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昨日还对李砚爱答不理的林毓,经过下午两人去镇上学堂接他回家这一路的交谈,他又把自己给治愈好了。
如今,又开始“姐夫姐夫”的亲热叫着了。
此刻,两人正蹲在院儿中的空地上,林毓手中拿着棍儿正在地上涂涂画画,李砚则安静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
林菀默然瞧着,竟觉得有些好笑。
她发现李砚这人性格是真的好,连小舅子这种小孩儿都愿意花时间去应付。
模糊地能听到林毓在跟他说些什么?隐约几个字勾连起来,好像是在跟李砚介绍他在学堂里新学会的游戏?
她没仔细听,所以不知猜测得准不准?
眼下,已经到了各家准备晚饭的时分,村里不少人家的屋顶都燃起了炊烟。
细嗅一口,满鼻都是饭菜香,无端勾得人垂涎。
林毓如今启了蒙,除了休沐则每日都需要去学堂,今日回来做完功课就有些晚了,现在更是不方便去找自己的伙伴,于是他便拉来李砚说要教他一起玩儿。
没想到,李砚竟然也答应了,这会儿他正好脾气地陪着林毓在这里蹲着。
林菀注意到,他将雪白的衣摆拢在膝上,他额前几缕乌发正随风飘扬,一会儿落在他的颈侧,一会儿又擦过他的嘴角。
他却毫不在意,任风吹拂。
身后灼热的视线无法忽视,只见他忽然回过身来,抬头看向正在屋檐下剥笋的林菀。
二人的视线不期然在空中相遇,下一瞬,两人都笑了起来。
“要帮忙吗?”
她听见他问。
她摇摇头,回他道:“不用了,相公陪毓儿玩儿吧。我给你俩做好吃的。”
李砚也不勉强,看她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也放下心来。
他自己不会做饭,连灶火升得都不是特别好。
起初,他也以为林菀的厨艺一般,毕竟也没听过村子里谁家的姑娘厨艺特别好,他也吃过村里不少阿叔、阿婶家的饭菜,大多都只是能下口,不难吃就已经算很高的评价了。
毕竟村里人家最看重的是吃饱,而不是吃好。
林家村二百来户人家,自古以来娶媳妇儿看中的都是新媳妇儿的人品,娶妻更是贤惠为要,厨艺好还不如女工做得好,至少后者能补贴家用。
像林菀和他这般年少时父母俱丧的,在林家村再难找出第二对。他们俩一个父母俱亡带着个幼弟艰难度日,一个则只会读书生计都难以维系。
他知道一开始大家明里暗里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他婚前曾无意间听到有人与他族中的阿叔们谈论起此事,那人说,“谁家娶妻还要把小舅子带上的,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可是,他不在乎。
如今,他们的日子一点点好起来,那些等着看他们笑话的人,如今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这些都多亏了娘子的不放弃,不管是学医还是养家,亦或是等待他的回应。
今时今日,他心中早已被爱意填满,只想要想到能这样简单地拥有她,一家三口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安排。
他很庆幸当初自己改变心意与她成婚,才能拥有今天的这一切,若是时光可以重来,他希望自己能早一步先喜欢上她,这样娘子也许会更开心。
他心想:
“还好,现在也不算太晚。”
李砚抬手摸了摸林毓毛茸茸的脑袋,将他整齐的发髻给揉乱了些。
他撅起嘴,小脸微皱,显现出丝丝怒气,“姐夫,你干嘛?我的发髻都被你弄乱了。”
李砚嘴角轻勾,眉目愈发俊秀温和,答非所问道:“谢谢阿弟。”
林毓一脸莫名,猜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何药?“我什么都没做,姐夫干嘛要跟我道谢?”
他恍然看见李砚雪白衣袍上那几点不小心沾上的泥点,旋即忍不住对他道:“要说谢谢,也该是我对姐夫说才是。”
“谢谢姐夫帮我入学堂,也谢谢你愿意在这儿陪我玩儿这无聊的游戏,还害你衣衫都弄脏了。”
李砚没想到,他人小,心思却如此细腻。
他再次抬手拿下林毓肩头被风吹来的一片竹叶,然后道:
“阿弟无需客气,我既是你的姐夫,也是你的兄长,从你阿姐嫁给我的那天起,我便一直把你当做亲弟看待的。”
“谢谢毓儿这段时间在家替姐夫照顾你阿姐。”
他说最后一句语时,语气更加诚恳,让林毓瞬间不好意思起来。
“都是阿姐在照顾我,我哪有......”
李砚也不再同他辩解,孩子毕竟年岁小,有些事情并不能看得很深。
远处天边乌云聚集,暗示今夜风雨将来。
林菀的身影恰好出现在厨房门口,招呼他二人一同回去吃饭。
晚饭很丰盛,林菀准备了三菜一汤,这样几个菜除了逢年过节,平日几乎没有人家会这么做,若是被人瞧见他们三个人吃四个菜,指不定要被骂不会过日子。
因着昨日去了一趟镇上,林菀便买了好些好吃的。
她不是个喜欢亏待自己的人,如今有了银子,满足最基本的口腹之欲没什么不对。
她看着另外两个仍显瘦削的家人,忍不住就开始替他们夹菜。
“这春笋是三婶家给的,水嫩鲜甜,相公多吃点。”
见李砚很听话的夹了一片在嘴里,细细嚼着,她满意了。
林菀又去看林毓,发现他光把肉吃了,竹笋却仍留在米饭上,“毓儿,不可挑食。”
林毓无法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夹起一片,囫囵吞枣般地咽了下去。
桌上还有一道粉蒸肉,李砚也是第一次吃,但是味道却很惊艳,肉下面还铺了一层番薯。
他没想到如此普通的番薯,搭配着粉蒸肉竟有神奇的滋味,他以往都只吃过番薯粥,连烤番薯也是上次林菀带给他的新体验。
而今,番薯的吃法又多了一种。
—
晚间,春雨终是落地,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滴滴答答”的声响。
卧室里,林菀就着昏黄的灯光,正独自靠在床头翻看一本游记,这本书是她在李砚的书架上取的。
他的书架上有许多书,可惜大多都晦涩难懂,像这样的游记都不多,她专门拣了本最薄的。
她正读到主人公游历到蕖县,介绍当地有一水中珍鲜,她还没看到这鲜味具体是什么东西,李砚就推门进来了。
他刚沐浴完,一部分长发披散在身前,发梢还滴着水,中衣的细带也系得松松垮垮,水汽氤氲湿透了脖领处的衣料。
锁骨上的那颗小痣红得愈发鲜艳,随着他走路的动作时隐时现。
“相公你过来。”
她将游记放下,对他说道。
李砚擦头发的动作一顿,闻言捏着布巾,向她走了过去。
他在床前站定,垂眸凝视着她,问道:“怎么了?娘子。”
林菀招手示意他坐下来。
她接过他手中的布巾,旋即跪坐在他身后,替他擦拭湿发。
李砚嘴角微弯,眼尾浸润着笑意,感动于她的细致体贴。
房中已不再点炭盆,如今屋外正下着雨,此刻这么静坐,还是能感到沁人的凉意。
“阿嚏”
她瞬间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相公冷吗?”
“有一点儿。”
李砚诚实回应。
林菀放下手中的布巾,摸了摸他的发梢,“差不多干了,相公上来吧。”
李砚随即拖鞋上榻,躺在她的身边.
屋外雨声依旧,隐约有雷声穿插其间。
林菀从小就害怕打雷,每逢雷雨天她总是会睡不着。
倏然,一声响雷在天边炸开,一道白光霎时将屋内每个角落照亮。
林菀害怕得直往李砚怀里躲。
“菀菀害怕打雷?”
她缩在被子里,闷闷地回道:“嗯,害怕。”
刚一说完,又是一声雷响在她耳边回响。
李砚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震颤,几乎是雷声初起,她就开始抖了。
他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菀菀,别怕。”
春雷如往常一般,又急又密,今夜雷雨交织,不过一瞬,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一记闷雷虽隐匿天边,却在林菀心中暗自炸响。
李砚的安慰丝毫不起作用,林菀抱他的力度分明比刚才更重了。
趁着雷声刚过,他极快地将她从被子里提了出来。
“菀菀,你看着我。”
林菀却充耳不闻,她如今的注意力全在外面的雷声上,根本就没听他在说什么。
她浑身冷汗直冒,眉心紧蹙,手指攥得极紧。
李砚见她嘴唇都泛白了,显然吓得不轻,他听过有人天生害怕打雷,但真的见到还是第一回。
他心疼坏了,想做点什么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一开始,李砚只是亲吻她的嘴角,她回应得很少,几乎都是他在主动,他没办法只能逐渐将阵地往下移。
直到停在那一处,终于她的呢喃声越来越多。
被子里闷热,时间久了两个人都有些难捱,李砚索性将被褥抛在一边,这样极大地方便了他去看清眼前绝美的风景。
这次比之之前那次展露得更彻底,却让他更加难以自持。
索性他也不想再约束自己,这样的亲吻既然能同时取悦两人,为何要停呢?
如今,林菀已听过他亲口说出的喜欢,所以他做什么,她都乖乖地接受着。
她还是有些害怕雷声,在这声雷响前,她便想要扯被蒙头。
细雨难歇,被子里的热气很快被凉意带走,林菀的肩头瑟缩了一下,浑身汗毛战栗。
李砚霎时反应过来,一把将被子扯过来,兜在两人身上。
他的亲吻也被迫停了下来。
“还怕吗?”他问。
她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他轻笑,“那我们再做点别的?”
“你刚才都......”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
他笑。
“以后雷雨天,若是菀菀还是害怕,为夫又不在你身边时,菀菀可以想想刚才我对你做过的事。”
“......”
林菀真想拿东西将他这张嘴给堵上。
她背过身去,不打算理他了。
李砚将她重新拢在怀里,温热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
林菀还在因为他刚才的话而赌气,他贴上来时,她便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开。
“别动!”他警告她。
“你再乱动,我可不保证等会真的对你做点儿什么?”
他的警告起了作用,林菀乖乖地被他抱在怀里,一点动静都不敢有。
可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身后的异样也让她不能忽视。
又过了好久,听见她问:“相公,你还难受吗?”
“......”
李砚不想理她。
见他不理她,隔了会儿,她又忍不住问了一遍。
李砚无法,只好回她了一声“嗯。”
谁知,她听罢竟“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甚至不怕死地说了一句,“那你憋着吧。”
李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