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红衣带着叶蓁蓁和林默然来到一颗古树前，这颗大树肉眼可见的不寻常。
古树通体血红，树干很粗，大概五六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抱住，树干上延伸出数不清的枝干。奇怪的是，枝干上只结果不长叶。
果子长得很像是红毛丹，小小的一颗橙色的圆球，上面覆盖了一层的红色软刺。果子缀满了整棵树，与血红的古树融为一体。
“这是希灵树，我们最好的归宿。”红衣一边说，一边将掌心的那三个光团拍到树干上。
整棵树像是活了过来，树上的果子也疯狂摇动，血红的树干浮现出一种奇异的纹路。
叶蓁蓁微微皱眉，她总觉得那种纹路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几团光球顺着树干往上漂浮，它们一点点变红，最后凝结出红色的实体，挂在树梢上，变成古树的果子。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树上的果子是这么来的。
红衣昂头看着希灵树，逆着光，叶蓁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好久，他才开口：“一粒果便是一个魂。”
叶蓁蓁望着密密麻麻的果子，惊得微张嘴，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说，你死掉了这么多的同伴？”
刚问完，她恍然想起那个道士说的话，鬼村里的鬼基本都被主播屠杀殆尽。
当时听到这话时，并没有什么感触。如今她和红衣成为朋友，想到朋友的同伴几乎全军覆灭，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更何况刽子手还和她是同一个身份。
红衣摇摇头：“远不止这些。被杀死的鬼只会停留一小段时间，如果这段时间没有同伴取出鬼核，他的身体就会蓦然消失，无法回到希灵树。”
就像客死异乡的人，永远无法安息。
叶蓁蓁猜到这也是系统的设定，死掉的炮灰会定时清理，保证地图上永远干净。
也不会碍眼。
“那些没有人收尸的鬼，是不是变成看不见的灵体？”
想到在古宅的前院里，红衣说整个院子都是鬼，想必那些就是没人收尸的下场。
“嗯，他们看不见摸不着，不会影响到任何人和事，就像空气一样。”
红衣似乎是想起什么，看向林默然，冷声质问：“你为什么能看到他们？”
林默然没有直接回答，他抱胸而立，反问：“既然你能看到，我为什么又不能看到？”
叶蓁蓁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她真的头疼。
在红衣出现之前，她觉得林默然是个配合度好的笨蛋帅哥。
自从她介绍这两人认识后，他就变得三分叛逆三分高冷四分不知天高地厚。
两个人之间弥漫着硝烟味儿，为了团队的和谐，叶蓁蓁也不能坐视不理。
“行了，林默然你少说两句。”
叶蓁蓁拦在两人中间，语重心长地教导林默然：“别人问你事情时，最好不要用反问句。”
这是她在职场上领悟到的沟通技巧。
如果是正经的询问，知道就回答，不知道就直接说不知道，不想正面回答的就转移话题。
反问这种方式，多少带着点挑衅和不友好，会让人心里膈应。
林默然偏过头，不说话。
“红衣，林默然能看到这些，是因为他有阴阳眼，天生就能见到鬼魂。”见林默然不搭腔，叶蓁蓁只好代为解释。
好在红衣没有纠结这些，他转过身：“事情办完了，回去。”
“等等。”
叶蓁蓁忽然想起街道上消失的女尸，她最终的归宿会是眼前的希灵树，还是变成毫无存在感的空气？
“红衣，我之前在长街上看到过一个头戴珠钗的汉服少女倒在血泊里，你有收过她的鬼核的吗？”
红衣略一思量：“你说的是紫钗吗？”
“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有个僵尸似乎和她特别熟，抱着她的尸体，很难过的样子。”
“那就是紫钗了。”
红衣负手而立，神色淡淡地给叶蓁蓁讲了个“鬼故事”。
紫钗是鬼村里的医女，在村镇还没有被屠戮之前，她平时就在那个药铺里医鬼治鬼。
有一天，紫钗在河边捡到一个重伤的僵尸。一般而言，每个地盘的怪物都有严格的界限，禁止私闯，也禁止私下接触。
鬼村本就是埋骨疆域和埋骨疆域的交界地带，偶尔遇到僵尸也不稀奇。
心善的紫钗偷偷救下了僵尸，并且治好了他。在僵尸养伤的阶段，两个人萌生爱意，但纸包不住火，僵尸被鬼村的其他居民发现了。
大家不愿意承担破坏规矩的风险，坚持要将僵尸赶走。
两个人没办法，决定一起离开这里，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共同生活。
僵尸独自出去寻找安居之所，而紫钗处理好药铺的后续事宜。
就在两个人分开的短暂时期，一大批实力强劲的主播途径鬼村，他们为了所谓的正义和流量，对这里展开了清洗。
紫钗只是其中一个可怜鬼而已。
“你见到的僵尸是她的情人，或许他已经找到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来接她吧。”
红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叶蓁蓁瞬间破防。
新居已定，可他共筑爱巢的人，永远不会来了。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本身就比旁人敏感。
这个爱情故事听得她的心脏抽痛。
一直默不作声的林默然似乎是感知到她的郁闷，拍了下她的肩膀。
“那紫钗也变成了这希灵树上一颗果子了吗？”
如果她能找到那个僵尸，一定要领他来这里看看。
“没有。紫钗的鬼核，我交给了那个僵尸。”
红衣的话让叶蓁蓁意想不到，她急忙问：“你最近见过那个僵尸？”
那个僵尸估计是不信任她，故意逃走，在确定甩掉她后，又兜兜转转回来了。
甚至药铺闹出的动静，也是他的指引吗？
“嗯，我原本想将紫钗的鬼核送到希灵树，僵尸来求我，他想以身滋养紫钗的鬼核。”
“所以你给她了？”
最后他们还是另一种方式在一起了，勉强算是玻璃渣中唯一的糖了。
“给了，僵尸也活不了多久。”红衣顿了下，“想要保持鬼核的活力，必须用自己的生命力滋养。”
他是用自己的命来陪她最后一段时光。
她曾在很多电视上看过比这惨一万倍的虐恋剧情，但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因为那都是假的。
可他们的故事却是真的，甚至她还见证了他们最后最后相遇时的悲情。
叶蓁蓁心脏抽痛，勉力深呼了几口气，不让自己陷入伤感的情绪。
她抬头，重新审视这颗希灵树，这么多鬼核……
每一颗都会有一个刻骨铭心的故事。
叶蓁蓁握紧拳头，死死咬住唇，隐忍内心的怒火。
这是她第一次生气，非常生气。
造成这场悲剧的，表面上麻木残忍的主播，更深层是这个惊悚直播系统。
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站在对立面？
主播对主播，主播对怪物，怪物对怪物。
没有真正的同类。
这是一种麻木的残忍。
如果她成为最强的主播，能不能见到设计这个系统的人，或者称之为主神。
走着瞧吧。
叶蓁蓁心里憋着一股劲，她的梦想变得更远大了点，但是现在还不能说。
“阿嚏——”或许是被夜风吹到了，林默然忽然打了个很大的喷嚏。
“既然红衣办完事了，那我们回去吧。”叶蓁蓁想了下，拉了下林默然的胳膊，“回去给你弄点热水喝，暖暖身子。”
林默然原本沉闷的脸，立刻笑成一朵花：“蓁蓁，你还是关心我的。”
只是在做团队建设，雨露均沾罢了。
叶蓁蓁眯眼笑了下，没有过多解释。
三人回到古宅，宅子有很多房间，他们终于不用挤在一起了，林默然和叶蓁蓁住在彼此的隔壁屋。
红衣似乎另有住处，瞬间就没影了，没和他们一起。
房间里，叶蓁蓁赶紧打开直播间。
【主播，想死我了。】
【恭喜主播收获美鬼一枚，给你投喂礼物，算我投资入股不？】
【我也要入股！富婆，带带我。】
【主播，僵尸没了，你咋整啊？】
……
观众数量：356 直播热度：1694
好消息：直播热度再创新高。
坏消息：观众人数没怎么涨。
看来，忠粉的转化度挺好，这些热度值都是他们活跃和投喂带来的。
下一步就是要拉新的。
叶蓁蓁一一回答粉丝的问题：
“么么，我也想你们这些……小可爱啊。”
“现在投喂怎么不算入股呢？那可太算了。苟富贵，绝不忘。”
“僵尸是没了，但是不是还有个埋骨疆域嘛！咱们要是去了那里，僵尸还能少？格局放开点，胆子放大点。”
她的回答让直播间的火热度又上了一个高潮，大家开始讨论起去埋骨疆域的事儿。
叶蓁蓁和他们嘻嘻哈哈了几句，就故意打了个呵欠：“宝子们，熬夜会伤皮肤，我先去休息了。”
“明天我给你们直播拆盲盒哦。”叶蓁蓁又留了点念想给粉丝们，挥了挥手，“拜拜啦，晚安。”
她是真的累了，就在她准备洗洗睡时，叶蓁蓁忽然想起在希灵树下时，她承诺了林默然要给他整点热水。
“哎，女子一言驷马难追。”
既然想起来了，就没有可以忽略的道理，她还是决定言而有信。
叶蓁蓁摸到古宅的小厨房，幸好还有些火石和木柴，她烧了一锅热水，用一个瓷碗装了一碗走向林默然的房间。
她站在门口，刚要敲门时，叶蓁蓁听见屋子里传来林默然惊恐地叫喊声：
“不，不，求你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