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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把房子烧了

    在夏言贞努力适应新生的同时,程越之却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

    平日里素来衣冠穿戴一丝不苟的翩翩公子,此刻满脸胡渣颓然瘫坐在闲鹤楼的雅间里,身上那材质上好的鸦青色玉竹暗纹衣袍也没有个形状,这里皱成一块那里卷成一团,而本人却毫无察觉。他的痛苦具象化了,在眸子里碎裂成猩红的血丝,这双漂亮的眼睛无神地看着窗外,宛如一具被废弃了的偃偶。

    与程越之不同,窗外的景色却是充满生机的,暮春翠绿的柳条拨弄涟漪,池中五颜六色的锦鲤悠游自在。

    去年今日他便在同样的地方与心上人交换信物,少女笑盈盈的脸庞比任何春景都要迷人,可如今只剩他一人,握着自己曾送出去的玉佩睹物思人。沉浸回忆的他丝毫没有注意雅间的门被打开,一身着绫罗的女子走了进来。

    李婉栀今日特地穿了一身苏绣的新衣,衣裳绣着一朵朵栀子,正如她的名字那样温婉清丽。她看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男子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如此颓废,心里虽然嫉妒,却又心疼他至极,终是忍着刺鼻的酒味蹲下身子想要为他擦拭脸庞。

    程越之歪着头躲开了李婉栀的手,眯着眼睛好一会才分辨出来者是谁,问:“你来了?她……她的……可有找到?”

    程越之哽咽,他实在开不了口说出「尸身」二字,仿佛不说出来,夏言贞便还好生生活着,在远远的地方等着自己。

    李婉栀摇摇头,艰难地开口:“我托哥哥在刑部打听了,说是路上遇了山匪,言贞她,她从山崖上跌了下去,找不见了。不过你这样想,她没有被山匪掳了去,或许走的痛快些也是一种解脱。”

    听到这话,程越之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他右手紧紧攥着被退回的玉佩,拼命捶打桌子。哐当哐当的动静不仅把李婉栀吓了一跳,还惊动了闲鹤楼里的其他人,大家纷纷凑到窗前一探究竟,看曾经春风得意的状元郎如今失魂落魄几尽疯魔的模样。

    闲鹤楼的闹剧最终以程家大公子大理寺少卿程庭之花钱赔罪并把人接走收场,而程越之嘶吼着要接她回家,娶夏言贞牌位的事,却早已传遍京城。

    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不仅没有死,甚至在转生的小女娃身上,努力地活着。

    岐黄村在西南莲峰山的山脚下,因土壤肥沃气候温润,适宜草药种植,所以家家户户都会种些草药,不仅如此,莲峰山更覆盖着极为广阔的密林,林中更有无数野生的药材,每年春秋季节会有药材商来前来收购药材,这也是岐黄村名字的由来。

    夏言贞的身体已经大好,只是后脑勺的地方因着伤疤结痂没有完全脱落,头发依旧被夏神医剃光,整日带着奶奶亲手做的小兜帽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的习医术,弄草药。

    尽管夏言贞故意遮掩,但她从小接受的熏陶确是难以割舍的,对医书的记忆程度和对病症的敏感程度让爷爷奶奶十分震惊,只能一遍遍感叹孙女这摔了一跤或许因祸得福。

    渐渐地,夏神医开始准允夏言贞在自己坐诊时旁观学习,有意让她多一些临床的经验,去弥补只知道书本知识的缺陷。

    夏言贞自然乐意,从前在家里他只能跟着学习医书的内容,却无法如哥哥那般去朝廷的善医堂为人看诊,甚至可以说除了自己、母亲、身边的婢女、好友李婉栀以及程越之以往,自己没有机会给任何人切脉,更别说看诊了。

    想到李婉栀和程越之,她突然一阵心悸,差点没站稳,她不知道自己临死前听到的话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自己死后母亲、嫂嫂怎样,更不知道程越之是否如了程夫人的愿,择了一门对他仕途有益的亲事。

    夏神医见孙女愣在一旁的模样,重重咳了两声,问她:“方才那位病人有发热迹象,皮肤颜色暗黄,且脉象细沉,你认为此人病症如何,又该开什么方子?”

    夏言贞略一思忖,回道:“听爷爷所描述,此人应是伤寒所致的太阳病,如若发热却无汗且怕冷,则为刚痉,可以葛根汤治疗,如若发热出汗且不怕冷,则为柔痉,可以枯萎桂枝汤治疗。1”

    夏神医欣慰的点点头:“分析的不错,看来《金匮要略》你读的很熟。那若此人还伴有关节烦疼,背部强直,又作何解?”

    “太阳表证加之关节疼痛、发汗发热、背部强直,多是湿痹之症,且现今时节已入夏,孙女以为风湿相博2,可用汗法治疗,烤火发汗,逼出湿气为好。”

    夏神医听完依旧老神在在的点点头,然后叫来了远志,问:“方才那位病人的方子可开好了?你是如何诊断开方的?”

    “方才那位病人患湿痹之症,全身疼痛,发热出汗,所幸寒湿在表,所以我开了麻黄加术汤,先取麻黄以四碗水煮成大半碗,再放入桂枝、甘草、杏仁、白术,熬煮后去渣温服,再盖上被子微微发汗即可。3”

    “那为何不可用火攻强行发汗?”

    远志当即明白了师傅是在教自家孙女医术,便将个中缘由细细说来:“湿寒在表,有风寒亦有湿气,现下虽已入暑,但却阴雨连绵,若此时强行让患者多出汗,风气虽取了但湿邪仍在,更易导致患者过汗虚脱4,久病难愈。”

    “所以远志哥选了麻黄加术汤,白术是祛湿的好东西,麻黄白术通用,既可以去表里之湿气,又不会让患者大汗淋漓5,以温润之法治疗,方可痊愈。”夏言贞恍然大悟,她怎得忘记这岐黄村的气候呢?

    “对极对极,贞贞果然聪慧,一点就通。”看着夏言贞亮晶晶的眼睛,远志也忍不住夸奖了她。

    他是夏神医捡回来的孤儿,说是学徒但早就当成孙子看待,因此他也是看着夏贞贞长大的,从顽劣不堪不思进取的小妮子变成了聪慧上进的小姑娘,他心里也是实打实地为她开心。

    虽然夏言贞现在还是一副瘦瘦小小的黄豆芽的模样,但在远志眼里,那也是玉雪可爱的妹妹,没人比得上。

    夏神医见两个孩子都是打心眼里喜欢学医,感到非常欣慰,乐呵呵地说:“行了行了,远志心细且稳重,贞贞虽小但敏而好学,都好都好!贞贞你快去后面跟奶奶一起把麻黄加术汤的药材抓好,她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了。远志,你继续去看诊吧。”

    话音刚落,夏言贞便拿着药方一蹦一跳地往后院跑去。

    可到了药房她又犯了难,以往在京城,家里药库里的药都是处理完备的,杏仁有干的、去皮尖的、没去皮尖的、磨成粉的,甘草有整株的、切成碎的、炙过的、没炙过的,要什么有什么。但在这里药材都是半处理的的状态,药方里的麻黄要去节、桂枝要去皮、甘草要炙、杏仁要去皮尖,这都得夏言贞自己动手。

    那去皮去节的就算了,更要命的是,药方甘草要先用火炙烤,但她夏言贞,锦衣玉食长大的夏大小姐,不会生火啊!

    前头病人还在等药,奶奶又在前头给外伤的病人上药包扎,她也不敢去求助别人,万一夏贞贞会生火她不会,那旁人必定会起疑心。思来想去,夏言贞决定自己试试,她努力回忆着奶奶平日里是如何生火的,便拿起打火石和木柴,拼命的搓打,她搓打了几十下,也只见一点火星子,崩到木柴上烙下几个黑点便结束了。

    这样不行,木柴似乎不能直接用火石点着,她环顾四周,又从院墙边抱来一些干草,把木柴放在干草上,想着先把干草点燃再燃烧木柴。噌一声,火星子崩到干草上,不一会儿便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

    成了!小姑娘开心地蹦起来,转身就要去取甘草,可就在转身的瞬间,火舌舔上了她的裙角。

    等她发现的时候,裙角都被烧掉一块了,吓得她赶紧甩衣裙,想把火熄灭,这一甩可不得了,火星子正巧甩到堆在一旁的夏枯草上。这可不得了,夏枯草可都是晒干了的,只一点儿火星都能要了命,只见哗啦一下,夏枯草迅速染了起来,那火势接着风蔓延,大有要燃尽一切的气势。

    夏言贞当下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打水灭火,只想着用东西把火盖住,扑灭它,于是伸手抄起了旁边的大筲箕扔到燃烧的夏枯草上。筲箕是竹子编的,不一会儿也跟着烧起来,筲箕上海晒着草果,被火一烧甚至散发出了阵阵香气。

    “哎哟我的亲娘咧!老头子,远志,快来帮着灭火啊,烧起来了!”夏奶奶终于发现了院子里的情况,忙从前院跑过来,一边大声招呼着夏大夫和远志,一边手脚麻利地抄起井边的水桶狠狠扔进去打水,这一嗓子把夏言贞也喊清醒了,一路小跑到奶奶身边,提起水桶就往火上泼。

    夏神医和远志也跑来帮忙,四人合力忙活了半天,才终于把火扑灭。

    夏言贞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眼泪在她满是烟灰黑黢黢的脸上洗出两道白色的痕迹,但被她的脏手一抹又变得乱七八糟,活脱脱像一只小花猫。

    她一方面是自责,责备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脱离了家里连生火都不会,另一方面是心疼,她和奶奶忙活了这么多天才整理收拾好的草药当下被烧毁了一半。夏大夫看诊收费并不高,一家人也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这花了不少钱收的药材就这么毁了,夏言贞除了哭实在不知道能怎么办了。

    奶奶见她哭的这么伤心,急忙扔下水桶,过来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一打眼就看见被火烧去大半裙摆和手上一块巨大的烫伤。

    “贞贞是不是被烫疼了啊?乖,别哭了,快来这边冲冲水。老爷子,快过来帮忙!”

    夏神医也急忙跑过来,拿水瓢舀起水便往夏言贞的手上淋去。

    夏言贞本来还没在意自己的手上被烫伤,这么一弄疼痛的感觉便蔓延开来,原本还在低声抽泣的她这下彻底放开嗓门嚎啕大哭。

    这一哭给院子里另外三个人心疼的不行,远志从尚未被波及到的药草堆里拽出来一株开着花的独活举到夏言贞的眼前,柔声哄道:“贞贞不哭,哥哥给你看小花,这是独活的黄色小花,可不可爱?”

    远志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破涕为笑,他举着的那一株独活已经蔫儿了,上面的黄色小花只零星几点,耷拉着脑袋随着远志的动作半死不活的晃动着。

    谁会用这样的花哄女孩子啊?除了自己那个不解风情的大哥。夏言贞在心里默默抱怨,可想到那个曾经随手采了一根草哄骗自己那是雪山灵草的大哥如今早已身首异处连埋骨之地都没有,心里便一阵钝痛,嘴巴也又瘪了下去。

    远志见自己好不容易哄笑的妹子又要哭,急的满头大汗,一旁的夏奶奶看不下去,嗔道:“你拿了朵蔫儿了吧唧的花哄妹妹在想什么呢?”

    转头又对夏言贞说:“贞贞不哭了,不哭了。”

    “可是,我把药材都少了,这是花了不少钱,花了不少功夫才整理好的,都是我的错。”夏言贞一边抽泣一边道歉。

    “不怪你不怪你,药草烧了可以再弄,只要你人没事就好了。”奶奶搂着她,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说。

    “你呀,有什么不会的就跟我或者你奶奶还有远志说,都是自家人你怎么还害羞起来了呢?唉,也怪我,从小就没让你进过厨房、煎药房,也没教生过火,以后我们慢慢学会了就好了。”夏神医也在旁边附和着。

    夏言贞的心里暖暖的,从被流放开始她就一直活在惊恐与仇恨之中,而今日这一遭让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她一面为自己鸠占鹊巢而不齿,一面又有些贪恋这样的温暖。

    她扬起脏兮兮的笑脸,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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