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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北京人在上海

    如果不是金九银十这种随时standby的特殊时期,之南会把周一到周五用于联络沟通,需要专注的文字工作安排在周末。这几年她的周末有一半在上海,另一半在广州、成都、香港和其他城市参加媒体活动,比如酒店开业,新品面世,首映等等。除了保持新鲜感,她有个癖好是在机场改稿子,飞机上阅读,环境越陌生她越专注。

    10月刊一忙完,便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挑了个家居品牌的活动,周五夜里上了京沪快线,她要换换魔都的空气。

    飞机上之南在看一本书,一位同行离职后写的关于时尚杂志发展史的小说,正读到一章名为《编辑之死》。

    她深知这位编辑的原型为何人,眼眶有点儿红。

    许多人爱上海的魔性,爱上海的腔调,之南却爱上海的市井。小时候到上海打车,她习惯性地叫师傅,开车的大叔纠正她:“是司机!”从此之南每次到上海叫车都称呼一声“司机先生”。她愿意感知那份貌似排外的势利眼下脆弱的坚持与骄傲,市井是属于都市独有的气质,安抚的是都市人的浮躁龟毛。

    用脚跟也想不到,9点下飞机,曼妮居然联系了她。曼妮是营销部门的头儿,英文名Mannie,但她更喜欢下属叫她Man,听着更爷们儿也更有钱的样子。

    Man平时很少跟编辑直接交流。“哎呀之南可算逮住你了!”她一开口就让人如沐春风,情商极高,据说是销冠出身。现在老公带孩子在新西兰陪读,Man负责全力养家。“是这样的,咱们现在在准备给所有国际客户的年度宣讲,刚刚出了ppt,主编坚持让你把英文部分润色一下。”

    营销部门明明有几个海归员工,不用自己人,偏偏要打着大老板的旗号使唤应之南,恐怕就是Man和KC谁都不想落埋怨。之南想说我出差呢,又觉得对媒体人来说,这也不算什么推托的理由,世界早就是平的了。

    如果她精明一点,一定会在看到Man电话的时候直接装死,至少拖到第二天,然后说出差没带电脑,Man自然会不了了之。就算推不掉,她也会在郑总面前给Man帮这个忙,不能让她白白占用了自己的工作精力。但应之南说出口的是:“我出差了,正在摆渡车上,您什么时候需要?”

    Man说:“越快越好!一会儿发你邮箱里。谢谢亲爱的!你最棒了!”

    之南叹了口气,1小时后她到达静安区的酒店,无心观赏大堂那幅据说是年成交达3亿的艺术家巨制油画,刷卡进房,打开电脑看邮件。

    TNND!

    Man发给她的可不是什么ppt,居然是印刷设计稿的——截屏,有十来页。

    好想撂挑子。

    之南洗了把脸,下楼出了酒店。

    双手插兜,她慢慢地晃着,经过常德路、南京西路,去看夜里辉煌的静安寺。

    她曾在这条路上谈过一年多的恋爱呢。那时每个月坐火车从北京跑上海,吃黄鱼面、大排面,去十六铺码头坐轮渡,在衡山路喝咖啡听萨克斯,和某个人耳鬓厮磨。

    那时,还没有高铁,没有新天地、太古里、IFC。她蹭某人大学学姐的宿舍住,心中最瞩目的是陆家嘴、东方明珠塔和金茂中心。

    现在,她走进24小时便利店,熟练地从货架上选了几片面膜,再选关东煮,专挑帝都没有的配菜。

    捧着热乎乎的关东煮走在铜仁路上,她心想:再过一个月,就该吃螃蟹了。

    回到酒店,淋浴、敷上面膜,把自己吃个半饱,开工。

    想了想,把关东煮放到电脑屏幕前,拍了个工作照,发圈配文:还好是在上海。附上定位。

    转换了800个格式,保留初始文字,增加新版,需要翻译300字的地方,原版上只预留了一行空白……

    之南苦笑:不如加个括号(此处删减二百五,请自行脑补)。

    凌晨1点了,她扫了一眼朋友圈,同事老板都点了赞,她的高中同桌兼发小见见留言:我也在这儿住,4点收工,给定个小龙虾?

    见见现在是某真人秀综艺节目的大众媒体评审,每个周末都在上海录节目,最爱吃小龙虾。之南查了查外卖App,不愧是上海,附近最火的小龙虾外卖点单截止时间是凌晨1点半。她飞快地点了2份。

    凌晨2点外卖到了,之南到大堂取餐。在电梯口撞见一幅魔都日常奇景;一个穿恨天高小礼服的短发女生横卧在酒店行李车上,旁边是另一个半醉不醉的女生和酒店大堂经理,正要被推进电梯。之南定睛一看,那人肉行李不是GT又是谁。

    她拍了张图发给二丫:“你家GT总正在体验礼宾服务。”

    二丫回复:“出烂醉如泥室友,江浙沪包邮。”

    取了小龙虾,之南回房上床浅浅睡去,直到被门铃声吵醒。开门正是化着出镜大浓妆的见见。

    之南打开外卖:“现在吃?还是歇会儿?反正已经不热了。”

    见见去洗手间卸妆:“现在现在,我都不困了,上期录的节目已经上线了,我还没看呢,正好用来下饭!”

    她们一人捧一盆小龙虾,之南吃椒盐,见见吃香辣,”把电视连上iPad,两人一面吃一面评价节目内容,见见给之南说了不少幕后花絮未删节版:“凭良心说,观众能看到的永远只是剪辑后的一部分内容,说了算的就那么几个人,但一档节目是太多太多人的辛苦工作才能成就的了,也牵涉到太多人的生计和饭碗。”见见发自肺腑地分享,“所以仅作为旁观者,我一辈子都不会吐槽节目组。”

    小龙虾下肚,上海的早晨来了,俩人关上遮光帘,各自设定闹钟,满意躺下:“诶,还得是上海!醒了去吃小馄饨!”

    品牌活动只提供一晚住宿,应之南通常会自己再花钱续住或换个酒店,周日下午再回京。不过这次不用,她直接搬到了见见的房间。

    10月刊下了印厂,9月刊在市面上的销售也差不多了,之南给所有拍摄过的脱口秀演员整理了电子版。现在很少有采访对象需要看一整本杂志,大多只关心自己的那部分内容,电子版好传播好保存,编辑手里的实体杂志存货已经及其有限。

    她边吃酒店的早餐,边在手机上做售后服务,把电子版发给丁筱。很快就收到感谢。过了一会儿,丁筱直接给她打了个语音说:“咦?看你朋友圈才知道你来上海了,不着急走的话,明天来我家吃饭吧,我家在这儿有个院子,咱们可以聚一下,我还叫了云升。”

    之南答应了,同时好奇心大大地被激起,丁筱不是在北京上班吗?怎么周末住上海?收到丁筱发来的地址:复兴中路XXX号Y栋。

    这个地址她可认识,开业的时候去体验过,部分作为luxury酒店经营,做私宅的就那么几栋……

    以及,云升也在上海吗?

    他和丁筱竟然有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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