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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白日(二)

    芙宁娜和那维莱特出生于枫丹的下层区。

    下层区是什么样的?芙宁娜回忆很久,却也只能想起落雪的天空是灰色的,雪落到地上是黑色的。那时的枫丹刚刚结束一场混乱,上层区的人自顾不暇,没人来管他们的死活。那年的冬天冻死了很多人,长长的机械臂拖着尸体在街上走来走去,孤儿们蜷缩在屋檐下,家人早在战争中失散,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没有发生疫病。

    芙宁娜也不知道那段日子他们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总之她在那个冬天遇见了那维莱特,小小的女孩在巷角的垃圾桶旁捡到小小的少年。那维莱特的头发干枯又毛燥,乱七八糟地堆在脑后,脸上脏兮兮没有一点肉,半睁的眼睛透出涣散的光。

    他可能要死掉了。芙宁娜想,她犹豫一会,费力地把人拖回自己住的屋子里。屋子理所当然地空空荡荡,下层区的人死了大半,屋子没人管,她悄悄摸摸地擅自住了进来。

    她给少年喂了水和食物,给他披上捡来的宽大的外套,在寒夜里依偎着相互取暖。

    后来那维莱特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芙宁娜梳不顺他的一头长发,干脆一刀通通剪掉。两个孩子要在那样的环境下活下去太难了,那维莱特不怎么说话,常常是芙宁娜一个人在絮絮叨叨,那维莱特静静地看她,她一个人呆久了,孤独有时也能夺走一条性命。

    他们最终活过了那个冬天——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

    后来的日子就好过了点,联盟解决了上层区的混乱,终于舍得分给下层区一点点目光,于是孤儿们被收容进福利院,学校和墓园一起建起来,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再然后呢?

    芙宁娜躺在沙发里昏昏沉沉地想,再然后他们进了学校,瓦莉拉老师发现了她的绘画天赋,她一跃成为当时最年轻的知名画家,那维莱特被军校选中,毕业后进了军队,一步步往上爬。

    在学校那会大概是他们最快活的时光,芙宁娜很喜欢给那维莱特画肖像。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出温润的光,打在那维莱特银色的长发上,芙宁娜握着画笔涂涂改改,再嬉笑着扑进恋人的怀抱。他们的学校隔了不过一两百米,绕着学校晨跑时那维莱特会刻意抬头,隔着带着栏杆的围墙去张望隔壁的学校,芙宁娜会挑好时间从那边走过,踮脚挥着手冲他笑。

    芙宁娜太怀念那段时光了,所以等到后来,她站在墓碑前凝视照片上爱人的脸时,才会愈发觉得悲伤。

    ——如果时间能定格在那一刻就好了。

    芙宁娜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沉入梦乡,她的梦也是混乱的,明明灭灭的过往在翻涌流动,芙宁娜的意识堕入记忆的深洋。她看见自己走进墓园,细白的手指握住黑色的伞柄,雨水打落鸢尾花的花瓣,鸢尾墓园以鸢尾花闻名,她曾经和那维莱特说,等到他们死后一定要葬在有鸢尾花的地方。她也看见画笔摔在地上,蓝色的颜料溅上她的裙角,她的手颤抖着去捡起画笔,却绝望地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勾勒出任何线条。

    出现在芙宁娜梦里最频繁的大概还是那个折磨了她五年的夜晚,那个晚上的星星璀璨夺目,她兴致冲冲地把画板搬到露台,绚烂的流星划过天际,预料之外的盛景激起芙宁娜的灵感,她创造出了一副迄今为止她最为满意的作品,她知道这副作品又将在画坛引起轰动。

    但后来,这副画被她蒙上白布扔进角落。流星过后的第二天下午她接到军方的通知,他们告诉他,那维莱特乘坐的星槎在返程时遭遇意外,在枫丹星上空碎成了渣渣,残骸擦着大气层滑向宇宙深处,变成星尘逸散四方。

    她手脚冰凉,颤着嗓音问对方,昨晚的流星是不是这么来的,而对方迟疑一会,肯定的回答如巨锤般砸中芙宁娜的心脏。

    这段记忆在梦中被反反复复地播放,芙宁娜挣脱不得,只能任由自己如溺水之人般沉浮挣扎。

    最后打破这一切是愈发急促的门铃声,芙宁娜猛然惊醒,她大口地喘着气,额上冷汗涔涔,空洞的目光仿佛那年冬天在下层区游荡的流民,看不见一丁点希望。终于她光着脚去开门,门外不出所料是那维莱特,芙宁娜一言不发,突然紧紧抱住他,把脑袋埋在他颈窝,声音嘶哑的像是小动物临死前的悲鸣:“我恨死你了那维莱特,我恨死你了。”

    那维莱特身上有着冰凉的水汽,芙宁娜知道这是外面下雨了,她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贴上她的额头,那维莱特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脊背——时隔五年他做这些动作依旧很熟练,芙宁娜有着艺术家特有的敏感纤细,每当她情绪不稳时,那维莱特都会这样安抚她。

    那维莱特把人抱到沙发上,又把一杯热水塞到她手心,芙宁娜低头抿了一口,发冷的指尖渐渐回温。

    风从没关紧的窗户里灌进,雨声也透了进来,芙宁娜轻轻抖了下,那维莱特起身去关窗,再转过身来时芙宁娜已经放下水杯,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瞧。

    那维莱特坐回她身边,芙宁娜不说话,他斟酌着,找了个话题,开口:“……这几年我没看见有你的新画。”

    芙宁娜扯扯嘴角,看来那维莱特还是有关注她的,虽然不多。她挪开目光,抱着膝盖缩进沙发里,语气很平静,说:“我很久没画过画了。”

    那维莱特呼吸一滞,芙宁娜看着天花板,神色淡漠得像是在阐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星槎出事的那天晚上,流星很好看,我画了下来,但第二天军部的人打通讯告诉我,你出事了,流星是你们的残骸变成的,从那天起我就画不了画了。”

    “我一直在想……”芙宁娜的声音慢慢变轻,她说:“我在想,你出事的时候疼不疼啊?你死亡的前一秒有没有想起我?可那个时候我在干什么?我在赞叹流星的美丽,我在得意我的作品又将引起轰动,我在想等你回来,我们一定要去蒙德看雪山。”

    “我画不了画了那维莱特。”芙宁娜声音带上哭腔,她哽咽道:“我画不了画了,我一拿起画笔就会想起你,我没办法接受我最得意作品代表的是你的死亡,可我不知道我除了画画我还能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我什么都没有了。”

    那维莱特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

    芙宁娜细细的哭音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搁在膝盖上的手颤抖着,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但对不起又能改变什么?芙宁娜这些年遭受的煎熬是真的,他的“抛弃”也是真的。他着急忙慌地想弥补,理性已经被芙宁娜描述的一切完全击溃,于是那维莱特握着芙宁娜的手,他急急地许下承诺,说自己不会再离开了,说一切都是他的错,说他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弥补过去。

    芙宁娜没有抽回手,她低垂着头,从那维莱特的角度能看见她发红的眼尾——那维莱特再一次感受到情绪被人支配的滋味,他甚至在想,如果能让芙宁娜高兴起来,他什么都愿意做。

    最后他还是被一通通讯叫走了,临走前他给芙宁娜订了餐,并叮嘱她记得吃饭,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回来。芙宁娜看着他的蓝色衣角消失在门边,金属制的大门被轻轻合上,她眨眨酸痛的眼睛,嗓子发着痒,她端起已经冷掉的水一口气灌下。

    芙宁娜啊芙宁娜。她自嘲一笑,想,你还真适合去做一名戏剧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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