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纬刚回到组织“东方”的指挥中心，就被前呼后拥地推进了医务室进行手术。

    围攻和规模较小的爆炸只给洛帆和齐琳带来了皮外伤，洛纬却被飞溅的弹片夺走了一只锐利的右眼。

    因为抽烟而被赶到医务室外站着等的上峰毕振华慢慢地熄了手上燃着的烟卷，面上喜怒莫辨。

    听说洛纬已经包扎好要出来了，毕振华看都没往里看一眼，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叫寒素来见我”便扬长而去。

    望着坐在他对面一丝不苟擦着枪的寒素，毕振华犹疑了一下。

    他是东方特战组织的最高领导人，向来不拘一格降人才，若说整个组织他最欣赏谁，那只能是寒素和洛纬。除了两个人自身的能力优秀以外，他喜欢寒素始终能迅速分析出损失最小化的战术，也喜欢洛纬为了完成目标几乎不计一切的疯劲儿。

    其实两相比较，寒素更适合做一个队长来带领一支小队，洛纬才是那个更适合单独行动的人。

    但自组织成立、寒素和洛纬先后进入组织以来，寒素雷打不动地长期单独执行任务，洛纬却在接受训练后成为了一个小队长。

    东方组织有四宝，其中“毕振华的战略安排”排首位。

    但有时候毕振华自己会怀疑，他安排寒素和洛纬走向跟他们个人风格截然相反的方向，真的是正确的吗？

    “毕兄，您找我？”寒素将擦枪的软布收到胸前口袋里问。

    “嗯，”毕振华长舒了一口气，侧头看了一眼面上包着白纱布从自己窗前路过的洛纬，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寒素，你认识这位吧？”

    “他？”寒素顺着毕振华的目光看过去，也笑起来，“这不是四法宝占了俩的那个吗？这张脸是公共财产吧？”

    没错，组织四法宝除了毕振华的战略安排以外，还包括寒素的枪、洛纬的近身战，以及……洛纬的脸。

    洛纬那张脸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丰神俊朗，甚至在交际场为了完成任务出卖过色相，男女老少屡试不爽。

    “据说他曾经不费一兵一卒，两颗子弹也没往外打，就弄到了敌方保险柜钥匙，就是靠着这张脸给人迷了个神魂颠倒啊？”

    毕振华闻言无奈地笑了起来：“是，他那会儿年轻，也太不知轻重。”

    “怪不得我刚出完任务就让我去支援，”寒素啧啧两声，“可惜了，我还是没保护好咱这公共财产。”

    “不怪你，”毕振华温和说，“的确是他自己的决策有失误，你能让他活着回来已经很好了。”

    “这龟孙放烟雾弹不是时候，”寒素摇摇头，“我都有点看不清目标，吊灯差点没打中。”

    “那是他最后一个烟雾弹，”毕振华呷了口茶水，“最后一个烟雾弹，用来救人而不是用来撤退……我本来以为他这些年磨练的该好些了，身上的疯劲儿还是没改。”

    寒素闻言怔了一下，才说：“他倒是个不怕死的。”

    “他一直都不怕死，”毕振华叹气，“他最怕任务完不成，或者战友死在他面前。”

    “跟我完全相反，”寒素大言不惭，“我怕死怕得要命，遇事儿一定只会先想怎么保自己，任务不任务的去他娘的。”

    “臭丫头，”毕振华笑骂了一声，“怕死你来这儿干什么？趁着年轻早点找个稳妥的工作安身立命不就好了？”

    “敌寇未灭何以安身啊毕兄，”寒素抿了抿唇角，“谁不知道刀尖上舔血苦？谁有办法？我倒是想把枪一丢躺平，时代不允许啊。”

    “是，”毕振华目光深沉，“我们这一辈人，生来就是要披荆斩棘给后人开一个太平盛世的。”

    于是办公室内突兀地静下来，毕振华没有让寒素走，寒素便也坐着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毕振华才说：“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要是能活到战争胜利以后，我去做点什么。”寒素直白地回答。

    “你想去做什么？”毕振华问。

    “我啊，”寒素伸了个懒腰，“我找个地方养老。”

    “你想去什么样的地方？”毕振华追问。

    寒素倒也不嫌烦，很耐心地回答：“找个安静的地方，最好是片山，允许打猎。如果冬天能下雪就更好了。”

    毕振华又沉默了许久。

    “寒素，”毕振华再抬眸时，眼底已没了闲谈时的随和，取而代之的是领导者的不怒自威，“你是否愿意以副队长的身份加入洛纬的特战小队，从此执行团队协作任务？”

    “我服从组织命令。”寒素平和道，“但是上峰，我手头还有一个刺杀任务要执行，按原计划明天就动身。”

    “换别人执行还是我……”

    “还是你去，”毕振华虽然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还是忍不住问道，“是敌方的那个枪神的行踪查到了吗？”

    “是，情报科刚刚把具体位置给我。”寒素说，“那我把他做掉以后再回来跟您议入队的事儿。”

    “平安回来。”毕振华拍了拍寒素的肩膀，“我给你办庆功宴。”

    “那您记得开瓶香槟。”寒素弯着眉眼笑，“我这一去可得个把月的，您老别想我。”

    “这么久，”毕振华皱眉，“在哪里？”

    寒素敛了笑容，正色道：“长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