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在那个男生被其他人叫走后，莫聆动身更快一步返回中央区，找到了黑曼巴队的队长杨术：他今日没有任务在身，一身便服，正坐在露天咖啡馆里喝着咖啡。

    咖啡豆在当今算是珍稀物资，大约也只有队长级别的人才有多余的财力去享用，但这作为货币的晶核也是他们一次次用命换来的。有能力的人才能得到更多，这本就是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

    莫聆轻巧地落在了杨术身旁的铁栏杆上，她闻了闻咖啡的香气，忽然有些怀念曾经想买就能买的X幸、X巴克，她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还要多久她才能回到自己所在的现实，她想。

    “聆？”杨术放下杯子，“又偷偷溜出去了？”

    莫聆歪过头，用一边眼睛注视着杨术，“才没有，是任务。”

    杨术看着眼前这只颜色漂亮的粉红巴丹，一时手痒忍不住想去碰她，而莫聆的反应自然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坚硬的鸟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了过来，杨术触电似的抽回手，这才幸免于难，他笑了一下，“把我的手指咬断了，你也别想好。”

    杨术是顾亦最得力的手下，要真咬伤了他，莫聆自然落不着好，不过她也绝不可能因此就屈服于杨术的魔爪下。她晃了晃脑袋，低头嘬了一口胸前的毛，道：“反正你会躲。”

    “行行，除了老大谁都不让摸呗，哼……你这家伙自从被老大进行脑域进化后是越来越精了。”杨术说。

    莫聆陡然鸣叫一声，把杨术给逗乐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小小一个装着瓜子的密封袋，然后将瓜子全倒在了桌上。“特意给你带的，下次再给你去找点腰果。”杨术说。

    “哼……”莫聆落到桌上，用爪子抓住一颗瓜子，利落地用鸟喙咬开，用舌头把瓜子仁卷进了嘴里。

    桌上很快只留一片乱七八糟的瓜子壳，莫聆用爪子尖挠了挠嘴巴，再度看向杨术，她说：“看在瓜子的份儿上，我可以告诉你一条情报。”

    “什么？”

    “你追求的女孩儿，在被一个渣男纠缠呢。”

    杨术脸色一变，“你连这都知道？”

    莫聆张开一边翅膀，往旁抬起一条腿伸了个懒腰，然后又压低身子往上抬了抬两边的翅膀，走到桌边又飞回了栏杆上，她回过头，给杨术留了半边侧脸。

    “哪儿有我不知道的事呢？”

    留下这么一句话，莫聆翅膀一扇，向高空中飞去。

    虽然说听墙角对于拥有隐身异能的莫聆来说非常简单，但也不是每条墙角都是有用的，像一些普通的八卦，背后开坏又或者是民众的私下讨论就算听了也只能拿到非常少的经验值，因为这些墙角究其根本也只是人们无心或是随口的言论，不能带来较大的情绪价值；但如果其事件非常跌宕起伏，离谱又狗血，那么通过偷听墙角，传递消息拿到的经验就会相对上涨。

    就比如这次，得知这条消息的杨术一定会跑去和顾亦说自己到处探听消息，得知了杨术的心上人在猞猁队的顾亦一定会把此事再转告给姜晚枫，到时候肯定是一出非常经典的狗血大剧，而她……只需要用觉得好玩作为借口就行，毕竟谁能责怪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粉红巴丹呢？

    莫聆估摸着自己应该能拿到80以上的经验值，因此一举升级也不是没有可能了。

    又到处闲逛了一会儿，莫聆回到了作为据点的研究院，她刚要飞进顾亦的办公室，就与走出办公室的杨术迎面碰上。杨术立马摆出笑脸，“回来了？”

    莫聆踏过他的脑袋，飞进了办公室。

    “回来了？”顾亦说了和杨术一模一样的话。

    莫聆在自己的专属站杆上停了下来，低头在旁边的水盆里猛饮了一大口水，然后身体本能地抖动一下，屁股也忍不住要往后撅，但她想起这儿还杵着个大活人呢，立马缩回屁股，往厕所飞去了。

    “鸟类作为直肠动物，最多不过二十分钟就会排泄一次，”顾亦靠在办公桌前看着从厕所飞出来的莫聆，手里拿着白色的茶杯，杯子里是泡得香甜的红茶，“飞来飞去，不累么？”

    莫聆再次落在站杆上，听到顾亦的话，一下子就把全身的毛给收紧了，她说：“这是运动。”

    顾亦忽然轻笑一声，他将茶杯搁在桌上，朝莫聆走来，然后拿起食盆里的木夹子，加起了一块新鲜的苹果块抵到了莫聆嘴前。“我以为听八卦讲八卦才是你的运动。”他淡淡地说道。

    莫聆悄悄往旁边挪了挪，“不小心听到了，觉得好玩才说的。”

    顾亦一下收起了脸上的笑，把苹果块连着木夹一起扔进了食盆里，然后走回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空气逐渐凝固，明明也不是什么寒冷的季节，莫聆却觉得办公室里阴森森的，绕是她长满了毛，都觉得有点儿冷——这也是她越来越不想靠近顾亦的很大一个原因。顾亦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儿，说话的时候让人瑟瑟发抖，不说话的时候更是叫人心惊胆战，一下又让莫聆感受到了打工人的艰辛；保护区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怕他，但又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依附他，这种人很可怕，因为他看起来就像没有心一样。

    莫聆往食盆的方向挪了挪，小心翼翼地抓起一块苹果，非常小声地啃了起来。

    “聆。”

    莫聆浑身一抖，爪子里的东西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顾亦转头看向莫聆，笑道：“吓到了？”

    “没有，”莫聆说，“没抓稳。”她通过旁边搭建的爬梯爬到了地上，然后就站在地上把那块苹果吃掉了。

    顾亦起身走过去，半蹲下来向莫聆伸出了手臂，在莫聆踩到他的手臂上后，站起来把她送回到了高处的站杆上。“你知道H区的钱念么？”他没有没尾地问道。

    “不-不知道呀……”莫聆说。

    顾亦笑了笑，“他觊觎这儿已经很久了，如今已经和其他势力联手，对我虎视眈眈。”

    “这样啊……”莫聆说。

    “但他非常好美色，我可以把那个姑娘送进十天后潜入H区的队伍里，再同意姜晚枫的请求，把那个男生调到黑曼巴队。”顾亦用手轻轻拨了一下莫聆的鸟喙，就像杨术说的，莫聆确实只给顾亦摸，但她可不是自愿的，而是真的不敢反抗。

    莫聆愣了一下，“姜晚枫的请求？”

    话音刚落，敲门声忽然响起，顾亦勾起嘴角，“这不就来了？”

    进入办公室的确实是姜晚枫，她向顾亦报告了这次任务的成果。

    猞猁队这次的行动计划表面看是补充物资清理C3区，实则是为了调查离得较近的两股势力的动向，其中就有顾亦刚才所说的钱念；但这个计划只有姜晚枫和顾亦两人知道，其他人乃至姜晚枫手下的人都以为猞猁是为了阻止钱念外派的一支小队继续靠近L市。当然，莫聆也不例外，所以她才误传了消息，害她损失了几千的经验值。

    “你手底下有个叫王洛的姑娘？”顾亦在姜晚枫报告完毕后问道。

    姜晚枫点点头，“是，人很机灵，身手也不错。”

    顾亦用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怪不得……”他笑了笑，“最近黑曼巴缺人，把她借过去如何？”

    “老大，十天后猞猁队有潜入任务，恐怕人手不足。”姜晚枫说，“但是我这儿有个叫白夏诚的小伙子，最近的训练成果都不错。”

    顾亦瞥了莫聆一眼，莫聆被看得头皮发麻，冠羽一会儿张开又一会儿收紧，他微微勾唇，笑道：“看来没少给你惹麻烦？”

    这话似乎是勾起了姜晚枫的一点回忆，她冷笑一声，道：“恋爱脑的家伙，不适合待在我的队伍里，更适合在黑曼巴。”

    “这话我会告诉杨术的，”顾亦忽然话锋一转，“潜入的名单安排好了？”

    姜晚枫正了正色，“安排好了，人员资料明天就能给到。”她沉默片刻，又说：“另外我还想再加入一个人。”

    “谁？”

    “王洛。”

    姜晚枫走了，不等莫聆提问，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这次走进来的，是之前被莫聆抓了一撮头发的壮汉。

    “头儿。”壮汉走到顾亦面前，他鼻尖微动，道：“姜晚枫已经来过了？”

    顾亦没说话，壮汉轻咳一声，说：“姜晚枫说内鬼不在猞猁队里。”

    “我知道了。”顾亦说。

    “啊？”壮汉一头雾水，“我们不继续追查了么？”

    顾亦轻轻挥了挥手，壮汉不好再问，转身离开了。这下总算轮到莫聆开口了，她说：“姜晚枫为什么让王洛参加这个潜行任务？”

    “因为感情羁绊在某些时候会影响人的战意。”顾亦说。

    这话莫聆不太同意，一般不是只有拥有羁绊才能激发人更强大的能力吗？那些热血漫也都是这么画的呀。于是她也这么说了（忽略掉了热血漫的部分），却不料得到顾亦一声轻笑，他说：“就算进行过脑域进化，但你一只鸟还懂人心？”

    此话一出，脑袋里的小心立马发出刺耳的警报，“说漏嘴了！说漏嘴了！”

    莫聆鸟躯一震，浑身羽毛收得紧紧的，她说：“我……”她不安地在站杆上来回挪动，“我爱听八卦！听别人说的。”

    顾亦收回了视线，“最近听到什么八卦了？”

    看样子是不会再追究了，莫聆顿时松了口气，然后起劲地说：“那个白夏诚其实喜欢姜晚枫，是把王洛当成替身了，现在在追妻火葬场中，不过王洛好像又不喜欢他了，可能是因为遇到了杨术，这不就是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你你不爱我的经典情节吗？他们……”

    莫聆偷偷看向顾亦，却发现他好像在走神想别的事，根本没在听她讲话，她一下把自己气鼓了，头上的冠羽也完全张开。“这人根本就没在听啊！竟然还问！”她在内心大喊。

    “宿主别生气！可能他是在思考这里面的人物关系，你看他的表情……”

    他的表情确实是有些严肃的。他有着一张让人无法忘记的脸，多情的天使亲吻过他高高的眉骨，留下深邃的眼窝。此时他的两道眉毛微微皱起，一双眼睛微垂，长长的睫毛盖了下来，尾端稍稍上翘，还怪好看的；他的嘴唇轻抿，唇色偏淡，唇形是清晰的M字型，看上去似乎很柔软的样子，也不知道真的摸上去是什么感觉……

    “你再看他的动作……”

    他以非常松弛的体态坐着，手肘搁在扶手上，双手手指交叠，竖起的食指相抵着靠在下巴上……

    “他一定是在沉思着什么。”

    莫聆非常认可地点了点头，“有道理！我不信一个反派会走神，他肯定又在想怎么害人。”

    小心有些紧张起来，“他不会要利用王洛吧，在她的体内安装什么生化武器，再把她送给钱念，然后……”

    “疯子，”莫聆瞳孔地震，“他还有没有人性！”

    忽然，顾亦动了一下，莫聆和小心皆是警铃大作，一下子连气儿都不敢出了。

    “你……”

    “不行！王洛是无辜的！”

    办公室里的气温骤然降了几个度，一人一鸟沉默着面面相觑，只有脑子里的小心“啊”了一声，说：“完了……”

    顾亦放下手，表情可谓是非常难看，他说：“你以后说话通通都在二十个字内说完，不论是情报还是八卦，添油加醋多加一个字，我就在你的食盆里多放一块胡萝卜。”

    莫聆在站杆上气得跳脚，“魔鬼！魔鬼！”

    “魔鬼！”小心附和道。

    顾亦勾唇一笑，“两块。”

    莫聆不说话了，也不跳了，脑袋垂下来，凑到脚边，啃起了自己的腿。

    “宿主……其实胡萝卜也挺好吃的，不如趁这个机会改善一下营养？”小心谨慎地问。

    莫聆开始用脚下的站杆磨嘴，“是我不爱吃么？是我不爱吃么！是这只鸟挑食啊！我有什么办法，我现在才知道讨厌原来是种生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