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邹云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等他发现这里被淹没之后，他便想着下去看看骆咏由有没有起来，亦或是出门没有。刚到她的楼层，便听见楼下的声音，有大叔大妈的，还有骆咏由的。
此刻的急切在听到邹云斐的声音的时候突然忍不住，她渐渐染上哭腔，连忙走到他面前，“我的展昭它们......还在收容所，现在被淹了，它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邹云斐也跟着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嘶哑而沉稳，拍了拍她的肩头，随而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别担心，我帮你去看看。”
“我也要去。”骆咏由没怎么听进去，只要她真的见到她的狗狗们没有事，她才安心。
“小由，就让你男朋友去吧，外面水很深，而且也不干净。”大叔在一旁劝着，看着刚刚出现的男人，最近一直出现在骆咏由身边，也就默认为她的男朋友。
若是平常，她一定会解释，他不是自己男朋友，此时她顾不得解释，“没事，我到时候回去洗一下就行了。”她有些固执，说完准备就往外走。
“等等。”手腕被人拉住，“你真是不长耳朵。”邹云斐上前来，盯着她看了许久，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骆咏由想挣开他。
邹云斐真的松开她了，随后在她面前蹲下。
骆咏由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忍不住微微退了一步。见人还带着疑问，他微微转身，“我们一起过去，你上来，免得两个人都弄脏了。”
“是呀，小由。让他带着你过去，这水下面也看不清，你这么瘦的，在水里也不方便走动。”大妈在一旁说着，手上正拿着毛巾给刚刚的小狗擦干身上的水。
骆咏由没有犹豫，向前一步爬上了他的背。
背上一沉，邹云斐缓缓将她的脚弯护住避免滑下去，“别担心，他们那么聪明，而且收容所那里地势不是特别低。”
骆咏由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心慌的感觉渐渐淡了些。
缓缓走出楼道，邹云斐蹚进了浑浊的水里，完全看不清下面是什么情况，水差不多快要到了他的膝盖，随着脚步前进的动作，一波一波的荡在他膝盖上，将膝盖上方原本还干燥的的裤子打湿。
骆咏由在她背上也不敢随意乱动，他的背膀很是□□，能感觉到长期锻炼的力量感，很踏实。
“谢谢你。”她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小声开口，似是耳边呢喃。
“你已经说了很多次谢谢了......”邹云斐此刻声音还沙哑，却带着笑意，想让她放松些。
“但还是想谢谢你......”
原本应该尴尬亦或是无言的两人，此刻却以这样的方式心平气和地在一起，共同度过这浑水。邹云斐的柔和语气让她忍不住鼻头一酸，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用管的，偏偏还要来帮她。
“你感冒好些......”
话还没说完，身下的人突然身形摇晃了一下，顿了一顿。
“怎么了？是不是撞到什么东西了。”骆咏由看着浑浊污水里漂浮的各类杂物，木板，箱子……还有水里看不见的东西，此时他走在里面，无疑就像盲人一般，根本不了解情况。见他一顿，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中隐隐担心。
“没关系，很快就到了。”邹云斐答得简单，刚刚在水里，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腿部传来一阵刺痛。
“真的没事吗？”她有些不信。
“真的，你还不相信我？”他的话带着调侃，试图让她放松心情，“感冒已经快好了......”
说谎。
沙哑的声音出卖了他。
骆咏由没再说话，鼻尖的酸涩达到极致，眼眶里的湿润渐渐扩大，跌出眼眶。
邹云斐察觉到不对，一颗滚烫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到他的肩膀，背上却还是没有声音，“小由......别担心了，它们没事的。”
不是因为担心小狗。
“邹云斐，我好像还是欠你很多......”
“......你不欠我。”
“什么都要你帮忙......却什么都给不了你答案。”
“很多事情不一定非要有答案，交出答案的事情都让人压力很大，没必要。你不要想那个答案就好了......我之前也说过，自然地，轻松的，就算是朋友，这些事不也是应该地吗？”
骆咏由沉默住，两人就这样安静着，只有流水哗啦的声音。
“小由，别担心了......你看，它们很聪明，知道站在高处等着。”
邹云斐提醒她，骆咏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抬眼望去，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收容所的院子外面，毫无疑问是已经被淹了，但是小狗们或许是趁着水还浅的时候，纷纷爬到了笼子上方或者是围墙上边，还有一些被笼子困住，不会开笼子，还在水里游着，努力保持不被淹没。
骆咏由总算没那么焦急，等她欲下来时，邹云斐制止了，“说了水里不干净，你就在上面等着吧，把这些看好，我帮你把它们弄到一起，等下找救生艇过来。”
骆咏由被他放在院子的围栏上，和几只小狗一起，她蹲在不算宽的围栏上，看着邹云斐走进院子里面，将还在水里的小狗纷纷抱到她身边，在这期间，他的衣服也已经沾染了斑斑点点的污水，很是难看。
最后他让她数了数，加上居民楼的那只，没有丢失的，她安心了许多。
“有没有丢的？”
抬眼看着邹云斐摇了摇头。
等救生艇将狗狗都带到骆咏由家里，整个客厅被一群狗狗占据。
邹云斐看着忙碌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你先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一下再来，我先帮你弄着。”
骆咏由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在先前抱狗的时候已经污渍斑斑，有些湿润，此时在他的提醒下才发觉有些不舒服。
等她换了身衣服出来，小狗们都差不多被他已经擦完。骆咏由看着他的模样，此时他蹲在地上，裤腿颜色很深，湿哒哒地，在地板上留下一些水迹，点在白色地板上，污迹斑斑，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就连嘴唇也发白。
那样一贯温雅整洁的人在这个时刻很是狼狈。
她心头一沉，原来他都还没有去换湿掉的衣物，却先叫她去换了，明明她也只是被蹭上的污水，不像他……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坏，仗着他的情感，在这里嚣张。
“邹云斐......你上去换衣服吧，你都湿透了。”她轻声开口，心里的愧疚渐渐扩大。
邹云斐见她换了衣服，一脸惭愧，只觉得还算欣慰，还好她没事。
“好。”
起身抬腿的瞬间，骆咏由察觉不对劲，他的腿缓慢向外移动。但走得有些深浅不一。
“邹云斐，你的腿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她叫住他，走到他跟前，脸上浮出担忧。
“没事，可能是腿麻了。”苍白的唇吐出低沉的声音，却听得她心中有了底。
骆咏由视线向下，蹲下身子查看，手还没伸出去，便已经看到裤腿那里破了个大洞，似乎是被什么划破撕扯开的。
透过破裂的布料，能看到一大条伤口，在河水冲刷下，已经流不出什么血，只是微微渗出血痕。长时间的污水的浸泡下，皮肉已经发白，伤口处的肉微微向外翻卷，触目惊心。
“骗子……”骆咏由盯着伤口没有动，嘴里只吐出这么一句，声音很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可能不小心划破了裤子，没什么事，上去换个裤子就好了。”邹云斐并没有放在心上，刚刚起身的拉扯确实让他没有适应。
见她一直蹲在地上，也不动，他一边语带随意地说着，一边将她胳膊拉住，打算将她拉起来。
被他拉起来，骆咏由低垂着头，邹云斐也不出声。
“邹云斐，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的......虽然每次这么问，你都没有给过答案。”声音闷闷的，语气冷清。
“好歹我们认识，还是你的老板，就算是店里其他员工，我也会顺手帮一下的。”
“说谎。”她抬头看他，眼眶中渐渐蓄满水花，“上次小琴搬东西你怎么没去帮她，朱琳路上车坏了你也没顺路载她，小琪感冒你也没热心地送药……为什么偏偏那么顺手那么巧合，就只帮我？”她的眼中水光闪着光，摇摇欲坠，却倔强地不肯滚落，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邹云斐被她认真的模样触动，缓缓叹了口气，“因为你叫骆咏由，所以我会顺手帮你......就算不顺手不巧合，我也会创造出来......”
停了一会儿，骆咏由才开口，“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就算我叫骆咏由，也不需要帮我。”
她觉得自己很没良心。
“只是想对骆咏由好而已，控制不住......小由不想和我扯上太多关系，所以我只能这样借口帮她。哪怕是朋友，我也觉得满足。”
见她眸子垂下，邹云斐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有些失落，眸子里的黑加深了几分，掩盖住他的黯然，顿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和平常一般温和，“积水估计得一两天才能排干净，你在家好好休息，不要下楼。店里周舟应该已经通知了，这几天不用过去。”
即使失落，还不忘叮嘱。
她何德何能，让他坚定？又何其冰冷，坦然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