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迁锦都

    *

    我坐在台阶上吹着晚风,看着枫叶一点点生长,一点点变红,最后跟着风血洗锦都。

    “卿卿,你在看什么?”吴从恩坐在了我的身旁,和我一起吹着冷风。

    “看枫叶。”我冷声回应着。

    “枫叶有什么好看的,年年都有啊。”吴从恩一点点靠近着我,和我贴在一起。

    “你不觉得他们凝聚在一起飘过的时候,像是鲜血四溅吗?”我没有拒绝就这样看着,想到了三年前的事情。

    “以后有我在,不要怕。”他转过头来认真地对我说着,对着这张和吴博昱长得一样的脸,我是根本没办法信任。

    “嗯。”我发出一个鼻音回复道。

    ——

    深夜,我离开了别苑,去了林羽阁。

    看见那个人已经在等我了,我便浅浅一笑坐到了他的身旁。

    “今夜怎来的如此之晚?”吴从仁疑惑地问道,说起来还真的是前世今生,他的相貌和陆川是一样的。

    “对,四皇子日理万机,是绾之怠慢了。”我给他赔了一个笑脸,沏了一杯茶就当赔罪了。

    他紧绷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拿起那杯茶便一饮而尽了。

    “你听说了吗?傅恒慎打了胜仗现在就要回来了。”他盯着我的脸,不想遗漏我任何一个表情。

    “嗯。”我看着眼前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鲤忍不住用手触碰。

    “没有一点反应?”吴从仁对我的表现提起了兴趣。

    “是殿下在我十三岁家道中落的时候,收留了我,教我武艺和谋生之术,我无以为报,对于过去,该释怀的就应该早早忘了。”说不在意是假的,我恨,我恨傅家所有抛弃我的人!

    他笑了笑,也给我倒了一杯茶。

    茶香扑鼻,上面的热气扑在我的脸上,很温暖,但这份温暖我不再需要了,我长大了,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抛弃就想不开。

    “你倒是想得开。”

    “没什么想得开想不开的,倒是殿下,你把我放在你哥哥那里,不怕我变心和他一起害你?”我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试探道。

    “我在赌,但我相信你不会,你最是重情重义,爱恨分明。”他拿起饲料往水中扔。

    “我如鱼,殿下如水,你于我有恩,我不会弃你于不顾,你有什么吩咐可以直说。”我看出了他的心思,便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你很聪明,应该知道你大哥哥回来要的赏赐肯定是让你父亲官复原职,再不济也是能入朝做官的,你父亲这个人呢,虽然贪,但是识时务,陛下也需要稳定前朝老臣。”

    “殿下需要我做什么?”蜡烛的朦胧光线,模糊着他的脸,我只能看见那若有若无的侧脸曲线,这是这么多年他给我的第二个任务,我摸不透他想要什么,也不敢随便乱问。

    “我怕委屈了卿卿。”他打趣着我。

    我笑了笑,这个谎言别太荒谬。

    “官复原职以后呢?”我继续询问着。

    “你觉得陛下最忌惮谁?”他倒是答非所问,反问了我起来。

    “卿卿实在是不懂朝堂诸事。”我喝着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陛下之所以可以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全凭皇后。”他略微思忖着解释着。

    “后宫怎可干涉前朝之事?”

    “卿卿你个呆子,当然是她的舅舅徐辰令南下收复失地,而你的哥哥北上征战。”

    “但徐辰令不是早就去世了吗,这又有何干系?”我抹了抹额头,要被这人物关系迷糊住了。

    “徐辰令有一个儿子徐逸文,卿卿不曾听闻?”

    突然被他这么一问,还真的没想起来,脑子里全是舅舅的侄女叫舅舅的儿子什么?

    “锦都繁华,都中贵女梦寐以求的就是嫁给他这样一个能文善武的大将军,现在兵权有一半可在他手中。”他摇晃着杯中的茶水,笑着说道。

    “我突然想起来了,小时候好像见过,但是都有将近十年没见了。”

    “你想嫁给他吗?”他看着我迷糊的样子,故意问道。

    “突然问这个干什么?”我十分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心思缜密的男人。

    “我要你嫁给他。”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着。

    “殿下你就幻想着吧,是不是嫌弃我浪费钱了就要把我赶走?”我对于他这个想法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且说愿不愿?”

    “愿意,怎么不愿?”我笑着,直接袒露心声。

    “小女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到时候可不要哭。”他笑着和我的杯子撞了一个满怀说道。

    “这和小女子有什么关系,不是君子吗?”

    “你这就不必多问了。”

    ——

    一想到马上就要嫁给徐逸文了,我便止不住笑容,彻夜未眠。

    漏风的窗户呼呼作响,我躺在床上,静静聆听他的声音,突然想到了以前的梦,我好像本来就是会嫁给他的。

    如果这样说,那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和以前的梦相互关联?那最后一个梦也会成真吗?

    想着我就心痛难耐,我不忍心看着他就这样为了保护我白白牺牲。

    ——

    卯时上朝。

    “朕心甚慰,傅将军正值弱冠之年,便替朕收复了北上那么多失地,你想要什么赏赐?”吴轩笑着看着台下的傅恒慎。

    “为国效力是臣的荣幸,臣自知父亲罪孽深重,不敢奢求什么,但求父亲能官复原职,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傅恒慎字正腔圆地说着。

    旁边的吴从仁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一切都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儿臣认为,此乃大孝,且户部不可一日无人掌管,这些年众多臣子都是有心无力。”吴从仁走到一旁附议。

    朝堂上众说纷纭,有人认为太冒险了,有人认为可以尝试。

    “臣听说了,傅大人在行州吃斋念佛,这些年闹灾荒还是傅大人散尽家产来赈灾,想必也有悔过自新。”吴从仁一个附庸者连忙打圆场。

    吴轩心中也有了些许动摇,君无戏言,都已经说要答应他一个请求了,又不应不仅会闹出笑话,而且他现在是需要来稳固前朝老臣蠢蠢欲动的心,傅兴尚就是一个很好的棋子。

    一番雄辩以后,最终吴轩允了傅恒慎这个请求。

    ——

    傅府。

    举迁到了锦都以后,傅恒慎赶忙回家看父母。

    被春色点缀过的傅府盎然生机,那一朵山茶也在无人照料下暗自生长,比以前的样子艳了三分。

    “娘,卿卿呢,好多年没见过她了。”傅恒慎看着满屋的家人,却好像却了一个角。

    “在那场逃逸当中,傅家就没有四小姐了。”傅兴尚面上没有一丝愧疚,好像这个女儿就是在路边捡的一样,生死事不关己。

    “大哥哥,你怎么不问妙儿呢?妙儿也很多年没见过大哥哥了。”妙儿上去牵着傅恒慎的手用着撒娇的语气说道。

    “这不看见了吗。”傅恒慎随口敷衍了一句,便搀扶着傅大夫人羸弱的身子上桌吃饭。

    “今天是个好日子,别提那些晦气东西,来我们举杯庆祝!”傅兴尚举起酒杯笑道。

    “你少喝点。”玉娘子被傅兴尚搂在怀里面,佯装愠怒地小声提醒道。

    “父亲又纳妾了?”傅恒慎疑惑地看着玉娘子,他这些年在军中是一封家里面的信件都没有收到。

    “少提这些,吃你的饭。”傅兴尚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直喝酒。

    ——

    将军府。

    徐逸文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院前的那棵梅花树,想到了许多年前的一天:

    年少的他知道家中一直在寻找墨染山河图来送给先皇贺寿,便想着为父分忧,提前打探了一番。

    那日他来到梦春阁,正思考着写什么才好,突然被一个女子拉住了手央求想要那个白玉茶花簪,他看着她肉嘟嘟的脸,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怜爱。

    还想到那日送她回家时,在马车上贪吃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但不曾想那一日是初遇,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不知道现在的她长着什么样,是否还如当初那般坦率直言,懵懂无知。

    “将军在笑什么?”沈钰走到他的身旁,放下药汤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什么。”他淡淡地敷衍了一句。

    “大夫人见您回来了,已经开始物色将军夫人了。”沈钰笑着试探着徐逸文的心思。

    “母亲叫你问的?”徐逸文微微挑起眉,语气中噙着一丝冷意。

    “将军明察秋毫,我不敢有所隐瞒,是,大夫人还问我将军是否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早早为徐家开枝散叶的好。”

    徐逸文走到桌前,端起药汤一饮而尽。

    “看将军这样子是有了?”沈钰摸不透他的心思,只好这样慢慢套话。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还不赶快去习武?”徐逸文抬起头,眼底尽是愠怒。

    “将军你别怪我多嘴,你这个样子,不把人家姑娘吓跑才怪,喜欢就要赶紧追啊。”说完沈钰便把药碗拿走跑了出去。

    留在徐逸文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句喜欢就要赶紧追啊,可是他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甚至是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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