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奇者篇

    离开踏鞴砂后,我们开始了流浪的生活。

    我们踏过雷暴,横渡海洋,遇见很多相同或是不同的人,可是再也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他停下来。

    人偶眼中总是有一股被压抑的情绪,我猜应该是我不在时他又经历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我的人偶是善良温和的。

    因为……

    “唧唧。”忽如其来的大雨打湿小团雀的翅膀,在空中飞翔的鸟儿不慎往下跌落。

    倾奇者眉心一跳,伸手接住小团雀。

    小团雀摔在人偶手心上,起身时一愣,在意识到是这位帮助它后,它抖抖雨滴,顺着手臂的方向蹦跳前行。

    来到倾奇者肩膀处,借助帽檐遮挡雨,它小幅度昂起头,像只骄傲的大公鸡。

    我串到它旁边,手指虚碰它头顶那一簇羽毛。它似乎能看见我,翅膀稍稍外侧,又很快垂下来。小团雀不甘心,又抖抖身子,用力张开翅膀,飞向另一侧肩膀。

    我……觉得这格外有意思。

    我在小团雀四周飞来飞去,它往左我也朝左,它飞向右侧我也跟着向右边穿去,还有的时候我会忽然串到它身前来一个“贴脸杀”。

    嘿嘿嘿。

    我承认这只小生灵有那么点智商,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它在倾奇者肩上串来串去,直到雨停了才依依不舍离去。

    小人偶全程没有表示任何不满。

    他心脏总压着一件事,可是他从来都不说,也从不牵怒任何人。

    就像当初我们借住清籁岛的神社,许多猫猫都喜欢往他身上串,不过可惜寝子“霸占”了他。

    因为那只会说话的猫,我们在浅籁神社停留了一段时间。

    话说浅籁神社的巫女浅籁响与御舆长正是旧识,她听闻倾奇者来自踏鞴砂,还问过他御舆长正近来可好。听闻长正的死讯后,她恍惚了一瞬。

    她说她曾经与御舆长正一同在影向山求学,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小,她还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乡下巫女,而他是御舆家族的天才养子。

    两个身份天差地别的人在命运的长河中相遇,与另一位好友惟神晴之介一同组成影向役者三人组。

    “长正那家伙总以为自己不如大哥,可在我眼里,比起流着鬼族之血的御舆道启,他倒更像是御舆家的后人。”年迈的巫女细致擦刀,似乎很不在意地同我们讲道。

    “没想到啊,他居然也离开了……”巫女的脸被阴影遮住,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

    正当倾奇者不知所措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巫女阿姨,「昆布丸」它饿了,还有饭吗?”

    浅籁响不禁失笑,她不紧不慢回道:“别急别急,百目鬼,厨房那里给你准备了一份吃的。”

    ……

    我对那位巫女印象很深刻,准确来说,是对巫女擦的刀印象很深刻。

    刀身闪烁着凄厉紫光,直觉告诉我这玩意很费摩拉。

    把我卖了都不一定买得起的那种。

    不过不重要,就算再怎么馋那把太刀,我也用不起。

    人贵有自知之明。

    雨珠滑过绿叶,滴打在帽檐上。倾奇者将斗笠下压,水珠顺着帽檐摔倒在地。此时天空似乎又开始闹情绪,它嚎啕者、叫嚣着,就连帽檐也遮挡不住它疯狂的泪珠。

    倾奇者在暴雨朦胧中,瞥见一间小屋。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无人回应。

    “有人吗?”倾奇者试探道,门内还是没有动静。

    “有人吗?”他又大声喊道,回应他的却还是一片宁静。

    “抱歉。”他轻轻开口,眼睛对上门缝,借助微弱的光打量屋内。

    就那么一眼,他立即被屋内的小男孩吸引住。小男孩脸上沾着灰尘,似乎陷入沉睡,那一瞬间倾奇者的胸口莫名一阵绞痛,似乎某些古老的感受再次被唤醒。【1】

    “难道你……也是被谁抛弃在这里吗?”他喃喃道,下意识推开门。破旧的木门自是抵挡不住,“咿呀”的一声向他敞开。

    这天后,流浪的倾奇者又停下脚步,他在这间木屋里照顾这生病的小男孩,为他找来瓜果,替他擦去脸上的脏污。【1】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细致的对待一个人,似乎是在弥偿过去的自己。

    小男孩也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渐渐好转,他的体温逐渐回到正常状态,可是迟迟没有睁开眼。

    直到有一天……

    这又是个雷鸣电闪的雨夜,我的心揪起来,总感觉今晚会发生一些事,在羽毛里碾转反侧。最后发现实在是睡不着,我走出羽毛,借助月光打量四周。

    真破。

    我给出中规中矩的评价。

    寂静的夜里传来细细□□声,我仔细辨认后发现那居然是从那位昏迷多日的小男孩身上传来的!

    “喂,你……你怎么样?”你别死啊!

    这是小人偶精心照料多日的人,可不能这样轻易离去!

    我尝试拍醒倾奇者或是拍响某些家具,可是我的声音唤醒不起小人偶,而每当我要碰到那些家具时,身体就直直穿过它们,我们仿佛不在同一世间。

    小男孩脸色越来越差,我感受到他生命的气息越来越弱,我心火燎原,放手一博将我的力量渡给他。

    源源不断的紫色灵光输送到小男孩体内,他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正当我松一口气之时,却见他开始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我又加大力度输送力量,却总感觉是杯水车薪。

    “命运多舛,浮生流浪。”八重神子的话尤在我耳旁环绕。

    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我不甘心。

    凭什么命运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影响他人人生?为什么有些人的善意要遭受命运的愚弄?

    我不能接受!

    我们生来自由而热烈,我们的人生不应该被任何事物限定约束!

    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流入我体内,我与金羽的联系悄然断开,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是另一个世界,车水马龙,高楼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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