神秘暗纹符号的斗篷帽下依稀能窥见撒旦般不怀好意的瞳眸。

    “一乘寺贤，你要和我一起来吗？你的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他说，他叫究极魔兽。

    *

    太一连续呼唤了我两次，才把我从走神的状态里拉回。

    “怎么了？瑞江，是谁在和你通话？”

    我一时不知道意图掳走一乘寺贤的终极魔兽和暗处潜伏伺机而动的及川哪个更棘手。我选择先着手眼前的问题，眼看就要按下挂断健——

    “你不是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么？瑞江？”

    一辆集装箱车从侧道强硬着跻身到终极魔兽的另一侧违规停驶。车厢的拉门开启，及川举着手机免提笃定又欠揍。他的背后是满车厢净是孩子，亚基利兽和木乃伊兽一左一右护法禁止我们靠近。

    果然是你搞的鬼！这几日的小孩失踪案件！都是拜你所赐吧！

    大辅像被只一点即燃的爆竹大声吼了过去。一乘寺贤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去。颤抖的肩膀不难看出他在极力隐忍怒火。很少有见到他这样比大辅还难以自持冷静的时候。

    “想知道的话，就来我这边吧。”及川伸手轻点了一乘寺贤的方向，我惊讶于他们都在抢同一个人头。

    *

    一乘寺贤不顾虫虫兽和大辅的阻拦决意要跟随及川离开，让我们伤透了脑筋。

    究极魔兽也意图对一乘寺贤下手，向他发出了代表军团的邀请函。我不理解在他身上藏有什么秘密。但我认为这一定和他先前身为暴龙改造者的事件有关。大辅他们劝阻无果气急败坏，我却在一乘寺登上车门的那一刻，捕捉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圣子？！”

    我在太一还没来得及揪住我的手之前飞奔了出去。但却被真实会飞的巫师兽及时逮住了。

    我胸口仿佛被怒火点燃般灼热，视线在圣子和及川之间徘徊着。

    她一点都不慌张，淡然自若地盘坐在一乘寺贤身后的阴影里。不哭不闹都没点被绑架的实感。

    我还在心急如焚不知所措，及川却没了闲心陪我玩下去。就在亚基利兽读空气准备拉上拉门的时候被我用手抵住了。

    无论是因为友谊还是背负的微妙责任感。有一瞬间我太能代入太一对我隐瞒数码世界种种。现如今是我，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这让我有刹那的迷茫。

    可我不能放下她不管。

    “别冲动，瑞江。”

    巫师兽并肩和我对峙，魔杖抵在我面前责备我的鲁莽。而蹲坐在及川背后的圣子，悄然站起了身，一脸漠然。

    “你在想什么啊！快回来！”我的声音像滑动变阻器忍不住末梢滑出破音，“你知道现在有多危险吗？”

    “我也一直好奇你在做什么。瑞江。”她从及川背后的阴影里走出来。我握上她的胳膊想把她带走，却被她反方向借力连人摔进车厢内。这下子像是钢丝线上烧着的导火索终于引爆，宣战般激怒了背后的孩子们。太一的声音混在太多人的嘈杂里我已经难以分辨，才惊觉我已经离开安全区太远。

    木乃伊兽看准时机使出电枪，巫师兽向后躲避尚未落步，就眼睁睁看见及川悠纪夫拉下了车门。

    引擎响起，箱车像蛇摆尾转弯飞速行驶起来，我站不稳被嘭地甩到车门上。后背疼得我呲牙咧嘴，蜷缩在一团。

    “高滨学姐，你没事吧。”被亚基利兽捆起来得一乘寺贤还有竟然余力招呼我一句。我还没抬头安抚弟弟，就被人用膝盖压住了腿。

    透过车灯颠簸摇晃的光晕，是圣子扯着绳子要套上我的手。

    “啪！”

    我狠狠甩开她的胳膊。喘息带动胸口起伏着，无数句质问路过我嘴边，开口却是：

    “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我很生气！特别生气！

    你有什么不得不站在及川那一边的理由呢？你想从及川那里获得什么呢？

    圣子拧着我的手腕，我咬牙抵抗着，弯手让手肘撞上她的腰，躲闪间压制在我身上的力道松懈了些，我抬腿提起膝盖，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这次轮到我挡住昏黄的车灯光线了。我披头散发的阴影落在她的身侧。

    “瑞江，你问过我，想不想成为天才。”圣子的双手抵着我的肩膀，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及川先生全都告诉我了，只要植入黑暗的种子，我就能像一乘寺贤一样成为天才。我会什么都懂，什么都不用害怕。我再也不会悲伤和烦恼了。”

    ————这样的话，我就能得到更多人的喜欢了。我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我一愣，手腕的力道刹那放松，即刻被反客为主。

    “我只是在靠自己的努力获得幸福，即使这样你也要阻止我吗？”

    但是，但是。

    这样的喜欢，并不是给真实的你呀。

    “那样的喜欢也太廉价了。”我只是轻声说出了这句话。终于停下了抵抗，缓慢放下手，冷静了下来。在敌方的大本营，还是老实乖张当个俘虏来的好。及川他们满脸戏谑，等我们的笑话。

    「你已经得到了喜欢的人的认同了。」

    我没来由的回忆起圣子端着三明治说出的这番话。或许她以为成为天才就是人生的一帆风顺，或许她以为黑暗的种子可以成为她的盾从此不需要任何人，或许她以为能和及川一起前往数码世界逃避现实的存在。

    但无论哪一个，都是及川甜蜜的陷阱罢了。

    我张口结舌，因为我不想成为说教的上位者。她什么都知道了。我却还蒙在鼓里。无论是未接的电话，留宿的请求还是午餐时的眼泪，她已经向我求救过很多次了。而结局，却如同小美人鱼为了获得不灭的灵魂选择献祭了自己的全部。

    是我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