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婶子一家人在她们家住习惯了，平时除了做糖做饭外，还帮忙带带小林子。她们生活得像一家人一样。

    石门寨的人们以前有多瞧不上他们，现在就有多羡慕他们。

    每次石门寨送白糖上来的时候，就会有人带话过来，想让黑石婶子或者顾会计帮忙说说话，看顾楠清要加人的时候是否能加他们。

    当然黑石婶子都蜿蜒拒绝了，说自己也是帮工而已，顾楠清只是小打小闹卖点糖赚点生活费，他们帮忙带着小林子。希望大家都不要打主意了。

    顾楠清对这些通通假装不知道而已。

    她有自己的打算。

    自从做火箭模型开始，她就知道威安县不是她的终点。她一直以为自己要进京市，所以一直把没去过的京市当成终极目标。当陈司令告诉她要在昌市建立实验基地的时候，她的心总算稳定了下来。

    这样看起来，她应该会留在昌市很久。

    如果她长期在昌市的话，小林子和顾楠冰留在威县就不合适了。

    如果小林子和顾楠清也去昌市的话，那她们制糖作坊也要搬到昌市，那么黑石婶子她们不知道愿意不愿意跟着去昌市。还有石门寨那边送糖也要改地址了。

    送糖倒是可以用拖拉机一次多拉点，但是昌市那边她就不是特别的熟悉。这是要问刘胖子好呢还是问昊大夫好点呢。

    如果说比较熟悉的话，她还有个长期的采购商方嘉健在昌市。

    说起这个方嘉健，也是很有意思。在开始卖她的糖果后，从一个月一千斤渐渐卖到了两千斤，然后就一直稳定在两千斤左右。她从一个月能赚到两三百块钱到一个月赚到五六百块钱。连带着黑石婶子一家人一个月也有好几十块钱的收入，比县城很多人家工资都高了。

    她都在想，如果方嘉健继续这样增加下去的话，她要不要扩大一下产量了。但是从三个月前开始，方嘉健那边采购量忽然每个月减少一百斤左右的量，到了上个月已经比以前少了三百斤的量了。

    前几天就到了结上个月货款的时候，从没拖过货款的方嘉健竟然没汇款给她。

    这次忽然方嘉健来县城，顾楠清顿觉不太妙了。

    方嘉健穿着牛仔裤花衬衫，头发长及耳边，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褐色花皮的鳄鱼皮公文包，脸上带着几分痞气，和他们第一次见面那种老实沉稳的气质截然不同。

    顾楠清笑道：“方老板发达了，精神都不一样了。”

    顾楠冰赶紧拿搪瓷缸倒了一杯茶，放在糖果盘里，和瓜子花生糖果一起端了上来：“叔叔请喝水。”

    “小妹很聪明哦。”方嘉健夸着拿出一对红色塑料球的头绳给顾楠冰，“给小妹扎头用。”

    “谢谢方老板。”顾楠冰笑着接了过去。

    看着顾楠冰笑的弯弯的眼睛，顾楠清依旧清澈如水的眸，方嘉健眼睛眯了起来，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阿清啊。你知道我现在把糖卖到了昌市周边的县城里，你们现在的量不够啊。”

    顾楠清眉头跳了跳，按捺下烦躁的心绪，说道：“那要恭喜方老板了。但是三个月前开始，你们就在减少采购量了啊。这扩张了还减少采购量了，是什么情况啊。”

    “所以我就来了啊。虽然说我扩大了，但是销量并没有增加啊。”方嘉健靠在椅子后面，翘着二郎腿晃荡着。

    “这好像刚才方老板说的是你量不够用，但是现在又说没有增加。我实在有点听不懂。”顾楠清给方嘉健填上一杯水，递给他，继续笑着眯着眼说道，“我也真要正要找方老板呢。正好到了结货款的时间了。没想到方老板亲自来了一趟。真是太辛苦你了。”

    她也是最近两天才核对完顾楠冰做的账。不得不说，她这个小妹在做账上是比较有天赋的，进多少出多少多少钱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可不是嘛！我今天是特意来送钱的。上个月卖了一千六百斤糖，一共是一千三百二十五元，您点一下。”方嘉健见她不追着问量的事，自然也避开这个话题，把特意两个字说的很重，打开皮包，拿出好十三扎十元的票子，又点出一些零钱，一起推到顾楠清面前。

    这就有意思了。

    一边说着自己扩大了规模，一边又说着自己销量少了。想进入正题的时候，方嘉健却顺着说起结货款的事了。

    看来方老板扩大规模是真的，销量少了是假的。什么能让他说假话呢？销量增加了，却更她们进货少了，只能说方老板要么自己开始生产糖果，要么就从别人那里进糖果。

    至于这次专门跑一趟，只怕是他那边的供应糖果出了问题。

    顾楠清对自己糖果的品质和口味是非常有把握的。这也就是她一直没有扩大规模的原因之一。

    一来时间不够，二来一旦过大规模，就意味着增加人手，增加人手就需要有人来管理这个作坊，那就不会是现在这种她睁只眼闭只眼就能过得去的小作坊了。

    这个方老板很有意思啊。

    顾楠清示意顾楠冰拿去点数，一边笑着对方嘉健说道：“说实话，我做生意这一块还不如我们阿冰呢。最近大半年来做糖的事都是婶子和阿冰在管理。我前几天才看账，还在纳闷方老板最近几个月都少拿好几百斤糖果。我还找婶子来问过，是不是我们做糖做的不好，方老板才减少了采购量。”

    方嘉健哈哈笑起来，放下茶缸，伸出一只手摇了摇，然后摇头晃脑说道：“这阿清你就不知道了吧。自从大集一开放，在集市上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卖东西了。只有不是定点的地方还需要悄悄卖一下。”

    说道这里，他放下脚，身体前倾，靠近顾楠清说道：“你这边一直就这个产量，也没法增加了。我只好自己想办法了。附近就威安县机械厂才有制糖机卖啊，我买回去了，一星期就做出糖来了。”

    做糖这个技术其实不难，难得是你做出花样来，还有就是各种口味来。

    “到今天为止，我也只做出那个普通的硬糖出来。所以，还要请教阿清啊。你放心，你们家的糖我们肯定继续采购，采购量以后就定在每个月两千斤，但是多的总得让我想办法自己解决啊。阿清你可得帮我。”方嘉健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非常虔诚。

    还有一句话，他没好意思在大姑娘面前说出来。有钱不赚是傻子，上面现在的政策他们这些人早就摸了一个透，说句话就是现在放个屁都是钱香。

    市场很大啊。

    顾楠清看起来好像没扩大规模的打算。

    那就不能怪他另外想办法啊。

    其实，方嘉健是发现他根本没办法在短期内做出和顾楠清差不多口味的糖果来，才不得不低了头。

    顾楠清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呢。

    上次机械厂主任就给她说过了，整个省甚至全国来说，能满足十个人以内的制糖机也就只有威安县才有。他们卖了很多台出去了。

    当时，她就猜到了全国那么大，做糖的技术又不是很难，有今天这一天是在她预计范围内。所以当初她就把定位在各种糖果的口味上，她要做到独创。

    奶糖市场已经被大白兔抢先了，其他糖果就是国内各个省有各自的生产，但是口味都是比较单一的。

    李中华去了京市后，也曾经给她说过目前可以说全国夹心水果糖也就她们家做的最好了。她要进攻的就是做精品糖果，然后加上糕点。

    只是最近都去搞那个飞船火箭模型去了，没空看这边。她还说等去了昌市稳定后，再说扩大规模的事情呢。

    顾楠清笑道：“这个自然是这样的。相比方老板早就知道了，我们就姐弟三人，当初做糖只是想养活自己而已，目前以读书为主，没那么大野心。”

    方嘉健一听有戏，又把凳子向顾楠清那边拉了拉，讨好的笑道：“所以，阿清啊。叔不是想占你便宜啊。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扩大规模。我这边买的机器跟你家的一模一样的，加上你家一起做，我再叫上我妹一家人过来帮个忙，绝对够了。你负责生产和指导技术，销售那边你不用担心，都是我来。不过可不能继续用你们那个姐妹糖果的糖果纸了。要换一个，名字我还没想好。阿清，你读书多，你帮叔想一下。”

    扩大一倍的规模啊，顾楠清刚才还在想搬到昌市要不要扩大规模这件事。他们现在只要有一个比她家现在大两个房间的房子就完全够一个糖果加工店，多两个人，产量就能提高一倍。

    如果方嘉健现在加入进来的话，他们就变成了合作的方式，方嘉健负责销售，他们负责生产。这样也有不利的地方，没有销售的话就不会有生产了啊。还不能再继续使用姐妹糖果的牌子。

    而且顾楠清觉得方嘉健没有诚意。如果想合作的话，他早就找过来商量一起扩大生产了，而不是先买了机器。然后发现做的不如顾楠清她们，才反过来想起顾楠清，来找她们。

    如果有一天，他把技术全学了过去，会不会自己再次另开炉灶？

    现在的市场就像一张白纸，都是全新的。谁先去开拓，就能提前抢占市场。市场那么大，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方嘉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