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约

    闻清韶健步如飞地跑下楼,平日里就算她这样来个百八十回那也是脸不红气不喘,偏偏这次面若桃花,心都跳到嗓子眼里了。

    究其原因,大抵是床上的郎君太过勾人了吧,令她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差点都没把持住。

    楼下,濯缨本来正拉想上楼的车夫,苦口婆心地劝着:“说了先不要上楼你怎么就听不懂啊!”

    车夫背对着楼梯,一脸莫名其妙,耐心地解释:“我为什么不能上去,郎君的手受伤了,我要伺候他沐浴更衣。”

    “我家娘子不是说了吗,郎君太累了已经歇下了,你——”濯缨却不耐烦地说,一抬眼看见火急火燎下楼的娘子,话音顿时一变,音量都拔高了不少,“娘子,你怎么下来了?!”

    闻清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激荡,强装镇定:“二郎泡完药浴还要重新沐浴一下,我来给他再提两桶水上去。”

    “原来是这样。”濯缨恍然大悟地点头,目光在她嘴唇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转头对车夫没好气地说,“我就说了吧,你的郎君有娘子在身边不用你伺候,不知道你那么急着上楼干什么。”

    车夫没有在意她的话,而是对闻清韶恭敬地说:“娘子,提水这种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闻清韶连连摆手拒绝,“你告诉我去哪提热水就行。”

    笑话,如果让他提水,那她去干什么?

    她才不要回去面对贺余生,至少现在不要,她怕她忍不住。

    濯缨扯了一把他,心中暗骂他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面上贴心地对闻清韶说:“之前小二打水的时候我看见了,就在后面那个水房。”

    “好。”闻清韶点头,她的心情略微平复下来了,“濯缨,那你带我过去吧。”

    濯缨当下就抛弃了车夫,领着闻清韶朝后面走去。

    到了水房,濯缨同伙计打了个招呼,就手脚麻利地开始装水。

    闻清韶生怕她动作太快,慌忙大声叮嘱:“不急,你慢点,别烫着了。”

    濯缨大受感动,然后动作更快更麻利了,娘子娇夫在怀还有时间关心她,那她肯定要动作快点不能耽误了娘子和郎君联络夫妻感情。

    闻清韶心惊肉跳地盯着那个水桶里的水荡来荡去,生怕自己一眨眼的功夫它就满了,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又不好显露。

    这叫她怎么说,难不成告诉濯缨她家娘子挑逗郎君不成反倒自己吓得落荒而逃?

    这要是实话实说,她的脸那是别想要了。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水桶没几下就装满了。

    然后濯缨还一脸求夸奖地看着她:“娘子,水好了!”

    闻清韶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讨厌看见濯缨,她一脸麻木地说:“我看见了。”

    濯缨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娘子听起来怎么不太高兴。

    闻清韶当然不高兴了,但她的事不足为外人道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她叹了口气,一把提起那两桶水,转身往外走:“走了。”

    “娘子小心点,水很烫的。”一旁的伙计叮嘱道。

    “知道了。”

    “谢谢你啊,小二。”濯缨道完谢,转身跟上除了水房。

    濯缨本以为就这么一时半刻,娘子可能都已经上楼了,没想到她还是楼梯口磨蹭,慢吞吞抬起的步子似有千斤重。

    她心中纳罕,难道娘子力气变小了:“娘子,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娘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是,娘子的步子突然加快了,犹如飞燕游龙。

    濯缨愣了一下,娘子今天怎么奇奇怪怪。

    另一边,闻清韶被迫飞快上了楼,到了门口后又猛地停住,面色犹豫,动作踌躇。

    站了老半天,水都快凉了,她这才硬着头皮推开房门。

    门才一打开,她一下就撞进了浴桶里郎君湿润的眉眼里。

    像是在春风徐徐的早上,蹁跹而飞的蝴蝶落在了凝聚着将落露珠的草芯上,柔和又生动,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他。

    听见声响郎君睁开双眼,望见她的那一瞬间,眉眼舒展,笑意散开:“清韶,你回来了。”

    少年清朗的气息一下就发散出来,几乎填满了整个房间,缠绕在她的眼前、鼻尖和心头上。

    闻清韶攥着木桶的手开始用力,尖锐的触感令她回神,她猛地撇开目光:“……嗯。”

    顿了顿,她用脚合上门往房间里走,假装自然地说:“我回来了,给你提了两桶水。”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贺余生跟随着她步伐的移动在浴桶里转了个圈,带起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

    闻清韶被他盯得心虚,但嘴上却说:“怎么会,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的。”

    水声一滞,他愣住了,眼眸似有流光划过,半晌他低笑一声,认真地回应:“我记住了。”

    闻清韶被他郑重的语气搞得头皮一麻,小声嘀咕了一句:“倒也不必记得那么牢。”

    郎君的神情霎时失落起来,低眉垂眼,抿着唇不肯说话。

    她心中一慌,连忙补救似地添了一句:“我记住了就可以了。”

    他顿时又眉开眼笑:“我和清韶一起记住。”

    他好很喜欢用“一起”这个词,这回让他更为深切地感受到两人之间已经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好。”闻清韶松了口气,顺着他的话说,然后飞快转移话题,“水是不是凉了?”

    “嗯。”他点头,用充满希翼的眼神看她,“清韶要抱我起来吗?”

    她一惊,又磕磕绊绊起来:“二郎,你、你伤的是手,又不是脚。”

    “好吧。”贺余生也不强求,只是又露出那种失落的神情,“那我自己来。”

    “别动!”闻清韶心一横,认命地妥协,“我来。”

    他垂着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出一抹得逞的笑。

    这话说起来容易,真要坐起来又纠结了起来。

    她紧张地围着浴桶转了一圈,虽然她很想让自己把所有目光都落在棕褐色的药水上,但她的余光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郎君若隐若现的身姿夺了去。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心如擂鼓,用仅剩的理智艰难地意识到如果再这样下去事情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猛地一闭眼,双手伸进浴桶里胡乱地摸着,把他捞了出来。

    视觉突然消失,听觉和触觉显得更为清晰,耳边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手下是湿滑温凉的皮肤,像是一块上好的暖玉,染上了她灼热的体温。

    忽然,郎君抬臂勾住了她的脖子,她的后颈皮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她清晰地感受到,有水珠从他手上滴落,滑进了她的衣襟里。

    那水珠好似成了他手的延伸,顺着她的脊椎线温柔地抚摸,令她的皮肤轻微地颤栗着。

    她控制不住抖了一下,然后她就听见他在她耳边说话,呼吸温热缠绵,嗓音低沉沙哑:“清韶,怎么了?”

    闻清韶感觉自己身子酥了半边,差点没站稳:“没、没事。”

    她听见他笑了一下:“清韶什么时候练就了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的本事?”

    闻清韶大半注意力都在他和她接触的部位上,对于这种言语上的撩拨已经心如止水了。

    “就现在。”她冷静地说,然后在一团浆糊一样的脑子里搜刮出来床的大致方位——这次她可是提前有所准备的,万不会轻易被他占了上风。

    “好吧。”他不无遗憾地说。

    闻清韶得意地哼笑了一下,终于扳回了一局。

    她又不傻,哪能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但她也乐意配合,不过是夫妻间的小情趣,当然,紧张和羞耻也是真的,毕竟她也是第一次。

    她定了定神,缓步走向床边,看起来气定神闲实则忐忑万分,生怕绊到个什么把他摔了。

    大抵是精神太过紧绷,手上、颈后、胸前的挤压感更加清晰,连耳垂处郎君的呼吸似乎都沉重起来,令她不胜其扰、煎熬万分,希望这“酷刑”早些结束。

    所以在脚尖抵住床边春凳时,她终于松了口气,一把将他放下床上,然后立刻用之前脱掉的衣服将他胡乱裹了起来,迅速背过身终于睁开了眼。

    “辛苦清韶了。”

    闻清韶抬起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语气欢快起来:“都是小事,轻轻松松。”

    “那就好。”贺余生半撑起身子看着她的背影,眉目疏朗,“接下来还要麻烦清韶给我换水,再抱着我放进浴桶里——”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笑了:“用温水一寸一寸抚摸揉/搓我的全身上下。”

    闻清韶踉跄了一下,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这句话今天是过不去了吗?!”

    他似乎被她的语气吓到了,半晌才低低地说:“如果清韶想反悔,那也没关系的。”

    “我都行,真的。”

    闻清韶咬了咬牙,没好气地想,真没关系才奇了怪了。

    但她实在有些舍不下脸,兀自在那纠结了半天,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清韶,水要凉了。”身后突然传出郎君隐忍委屈的声音,“你如果不想帮我的话,那就先出去吧。”

    她猛地回神,目光落在被自己搓红的手指上,想到他手腕上的红印,叹了口气:“我帮你,早点洗完,还要给你上药呢。”

    她突然正经起来,反倒把他搞了个措手不及。

    他抿着唇,到底不想拂了她的意:“……好。”

    反正调情的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闻清韶都打算好了,他再胡闹她就先忍着,如果他越来越过分她就板着脸义正言辞地拒绝。

    没想到等她倒好了水,他老老实实地自己裹着衣服走了过来,没再提出无礼的请求。

    她心中惊讶,却没打算细问,总算放下心来,最后还真心无旁骛地给他搓了个背。

    衣服也是他自己穿的,但是她把他抱回床上的,然后还给他手腕搽了个药。

    等一切结束后,闻清韶早已满身热汗,也不知是热的、累的还是羞的,总之很是狼狈。

    贺余生倚在床头,垂着眸子没看他,只说:“这么晚了,你也快些沐浴吧。”

    闻清韶身体僵了一下:“那我……去隔壁吧。”

    “不用那么麻烦,就在这洗吧。”他说着,抬手将床幔放下,“我不看。”

    她倒是被他这个举动搞得有些尴尬,但又说不出来说“你看吧”这种鬼话,只好灰溜溜地出了房门换水,快速沐了个浴。

    虽然他说不看,但和一个男子隔着一道薄薄的床幔沐浴——这实在是过于刺激和羞耻,所以她洗得很快很草率,还时不时往床幔的方向看一眼,生怕他突然掀开。

    贺余生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消失了,心知她这是洗完了,果然没一会儿响起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他没动,仍旧倚在床头,半阖着眼,沉静内敛如初见。

    闻清韶掀开床幔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画面,他好似忽然从坏心眼的大尾巴狼变成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可怜:“你……”

    他却惊醒般抬眼,见是她又垂下眼去,薄唇微动:“你好了?”

    她莫名心慌,可他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错身躺在了床上:“很晚了,睡吧。”

    她愣了半天神,明显察觉到到他态度和神态的改变,心如刀绞,怎一个慌字了得。

    她小心翼翼地躺在他身边,试探性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二郎,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他的声音闷闷的。

    她压根不信:“是因为我没抱你……还是因为我没给你擦身?”

    郎君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说:“我知道照顾我这等废人辛苦,清韶若是觉得麻烦也属正常,但何必说那些话消遣戏耍我……”

    他一开始还冷静客观,后面却难以自控地委屈了起来:“只恨我自己把戏言当了真,落得个空欢喜的下场。”

    闻清韶被他说得心都要碎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随意许诺却又做不到……”

    “我也不是不愿意,我是怕我没忍住……明天还要上山呢……”她急得像只没头苍蝇,一边自责一边胡乱想着补救办法,软下嗓音自行让步、割地赔款,“不然……我再替你沐浴更衣一番?”

    她是真的慌了神,才说出这种胡话。

    但让他很受用,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一样甜,他忽地翻身抱住她,鼻尖满是她身上馥郁迷人的桂花香:“那倒不用……只是下次沐浴时,清韶一定要完完全全按照那个章程来可好?”

    闻清韶突然娇夫入怀,还愣了一下,但听到他的话瞬间,她就意识到自己跌入了他的圈套。

    方才她是关心则乱,她说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就又自怨自艾了起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这是这次还没闹腾够,约着下次继续呢。

    但其实硬要说起来,之前她说的是:“就是我把你的外衣、里衣甚至亵裤都一件一件脱掉,然后将一丝不/挂的你抱进浴桶里,再用温水一寸一寸抚摸揉搓你的全身上下。”

    而现在,她衣服也帮他脱了、抱也抱过了、背也搓了,怎么不算履行诺言——尽管这是不是诺言都有待考证。

    贺余生见他一直没答应,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瓮声瓮气、泫然欲泣,令人心生怜爱:“清韶,你不肯答应?”

    “……”闻清韶侧头看了一眼沉浸在角色里的郎君,嘴角抽搐了一下。

    “所以说了那么多,只是诓我的不成?”他再接再厉。

    她被他幽怨的语气逗笑了:“二郎……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他听出她语气里的戏谑,心知她已经察觉,对于她接下来的反应有忐忑又期待。

    她只一直笑,肩膀耸动。

    “说啊,真是什么?”方才还柔柔弱弱的郎君猛地一低头,衔住了她肩颈软肉,似乎她说不出他满意的答案他就要恶狠狠地咬下去。

    闻清韶当然不怕,但她很配合,压下胸腔笑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很认真地说:“二郎,你可真是好看啊,眉眼鼻唇都长在了我的心坎上,让我见了就欢喜得很。”

    郎君打在她颈窝的呼吸一滞,衔着软肉的唇齿忽地用力,不轻不重、左右厮磨、舔/舐挑逗,酥麻发痒的触感从颈间蹿到了头皮,令她放在她头顶上的手猛地一按——

    唇齿皮肉相撞,犹如火石相撞,空气瞬间灼烧起来,两人全身蔓延出一种酣畅又难以满足的感觉。

    还不够,想要更多。

    唇齿发狠般厮磨得越加用力,手也在柔软的乌发间交缠摩挲。

    最后,郎君抬首时,眼尾又如嘴唇般艳红。

    闻清韶没有去管肩颈上的牙印,而是用指腹揉搓着他的唇瓣,眉眼在他灼热的目光下一点一点漫上笑意。

    她倾身吻了过去:“二郎,我发现我之前说错了,我最喜欢的不是脸红鲜活的你,而是动情眼红的你。”

    唇齿相依时,他听见她说:“二郎,我答应你了。”

    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她除了纵容,再无它法。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