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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毕业

    周一开会,大家拿出的方案都差不多,无非是大片+视频+插画,无甚新意。之南听到列出的人选里头居然有米檬,觉得不可思议。米檬是非封面不上的人,但去年跟杂志刚刚结了那么大一梁子,今年合作好像也不合适呀。

    Alvin说:“是她经纪人彭倍主动找过来的,上次那个事儿对她有影响,现在口碑不太好,损失了不少商务。再说她本来就是流量咖,如果今年没有作品或话题,根本上不了一线杂志封面。所以彭倍的意思是,希望我们有正能量的策划能带上她,作为上次事故的补偿。”

    这么一个烫手山芋,谁也不敢接。

    丁筱又找上她了:“之南你最近有空吗?来我家喝茶呗。”

    丁筱的节目在经济频道一个用来填广告空档的时段播出后,转到线上,没什么水花。对丁筱,之南并不愿密切来往。上一辈人认为,人情就是你麻烦麻烦我,我麻烦麻烦你这么建立起来的。之南秉承的是能帮就帮一下,但是帮了人一定要立刻忘记,千万不要觉得别人欠自己人情。

    善良的人会倾向于去相信自己曾帮过的人,这很危险。现实是,没有人喜欢债主,尤其是人情债。

    但既然丁筱开了口,她还是要去应酬一下。丁筱给的地址是东四环的一个别墅区,约在会所见。

    会所里没有别的客人,丁筱很自在,似乎整个会所就是她的客厅。茶几上摆了果盘和三明治,丁筱又让阿姨去准备茶和咖啡。一会儿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考究,丁筱招呼她过来。向之南介绍,这是老魏的女儿Selina。

    有钱人大多有几段婚史,之南不以为意。

    丁筱说:“是这样的,Selina正在准备申请美国的高中,已经选了几所,材料都做好了,就是不太放心,想请你帮着看一看。”

    之南有点不爽,自己既不是留学中介也不是老师,这么重要的申请让自己给意见,显然是不妥的,相信最后也不会当真。有些人就是故意要浪费你的时间,为了试探你的态度和底线。

    不过她还是从善如流,拿起资料看了起来。Selina是典型富二代,出生在塞班岛,自带美国国籍,从小在国内长大,上国际学校。履历是漂亮的,骑马滑冰都有涉猎,就是无甚亮点。资料上个人陈述方面,留了空白。

    之南问Selina:“这上面说让你写一写,你曾经为你的社区做过些什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Selina回答:“这就是我觉得最难的地方,我们不需要为小区做什么呀?我爸不是交了物业费么?学校能算是我的社区吗?可学校不是为我们学生服务的吗?”

    之南想想也是,别说富二代,大部分孩子估计也没有社区的概念。她说;“社区就是和你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的人,其实就是你的小区邻居们,你想一想,有没有和他们一起做过些什么?比如组织些集体活动?”

    Selina很郁闷:“我们小区的集体活动好像是各家阿姨老约在一块儿跳广场舞。”

    这个采访显然正陷入僵局,丁筱来了个电话,她边听边走了出去。Selina转而问之南:“阿姨你是小妈的朋友?”

    小妈?之南很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为了确认,她问Selina:“小妈是什么意思啊?”

    Selina说:“嗯,就是我爸的另一个老婆。我妈平时住在香港。”

    丁筱回来了,Selina噤声。

    之南凭自己留学时的印象又指点了Selina几句,双方互加微信,Selina说有问题以后再请教,就去上舞蹈课了。

    丁筱转向之南:“你是不是不太理解我?”自问自答地,她接着说:“像老魏这样的人,跟着他好处很多,但要是做他合法配偶,要承担的风险更多。万一他结了什么怨,或是债台高筑,做老婆的就得共同承担,还得担心连累孩子。”

    “我现在用他的人脉做我自己的事情,也不能说没感情,必要时我会跟他撇清的。”丁筱打开一只橘子,细细剥着皮和橘络。

    扪心自问,丁筱承认,自己一开始主动和应之南来往,一是对老同学好奇;二是之南身上的确有很多条件,刚好踩在她和老魏想要结交的那些男人的点上,所以有意把她也弄到圈子里来;第三,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点想报复云升……

    末了她问;“你和云升现在在一起了?”

    之南点点头。

    丁筱说:“那好好的吧。我最近还会去讲开放麦,欢迎你来听。”

    下一个丁筱的脱口秀表演,题目叫《We never graduate (永不毕业)》。

    之南离开会所,这可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下午。

    她走在别墅区里,有点儿转向。

    这片地产项目沿着湿地公园开发,连着一个野湖,湖上落着水鸟。应之南忍不住走近驻足观望,都市里还有这样的田园野趣,四舍五入郊游一下。

    岸边丛生着高高的芦苇,之南看到深处似有毛茸茸的阴影探头探脑,呀!是几只灰色的小雏雁!之南在南方长大,野鸭子见得多了,却鲜少见到大雁,当下立即拿出手机录视频。只见褐色的母雁从芦苇底下钻出,抖抖翅膀一摆一摆沿着湖岸走,小雏雁排成一排踉踉跄跄跟在后面。

    也太萌了,之南掩嘴大乐,这视频发出去得火啊!她不敢靠太近,只把焦距再拉近些,悄悄跟上。岸边还有其他业主遛狗遛娃,目光也都被吸引,纷纷拿出手机。

    侧面走出一个蓝色绒衣的幼童,伸出小手,摇摇晃晃地向雏雁走去,保姆在边上和其他阿姨聊得起劲,人类幼崽加鸟类幼崽,画面还是很和谐的。

    之南却觉得有些不对,根据常识,繁殖期的禽类总是雌鸟护雏,雄鸟警戒,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巨雁擦着湖面凭空飞掠而出,直取幼童面门!

    之南撒开手机疾步冲上去一把拎起孩子,野雁扁而坚硬的喙正撞上她手背,冲击力之大让她差点儿摔倒,一脚踩入湖边的淤泥。野雁落地伸长脖子展开翅膀竟有半人高,厉声叫着继续向他们啄去,之南忍痛护住孩子跌跌撞撞往岸上走,孩子的哭声和鸟叫声惊动了岸边保姆们,几个大人向前冲来。之南挥手高喊:“别跑!越跑鸟儿越撵你!你们谁去帮我把手机捡一下儿!慢点儿去!”

    幼童的保姆上来接过孩子,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抚慰。这时才看到之南手上擦伤流血,又连声道谢:“哎呀您受伤了!这可怎么好?要不带您上医院吧?”按说鸟类的喙上不会携带狂犬病毒,也不至于这么寸就有禽流感吧之南想,及时清洁再消毒就行。保姆说那就麻烦您等等,我先带孩子回家再送您去社区医院上药。

    之南刚在泥里陷了一下,发现自己一只浅色乐福鞋已经毁了,大衣长裤上也都是泥点子,手机倒是没事就是有点儿脏。她对保姆说:“要是可以,能不能让我去您那儿先清理一下,把鞋擦擦。”保姆看她也不像是会讹人的,便同意了。

    他们进入一处欧式别墅,保姆开了门,之南进了玄关在脱鞋,一个穿Armani套装的女子闻声而出,看到孩子一脸涕泪,身上狼狈不堪:“呀宝贝这是怎么了?”接着看到之南,“咦?你不是《Singular》的应老师?”之南一看,原来是彭倍。所以,这是彭倍的孩子?

    又一个女子从楼上下来,穿着长长的粗针开衫,素颜,显然是这家女主人。保姆见了她,赶紧去把事情一五一十汇报,女主人抱起孩子反复查看,确认无外伤,遂让保姆带去洗澡收惊。她走向之南连声道谢,看到之南的伤和一身污泥,立即又叫来阿姨去拿医药箱。

    她对之南说:“应老师先把脏衣服换下来,回头清洗好了给你送回去。鞋估计是毁了,你穿多少码?不介意的话,让彭姐现在去SKP给你买一双差不多的同款。”

    之南这时才意识到,这个素颜的女子竟然是米檬!

    那是她的孩子?

    米檬真的有孩子?

    她刚才看那幼童,黑卷发蓝眼睛,奶色皮肤,像个混血儿,保姆叫他Hanson…… 所以孩子的父亲是个外国人?

    米檬拿了医药箱,带之南去洗手间,熟练地用消毒水冲洗伤口,再一点点用医用棉棒蘸着碘伏消毒:“我过去玩儿户外的时候也被鸟啄过,驴友间经常互相帮着上药,放心,应该没什么大事儿。我再给你用纱布包扎一下,完了吃片消炎药。”

    似读懂了她的内心活动,米檬笑了笑:“试管的,没爸。”她取出一卷纱布,给之南缠上:“其实我30岁了,前几年想做母亲,事业上又不允许,就出国做了试管,选了个自己喜欢的外形特征匹配。”

    她说:“应老师既然是《Singular》的编辑,应该能理解吧。”

    之南点头,那是自然。

    处理好伤口,之南换上米檬的长裙,她好奇地问:“你也是户外达人吗?怎么从来没看你上过什么相关的真人秀?比如《花花姐弟去旅行》什么的?如果你往‘能力者’的方向经营,应该也可以出圈。”

    米檬笑道:“你不会不知道真正的达人,要降维忍受旅行小白有多难吧。当然,我主要是为了陪孩子。”

    她们回到客厅,角落有一架三角钢琴。

    之南记得,米檬的人设是剧中大飒蜜,台下傻憨憨的音痴美女,经常在综艺上唱歌跑调儿,官方年龄25岁…… 她这是要练唱歌么?

    阿姨送上水果点心茶水,米檬问之南:“应老师在《Singular》多久了?”

    之南算了算,6年多了。米檬说:“说起来,我还是《Singular》的第一批读者呢。我买过你们的创刊号,那时我在音乐学院上学,那期的封面是一个酷酷的大码女孩。”

    米檬望着之南:“其实,那时的我,也是一个大码女孩,热爱音乐,想当歌手,却总是没上台机会。看了那期杂志,我想,啊!有趣灵魂的时代终于来临了!看看碧昂斯,看看玛利亚·凯利,我胖,我很酷。于是我鼓起勇气,去参加比赛,16岁就签了唱片公司。”

    看到应之南不可思议的表情,米檬到钢琴边坐下,弹唱了一只咏叹调。

    “我是音乐学院美声专业的。”

    美声的市场非常窄,米檬当年虽签了公司,乎是出道即被雪藏。后来公司要打造一支女团,她要么加入,要么继续坐冷板凳。从那时起,米檬就陷入了疯狂减肥又疯狂反弹的怪圈,爆肥爆瘦,内分泌失调,大把大把掉头发,声音也一天不如一天。

    熬了1年,女团好不容易发了专辑,唱片业的寒冬来了。团体解散,她在家待了1年,把自己又吃胖了。这时她遇到了彭倍,减肥,动脸,改名换姓,开始接小角色拍戏。演了好几年也没什么人关注,直到有一次,她熬了几个大夜,嗓子发炎,在综艺上唱歌出了丑。

    那期节目剪辑出来,米檬收获了出道8年来最高的,也是唯一的话题。按这个标签找上门来的综艺和商务滚滚而来,她没有选择,只能继续维持这个人设。

    “现实就是这么讽刺,演一个装疯卖傻的音痴美女,比做一个敬业又专业的美声女神,容易太多了,回报太高了。现在我可以挑本子,演我向往的角色,何乐而不为?”

    之南完全理解,艺人通常出道早,身上没有足够的文凭和技能,也没有社会经验,身上扛着整个团队的饭碗,除了抓住一切机会让自己火,没有别的出路。

    这时保姆带着焕然一新的Hanson出来了,之南看到Hanson的童装上有个海马标志,十分眼熟,仔细看去,标志下方写着Sea Pal。她脱口而出:“这是Sea Pal的周边?”

    米檬:“你也知道Sea Pal?这是潜水圈常规配置里比较专业的防晒产品,国内买不到。”

    之南:“你还会潜水啊?”

    米檬:“嗯,我有SSI一级自由潜教练和PADI援救潜水员执照,在菲律宾一个NGO组织的俱乐部考的。以后我也会带Hanson去那里参加志愿者活动。”她叹口气:“那是我最接近真实自己的方式。”

    聊完天喝完茶,彭倍把鞋给之南买回来了。之南穿着米檬的长裙大衣告辞,米檬又叮嘱她观察伤口,如果第二天还在发炎,就上医院,彭倍给报销医药费。

    晚上应之南发现自己雁下护仔的举动居然被路人拍了视频发到了社交媒体上,下方又是一轮讨论物业管理和人禽共处的评论。

    她跟云升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如何身手矫捷、见义勇为,云升鼓掌:“看来户外达人前男友没白交!”

    ……还想着这事儿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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