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也埋进枕头下面，小口呼吸，敲敲打打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来。
“表姐！”
陈也退出聊天框，整理杂乱的头发，开门，“你怎么来了？”
少年笑脸洋溢，贱兮兮的。
两家离得近，陈睿其经常过来找陈也玩。
刚升初一的陈睿其个子和陈也差不多高，少年扭扭捏捏，“我妈管太严了，我想玩会你的电脑。”
陈也抱胸问:“又没考好？”
按理说，只有陈睿其成绩吊车尾大伯母才管得相对严一点，大伯母很疼陈也，陈也不想为了表弟一时欢愉跟大伯母对着干。
陈睿其避重就轻:“表姐，你就让我玩一会呗，玩完我就回去学习。”
陈也拧他的耳朵，“不行。”
“不让玩算了，我去找我朋友了。”
陈也扯住陈睿其的衣领，“又想偷溜去网吧？找的借口都是我玩剩下的。”
陈睿其讨饶:“表姐，你不相信就跟我一块去。”
周六，陈也不打算过多刷题，“可以。”
陈睿其脸垮下来，“你真去啊，我就随口一说。”
陈也推他出去，“我换身衣服，你敢跑等着吧。”
陈睿其上初中后染上不良习惯，不仅进出黑网吧，还跟一群少年聚在一起抽烟堵女生，大伯母打了又骂，陈睿其死活不改，陈也倒要跟过去看看他们玩什么把戏。
陈睿其在陈也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翻白眼，“那你快点，我朋友在路口等我。”
陈也扎了一个马尾，浅色毛衣搭黑裤子，方便抓人，她跟家里阿姨打过招呼，揪住陈睿其出门了。
陈睿其喋喋不休，“表姐我们有代沟，不适合在一起玩。”
陈也道:“哪方面的代沟，说来听听。”
“就比如，游戏在你们看来是不务正业虚度光阴。”陈睿其比划手，“但我们把它奉为事业，电子竞技，懂吗？”
“电子竞技你表姐我非常尊重。”陈也打量一眼陈睿其，“不过，你们一群毛头小子玩得还称不上，只是学两招在女孩面前耍酷罢了。”
陈睿其被说中，结巴道:“表姐你强词夺理，表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玩游戏。”
“我哥不仅喜欢玩游戏，还喜欢学习。”陈也敦促他，“你学到他半分了吗？”
陈睿其讽刺道:“表姐，你成绩也不好还来教训我。”
陈也一脸遗憾，“正因为你表姐我吃了学习不好的亏，才希望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陈睿其:“……”
机车轰鸣声打断两人谈话，陈睿其看见来人眼神亮了亮，“谢哥！”
被他称呼谢哥的少年戴着黑色头盔，穿着红黑相间的机车服，“磨叽个屁，上车。”
“不怪我，我表姐非得跟着，谢哥你真够意思，刚给你打电话你可来接我了。”陈睿其跨坐上车，朝陈也挥手，“表姐拜拜，你回去吧，别告状啊。”
谢陆尧斜睨陈也一眼，“正好在附近。”
机车远去，陈也着急拦了一辆出租，“师傅，跟上前面那两个男生。”
出租车司机脚踩油门，车速飚到能领交警罚单的程度。
谢陆尧偏头，透过后视镜看穿陈也意图，但他并没有选择加速，反而慢下来。
京北市的网吧明令禁止未成年入内，一些黑店为了挣钱只能将店面开到七拐八弯的巷子里。
谢陆尧下车，少年肩宽腰窄，他歪头取下头盔，一张脸帅气且稚嫩，“他们在二楼，机子刚开好。”
陈睿其兴奋搓手掌。
谢陆尧道:“你先上去，我去吧台买点酒水。”
“行，谢哥，你快点啊，我要跟你一队干翻网上那群菜鸡！”
“嗯。”
谢陆尧买了两包烟，一箱啤酒和零散的瓜果零食。
搬着东西临上楼前，看到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陈也。
谢陆尧将东西放下，拦住陈也，少年眼眸冷冽，语气没什么温度:“玩两局游戏陈睿其自然会走，你没必要跟这么紧吧。”
陈也对谢陆尧的初印象并不好，男生年纪不大，还跟新闻里的鬼火少年一样学飙车，“他是我弟弟，我找他不关你事吧。”
谢陆尧嗤笑，“随你。”
二楼用一个词形容就是乌烟瘴气，随处可见的垃圾，没吃完的泡面，以及吞云吐雾满嘴脏话的男生。
谢陆尧嫌恶皱眉，推开小包间的们，里面同外面不像一个地方，干净整洁，还有床。
陈睿其道:“谢哥，快团战了。”
他站起来，竟然看到了谢陆尧身后的陈也，惊呼:“表姐，你跟踪我！”
“你想甩掉我下辈子吧。”陈也坐到陈睿其旁边，“打吧，打完回家。”
陈睿其自觉丢人，少年心性，自尊比天高，“表姐你出去，你在这儿我怎么打啊。”
陈也启动旁边的机子，谢陆尧他们订得是一整个包间。
“我不打扰你，我看电视剧，你尽兴。”
陈睿其努力把陈也当空气，同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低语:
“陈睿其他姐姐长得好漂亮啊。”
“对，比咱们班那群豆芽菜美多了。”
陈也听到没笑，“打游戏别分心啊弟弟们，有点吵。”
陈睿其瞪隔壁同伴一眼，“再看我姐把你眼珠子挖了。”
同伴悻悻:“小气，不看了。”
谢陆尧插话:“游戏开始了。”
荣耀是近几年才上的新游戏，经电竞选手推广不久便风靡全国，这是一款四人对抗游戏，分上中下三路和负责补血的奶妈。
陈睿其技术菜，这局选的游戏人物是经典奶妈卡伦黑六，谢陆尧打下路，另外两个负责上路和中路。
陈也拆了一包薯片，盯着陈睿其的游戏操作，如果表弟真的在游戏领域有天赋，那她劝劝大伯母未尝不可。
只可惜，陈睿其菜到家了，奶人不及时，补血量不足，对面快把他的队友杀完了。
方才嘴巴不干净的那两人完全没了斗志，吵嚷:“陈睿其老子再跟你打游戏，以后出门掉井里！”
陈睿其粗着脖子反驳:“谁让你死太快了！”
“我要死的慢，直接收尸算了！”
谢陆尧厉声:“别吵，还能打。”
包间一瞬间针落可闻，只剩下谢陆尧操作鼠标的声音。
陈也转而看向谢陆尧的操作屏幕，敌方的下路人员不见踪影，谢陆尧在推塔，只要他把这座塔推掉，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陈睿其等人的游戏角色复活时间还有十秒，他们不吵了，屏息看着塔座顶端。
忽视他的年龄以外，谢陆尧的确很有领导风范，这个四不像的游戏队伍因为有他，才有跟敌方一战的资格。
谢陆尧额角沁出冷汗，还有三秒，陈睿其就能复活了。
角色一变亮，陈睿其拿出充足的血包往谢陆尧背后扎，谢陆尧技能加满，塔轻松推掉，四人沿下路乘胜追击。
陈睿其精神放松拧开酒瓶盖，还没喝，陈也抢过去，“别高兴太早，有人来杀你们了。”
陈也话音刚落，游戏中，有一人从天而降，手握利剑，战袍扬起，落地时，如杀人不见影的枝叶，迅速击杀四人。
陈睿其额角一跳:“这哥们哪来的啊，对方还有这种厉害人物？”
不怪他气急败坏，自游戏开始，这哥们一没杀人二不推塔，导致陈睿其以为敌方和他们一样菜。
结果，一下手刃四人，没法玩了！
同伴捂住他的嘴，欣喜若狂:“别说了，你看看他的游戏id。”
陈也同样靠近屏幕，陈睿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狠狠掐了把大腿，“我我我我我是不是眼花了，那是是是是是GOD神吗？”
同伴大喊大叫:“是！绝对是！电竞选手的游戏id别人是复刻不了的！何况，后面还有WIN战队的认证！”
“啊啊啊啊，GOD神！”
陈睿其摇晃陈也的肩膀，“表姐！我见到GOD神了！我和他一起打游戏了！表姐！你去给我妈告状吧！我什么都不怕了！那可是GOD神！多少人求之不得想跟他打一次游戏！”
陈也被他摇得想吐，煞风景道:“GOD神是谁？”
陈睿其的同伴抢着回答:“GOD，WIN战队天才电竞选手，今年刚拿下世界冠军，更令人震惊的是GOD才刚满十八，各项数据顶尖，能力顶尖，往后开五年，所有的电竞选手都得活在他的统治之下。”
“厉害。”陈也佩服道，“那你们输定了。”
从头至尾保持安静的只有谢陆尧，陈睿其看看谢哥，沉心坐下来，“不一定，我们有谢哥呢。”
“对！谢哥照样牛逼！”
谢陆尧道:“大家专心。”
结果如何陈也不用猜，不过这几个少年除了抽烟喝酒不太好以外，毛病不是太大。
陈也跟大伯母讨了恩典，让陈睿其玩到了晚上。
京北市的夜晚，华灯初上，纸醉金迷，几人坐在夜宵摊子上，瑟缩脖颈。
“谢哥，我们真要在这吃？太冷了。”
谢陆尧拿着菜单点菜，“嗯，这家烧烤不错。”
陈睿其附和:“你俩不吃滚蛋啊，以后别后悔。”
那俩忙摇头:“不会不会。”
陈睿其问陈也:“表姐你想吃什么？”
陈也没胃口，“酸点的。”
“对面有家卖酸辣蕨根粉的，你吃吗？”谢陆尧点完菜问。
他习惯照顾同行人，尽管这个人看他的目光藏着防备。
陈也看看时间，不算晚，“好，我去那家吃，你们不用顾忌我。”
“表姐，我也去。”陈睿其喜欢呛陈也不错，但他还挺黏挺听陈也话的。
陈也嫌弃:“不用，吃完烧烤必须跟我回家啊。”
陈睿其垂头丧气，拖着长音:“知~道~了。”
陈也到那家店找了空位坐下，老板问她吃辣怎么样，陈也弯唇:“一点点。”
等粉上桌，陈也尝了一口，蕨根粉爽口开胃，陈也拍了一张照发给宋复。
就当成两人第一次聊天的契机。
【图片】
【宋复，周六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