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宵宁刚走出公司大楼就接到向沉的视频通话,她拿着手机犹豫接不接,通话取消,又拨过来,她接起来,是穗穗。
“姐姐,江叔叔欺负我~”穗穗满脸憋屈。
喻宵宁哄她:“宝贝不怕,找何叔叔给你帮忙。”
“姐姐救我呜呜呜,何叔叔在做饭。”穗穗已经四岁多,说话很清楚。
“那就找向叔叔给你帮忙。”喻宵宁不自觉放软声音哄小孩。
“呜呜呜向叔叔下楼去了。”
喻宵宁愣一下,用她的语气和她对话:“那怎么办啊宝贝,只能等向叔叔回来再教训小江叔叔了。”
“姐姐~你来嘛~你来给我帮忙。”穗穗的脸靠近手机,大眼睛扑闪扑闪,可爱得她心都要化了。
“穗穗,你用你向叔叔手机给谁打电话了?”江应出现在屏幕里,快速走过来,拿过手机。
江应比她还愣,拿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尴尬地把手机还给穗穗。
穗穗没理会这个小插曲,抱着手机继续说:“姐姐~你不会又要说以后吧?”
“当然不是啦,等周末好不好,如果你叔叔同意,我和你玩好不好?”
“叔叔同意,现在就同意~”
江应的声音又响起来:“穗穗。”
喻宵宁又哄了穗穗几句,向沉回来了。
“向叔叔,让姐姐来~”穗穗抱住他的腿朝他撒娇。
向沉拿着手机,喻宵宁在大街上,还能看到往来的行人。
“来吗?”他弯腰把穗穗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去。
喻宵宁摇头,拒绝的说辞还没出口,穗穗就先开口:“姐姐都不想我吗?我好想姐姐~”
向沉看了一眼屏幕,喻宵宁正在过马路没看镜头,他说:“来吧,穗穗明天要走了。”
喻宵宁已经过了马路才问:“走?”
向沉没过多解释,只是“嗯”了一声又说:“来吧。”
喻宵宁听见往来的车碾过路面,听见细小的尘埃翻涌,听见江应叫了一声:“沉哥。”
她顿觉悲哀,身处这件事里的每一个人都同样悲哀,忘记的人有忘记的悲哀,记得的人有记得的悲哀,而江应还有无力阻止向沉的悲哀。他们都深陷漩涡中心,在一场爱恨的纠纷里无力地挣扎。
喻宵宁站在这一侧的红绿灯下,她摇了摇头:“明天穗穗走的时候我来送送她吧。”
她失眠到半夜,又收到向沉的消息,依旧是穗穗发过来的语音,已经凌晨将近一点了。
“姐姐~你睡了吗?”
“宝贝,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觉?”穗穗应该还不识字,她回过去一条语音。
“向叔叔的睡前故事吓人。”穗穗的声音不大。
喻宵宁仔细思考,到底有多吓人才能吓到小朋友一点钟还没睡。
“那姐姐给你讲一个好不好?”
那边开了语音通话过来,喻宵宁一时之间想不出来任何童话故事,她沉默两秒,向沉叫她:“喻宵宁?”
喻宵宁应了声,开始讲《海的女儿》。
黑暗的房间里她的声音散开,讲完之后那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她轻声喊:“穗穗?”
“睡着了。”是向沉。
“穗穗明天多久走?”喻宵宁内心平静,仿佛好久以前和向沉半夜打电话的时候。
“下午,她爸爸来接她。”
“好。”喻宵宁准备挂掉电话。
“楚楚和你是好朋友吗?”他声音沉沉,像一根棍子敲在她的脑袋上。
“不是。”她艰难开口。
在他嘴里听到楚楚这个名字让她难以接受,好像那些本该属于她的向沉的思念都被楚楚这个不存在的人夺走了。
“我困了,好梦。”喻宵宁抓回意识,结束这通电话。
向沉让她下楼,说穗穗在他们公司楼下来和她告别了。
喻宵宁飞快下楼,一眼就看见几个人站在那边,抱着穗穗的人背对着她,等她走过去了才转过身来,是杨骏。
“喻小姐。”杨骏跟她打招呼,看起来很疲倦,虽然整个人打理得干净清爽,可就是看起来很疲惫。
“你是穗穗爸爸?”杨骏笑了笑,点点头。
喻宵宁抱着穗穗逗了一会儿才告别。
“姐姐,下次一定要来看我噢,和向叔叔一起来。”穗穗在她脸上亲一口,朝她挥挥手,又去亲一口向沉,说:“向叔叔,要想我噢~”
杨骏要带着穗穗去另一个城市定居了,吴姨也跟着去。
看着车消失,向沉突然开口:“穗穗的妈妈车祸去世了。”
喻宵宁惊讶地看向他,在内心责怪自己为什么昨天穗穗让去看她还拒绝。她潜意识里把穗穗当成自己的同类,觉得自己曾有机会为穗穗撑起一把临时的伞,但她没撑。
“她知道吗?”
“不知道,出事之后第一时间送过来了,没让她去参加葬礼。”
喻宵宁叹气,转头看他:“那我先回去工作了,再见。”
她进了公司大楼再回头,向沉刚好转身离开。
周四喻宵宁下班前半小时接到了小羽的电话,小羽哭得话都说不清楚,听得喻宵宁发慌,问小羽在哪儿之后立马翘了班拉着徐晓赶过去。
小羽在叶子航公司楼下,头发凌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已经到下班时间,围观的人很多,喻宵宁赶紧脱了外套把小羽裹住让徐晓把她扶着。
叶子航身旁站了个女生,身上套着的外套明显是叶子航的,也正梨花带雨地哭着。
“你找小三?”喻宵宁怒火中烧,不自觉放大音量。
周围的讨论声嘈杂,隐约能听见点小三一类的词语。
“我没有……我不是。”叶子航还没开口,那女生站到他面前来,哭哭啼啼满脸委屈。
“你不是你穿着别人男朋友衣服?你不是你躲别人男朋友身后?你不是小三还是不是绿茶?”徐晓把小羽带出人群,找了个地方安顿,留喻宵宁站在人群中心。
“喻宵宁!你别乱说!”叶子航把那女生拉回身后。
“我乱说什么了?说你花女朋友的钱养小三?说你为了小三大庭广众之下打谈了六年的女朋友?”
喻宵宁说着都想哭了,她来的时候小羽坐在地上,早上下过雨地还没干,叶子航却无动于衷地看着,防备小羽朝他身后的女生动手。
叶子航不知道被哪句击中,张口骂人:“你凭什么说我?”
那个女生见状也冲到她面前推搡她,扯她头发:“你凭什么说我是小三,我和子航真心相爱的。”
喻宵宁被扯了几下头发,手臂上也被挖了几条红痕,她顾不上这些了,小羽付出的金钱时间和感情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丢掉妨碍她动手的包,也不管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有什么不良后果,她撸起袖子就往那女生和叶子航身上招呼,叶子航虽然不还手,但拦着她怕她伤到那女生,喻宵宁挨了好几下。
徐晓听见身后的动静,赶紧把小羽一个人丢那儿去给她帮忙。
她还没挤进人群就听见有人在大声喊:“干嘛呢干嘛呢,保安呢。”
她好不容易挤到一半,人群露出一条缝,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从那边走到中间,安保人员也很快过来。
向沉把喻宵宁拉到身后,叶子航这下终于不顾那女生了,朝着向沉身边的男人点头打招呼:“王总。”
“干什么?在公司楼下打架?”王总的不满溢于言表,叶子航尴尬地不说话。
王总又转过身来朝着喻宵宁客气地关心,满脸堆笑:“这位小姐,您没事儿吧?”
向沉捡起喻宵宁的包,拍了拍灰递给她,看见她手臂上的红痕,又收回手把包自己拿着。
“我有事。”她不客气地回答。
喻宵宁看一眼向沉,一边在心里道歉一边伸手去拉向沉,对着向沉说:“我好疼啊。”她把手臂上的的红痕给向沉看,语气亲昵,像在撒娇。
向沉也认真检查她的手臂,不知道是身体记忆还是故意配合,他还轻轻吹了两下才说:“去医院看看。”
王总立马扭头骂叶子航:“快给人家道歉。”又对着喻宵宁说:“这当然得去医院,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向总您放心,我这就联系医生。”
喻宵宁心想倒也不用去医院。
叶子航僵着给她道歉,喻宵宁不理他,对向沉说:“哥哥,我头也好痛啊,头发都被扯掉了。”
叶子航拉拉身边的女生,让她也道歉。
那女生不道歉,大眼睛湿润,看着向沉,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喻宵宁更冒火。
谁还不会了?喻宵宁被扯头发时的痛感残留,她咬咬下唇,做出一副哽咽的模样:“哥哥,真的好疼。”
向沉还握着她的手腕,那条手链在他手心触感冰凉。
“王总。”他只淡淡开口,王总立马瞪着叶子航。
“对不起,我代替悠悠给你道歉,是我们的错。”叶子航拉着那女生朝她靠近一步。
喻宵宁不接受,徐晓已经从人群里挤到她身边,小羽还在绿化带边上坐着哭。
“这位小——姐,插足别人感情都能这么理直气壮,打了人不道歉倒也是意料之中了。”徐晓说。
向沉懒得再等他们废话,拉着喻宵宁要往外走,对王总说:“你看着办。”王总点头哈腰地朝他笑:“是是是,向总您放心我会还这位小姐一个道歉的。”
喻宵宁却不走,围观的人已经被保安疏散开一部分了,大都只远远看着。
“把钱还给小羽。”她给叶子航算账:“你心里有数,少一分钱都不行。”她站在向沉身前,比打人的时候有底气多了。
叶子航看一眼向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只是拿出手机给小羽转账,还尴尬地朝身边的女生开口:“悠悠你先把我昨天转给你的五千块转给我。”
喻宵宁看着他又打电话朝别人借钱,最后才把转账记录给她看:“全都还给她了。”
“戒指还回来。”喻宵宁朝他伸手,这回悠悠自己主动摘下了戒指递给叶子航。
喻宵宁接过那枚戒指,丢到地上踩了一脚,又恍然大悟地开口:“戴过了啊,那就送你吧。”
叶子航还忍着她,但悠悠忍不住了:“你他妈不也是靠男人,高贵什么啊?”
向沉一眼看过去,悠悠闭了嘴,他拍了拍喻宵宁的头,替她理了理头发:“还想干什么?”
这是向沉和她的默契之处,还想干什么的意思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喻宵宁转头看一眼小羽,小羽还捂着脸在哭,她上前给了叶子航一巴掌:“下辈子好好做人,记得给小羽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