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岚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药碗藏到背后,他说:“我知你馋禇悬的身子,可他体内的余毒日日都在折磨着他,实在经不起你这三番五次的磋磨。”
雁羽羽无辜地眨眼。
“我没有,刚才是不小心掉下来的。”雁羽羽跑到宋长岚面前,着急道:“宋神医,你替我向大人解释解释,行吗?”
宋长岚看着突然靠近的雁羽羽,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故作镇定,道:“请我做事,是要付酬金的。”
雁羽羽理解。
这偌大的避尘上庄就好比关系复杂的皇宫,处处都需要打点,哪怕是神医,想求他帮忙,也少不了打点的。
雁羽羽妄想用钱买通宋长岚,在身上搜了一遍,最后只能摘下一条项链,递了上去。
宋长岚看着一贫如洗的雁羽羽似笑非笑。
她难道忘了,自己在宋长岚的身上花了一半嫁妆只为折磨褚悬?
败家女!
现在竟只能拿出一串这种成色的项链了。
这项链也颇为坎坷,在雁羽羽这个败家女的手里,曾多次凑数奉到宋长岚面前,因为成色不好,被宋长岚拒绝了好几的次品。
宋长岚笑着说:“夫人还是先去打听打听我宋长岚的酬金是什么价位再来。”
宋长岚走在了前面。
留下雁羽羽茫然四顾。
来自三年前的雁羽羽,恐怕还不知道,手中的项链是她仅剩的嫁妆了。
雁羽羽叹了口气,将项链重新戴上。
自以为宋长岚拒绝她不是钱不够,她也不像那种付不起的人,只是单纯不想替她解释罢了。
雁羽羽没把宋长岚的那番话放在心上,而是另辟蹊径,毕竟,她初来乍到,也是真心想同褚悬好好过日子的。
孤鹤苑
晓碧和晓黛相互依偎坐在回廊下,看着雁羽羽拿着刀削着一根女子手腕粗细的木头,从早上削到了晚上。
大家看不明白,也不敢问,因为夫人实在太专注了。
打扫的下人也很无聊,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到夫人耍把戏了,她该不会是放弃勾引大人了吧?
雁羽羽突然安静,避尘山庄都快忘了有她这号人物。
雁羽羽又起来继续削,慢慢出现了剑的形态。
晓碧和晓黛磕着瓜子儿凑过来:“夫人,你削的是一把木剑?”
雁羽羽自豪道:“是的,上等桃木剑。”
晓碧和晓黛仍是不解,这就是前两日雁羽羽非要她们领着她到后山院落里,伐下一枝老桃树,又将盛开的花折了一束插在花瓶,枝干原来是用来削剑啊。
“夫人,桃木剑是用来辟邪的吗?”晓碧吃着瓜子,兴致勃勃地问。
雁羽羽冲着晓碧呵呵一乐:“你只猜对了一半。”
晓黛好奇问:“夫人,还有一半是什么?”
雁羽羽停下手中打磨的动作,捧起手中的半成品,骄傲道:“保护大人。”
晓黛和晓碧表示不懂,一个木剑除了辟邪,好像也杀不了人。
看着两人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雁羽羽握着手中的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斩钉截铁道:“我以此剑保护大人!替他消灾挡煞。”
晓黛和晓碧最吃的便是雁羽羽拿起剑的样子,纷纷鼓掌支持:“夫人真厉害。”
雁羽羽继续打磨手中的剑。
细心的晓黛看清雁羽羽手掌都磨出了茧子。
“夫人,要不你歇会,让我来吧。”
“你们不懂剑,做不好的。”雁羽羽拒绝她的好意。
晓碧却轻轻捶了晓黛的后背一下:“笨,这是为大人做的,当然要夫人亲自做才灵验。”
碧黛只能呵呵一笑,不再插嘴。
最后,雁羽羽把桃木剑刷了一层桐油,放在院子里风干着。
过了两日,桐油的味道散尽,雁羽羽便带着它去了禇悬的独心苑。
独心苑
禇悬拾起他新做的暗器,正等着起个名字,再复制几百件卖到江湖上。
宋长岚急急忙忙走进来,一边念道:“我出去这几日,听闻雁羽羽安分守己没有再磋磨你。”
宋长岚风尘仆仆,走过来时,顺手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坐在禇悬对面,嬉皮笑脸道:“该不会是那日从墙上扑下来得手后,发现你是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便对你失了兴趣。”
禇悬手里的暗器重重往案上一敲。
宋长岚收起笑容,正经道:“接到暗卫的消息,钟离湘和钟离佩不日便会抵达临城,猎九鱼山的赤狐。”
褚悬只是点了点头。
宋长岚皱起眉头:“随行的人之中,有我一个同门师妹。褚悬,我担心钟离佩已经怀疑你身上的毒已解,若是让他知晓你的内功恢复,恐怕......”
褚悬拿出一支暗器递给宋长岚。
宋长岚吓得往后一坐:“你疯了,让我在避尘山庄暗杀当朝太子?”
褚悬叹气:“我是让你给它取个名字。”
给暗器取名字?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与我开玩笑。”宋长岚气不打一出来。
褚悬将暗器收回,淡淡道:“就叫太子。”
暗器的名字,就叫太子!
褚悬提起笔,在册子上写上名字,便将册子和暗器装进一个锦盒中。
宋长岚摇了摇头,只得从衣袖里掏出一瓶药放在桌上:“把这个吃了,三日之内,你的脉象虚弱,内功全无,可以骗过我的同门。”
砰砰!
屋外的门突然被敲响。
宋长岚和禇悬都很疑惑,这屋子一般只有星霜能进,但她进来不会敲门,而是直接进来。
避尘山庄的下人都知道,禇悬需要静养,不会打扰。
“什么人?”禇悬问。
门外的雁羽羽忐忑地握着手中的木剑,酝酿了一会儿,道:“大人,是我!”
宋长岚看着门外,忍不住伸手指着门外,小声同禇悬说:“我刚才还夸她安分守己来着,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本性,还找上门来!”
三个月前,雁羽羽嫁过来的时候,禇悬不在山庄,是宋长岚亲自把她抱进来的,并且嘱咐她没有传召,不许踏入独心苑。
她是没长记性,还是故意挑衅?
禇悬隔着门,淡淡询问:“何事?”
站在门外的雁羽羽很是紧张:“我...我能进去说吗?”
禇悬自然不会让她进来。
他起身走到门前,推开了门。
只见雁羽羽穿了一身青碧色的窄袖劲装,皮革束着细腰,长发扎成马尾,干净利落,令人眼前一亮。
她手里捧着一柄桃木剑,削得不错,上面还飘着淡淡的桐油香气。
“什么事?”禇悬问。
雁羽羽看了看褚悬身后的房间,原来她们成婚这么久,她连他的房都不配进。
雁羽羽突然有点泄气。
可既然来都来了,哪怕是被拒绝,她也要说的。
“大人,我,我,我给你舞个剑吧。”雁羽羽很紧张,她害怕拒绝。
褚悬看着她手里的剑在想,莫非她想用一把桃木剑就杀了自己?
真是不自量力呢。
“嗯。”禇悬允许了。
雁羽羽拿着桃木剑,退到院中最开阔的地方,迎着春日的风,为禇悬舞了一支剑。
避尘山庄的桃花烂漫,被风送入了院中,落在她的剑上。
坐在屋里的宋长岚也被这舞剑的声音吸引,他静静地站在窗下,透过窗缝看着雁羽羽的一支剑舞。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宋长岚不由感慨。
风中的桃花与之甚是相配。
可惜了,这么灵动的姑娘!
禇悬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雁羽羽行刺。
莫非,她当真只是闲得无聊来为自己表演一个。
雁羽羽舞毕,握着剑来到禇悬面前,气喘吁吁道:“大人,我的剑术如何?”
“尚可。”禇悬不好意思打击她,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
雁羽羽却认为,禇悬口中的尚可已经是及格的了。
“大人,从今天起,我便用这把剑为你消灾挡煞。”她真敢说。
禇悬波澜不惊,盯着她的桃木剑看了一会儿。
算了,她反正也快死了,敷衍敷衍也无甚要紧的。
“好。”他回答道。
宋长岚透过窗缝看着雁羽羽那双明亮的眼眸。
“白子也好,黑子也罢,就算是敌人的棋子,重来一局,我也可以得到这枚棋子。”
雁羽羽没想到,禇悬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她还以为要软磨硬泡一番才会让他同意。
她一时高兴,得意忘形,暴露出了十五岁少女的活泼与天真,举着剑便在原地跳起来转圈圈。
“大人,我会好好练习剑术,早日做到以一敌十。”雁羽羽认真地夸下海口。
禇悬心里话:大言不惭!
可嘴上说的却是:“好。”
被认可的感觉真好,雁羽羽笑容无邪,她得寸进尺地说:“大人,我哥不在身边,若是遇到剑术上的问题,我能不能过来问你?”
禇悬心里话:不能!
他酝酿如何婉拒:“我已是个废人,恐怕......”
雁羽羽连忙用手指压住了禇悬的唇,阻止了他后面的话。
她倒不是怕他拒绝,只是不想看到禇悬揭开他的伤疤,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她说:“大人,还是让我数一数你的好吧。大人长得好看,大人学识渊博,大人六艺精通,大人温文尔雅,大人足智多谋,大人心地善良,大人...大人...对了,大人非常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