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孩子

    在微生瑞还能听见声音的时候,他是很爱玩的。

    他会跟同村半大孩子的一起,在夏天最热的午后跑到田野里去捉青蛙。

    在飘雪的冬日,拿着捕兽夹捉兔子。

    在果实累累的秋日,相约着一块爬到同村的果园去偷果子吃。

    在惊蛰雷雨后,拿着钢叉,去扒那些藏在田埂里的蛇洞。

    这些记忆,在他的脑子里已经很久远,久远到让他忘记声音到底是什么样子。

    也就是那一天开始,他的世界陷入安静。

    他听不到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也听不到青蛙张嘴的呱呱叫,更听不到他伙伴们张着嘴大喊大叫声。

    就算是他扯着嗓子喊,他依旧是听不见的。

    他聋了。

    他学着用眼睛去看这个世界,去关注别人的说话动作。

    他那颗爱玩的心,也在他用眼睛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慢慢收了起来。

    他不会在夏天出门离家很远,也不会在冬日去撵兔子,更不会爬上高高的树杈,去够那还没完全熟透的果子,就连他在春日惊蛰之后,他也不会跟着去扒蛇洞。

    也许是因为爷爷总是无时无刻不在跟着他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失去声音的缘故,让他对那些,不再有兴趣。

    在来到余原村的之后,他一直如此,也从不觉有什么不妥。

    直到冬雪来临的之后,那个总是带着妹妹的女孩,手里拿着个生满了铁锈的补兽夹,兴冲冲跑来,跟他连说带比划,问他:“你会不会逮兔子?”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去捉兔子。

    曾几何时,他在那些同龄人当中,捉兔子也很厉害。

    被这个还不到他心口位置,全身衣服脏兮兮,不是补丁就是补丁的女孩用一双充满希望的黑眼珠看着,他下意识就点了头。

    自那以后,他和她也就亲近了起来。

    女孩话多,每次说话都是连说带比划的,跟上蹿下跳的野猴子一样,生怕他看不懂她说的话。

    他有时会笑着看她表演,有时也会表示只要说慢点,他是可以看懂。

    也就是在几年前的时候,他已经长大,有了些男人应该有的秘密,她还是豆芽菜一样的,完全不知道他的那些不该说的事。

    他也只当她是个妹妹一样,就算是他二哥在帮着他说亲相人,她要跟着去凑热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也不知道哪天,他就忽然发觉,她已经不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豆芽菜,就算她身上的衣服不合身,又小又旧,还都是补丁,可那张已经长开的脸,讨喜生动的性格,让她有了第一个倾慕者。

    他很多次的夜里,所有的梦魇主角,都是她。

    他不是没想过与她的未来,只是越想就越不安。

    他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虽然这不是他自愿变成这样,可他就是这样。

    她能接受吗?

    他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验证了她是能接受这样的他。

    可是他又觉得,这样的自己配不上她。

    她值得更好。

    就算是现在,他也是这样想,从未改变。

    可是,他也是十分想和她成婚,很想很想,做梦都在想。

    “我现在没有钱,聘礼的话.....”

    “你不是给了二十两的聘礼?”

    她反问的话,让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他放下手里的一切,来到她的面前,两手在身前的围兜上搓个不停,“你不嫌弃我?”

    “嫌弃什么?”

    她再一次的反问,让他十分紧张,对接下来要说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出来。

    “我可能,不能跟你生下一个健全的孩子。”

    他是想说,他是不准备生孩子,可是他又怕这样说,会遭到她的拒绝。

    没有人会不想生孩子。

    多年前的那一场相看,他就是对那个女孩说过,不准备生孩子。

    现在他依旧是这么想,但他索性换了一种说辞,如果她也接受不了,那也是好事。

    他在心里这样想着,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到她张嘴的时候,那心也跳得厉害。

    “那就不生了吧,我也讨厌孩子。”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的,两片泛着自然红色的唇,很是可爱,他的心并没因为这句话而静下来,反而跳动的越发欢快,他能感觉到热气从心口散开,沿着他的四肢向外延伸,冲到头顶,他的手脚开始发麻,脑子发晕。

    他机械点头:“那我去准备准备。”他解下身上那个的围兜,随手放在锤炼台上,向着铺子门口走去。

    他的脚步还是跟往常一样平稳的很,就连解围兜的手势也跟以往一样迅速。

    只有安留月奇怪跟着站起来,问道:“准备什么,你去哪,哎,微生瑞,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安留月追到铺子门口就没追了,她目送微生瑞的背影在往镇上去的那条路上消失,嘴里还在说着没说完的话:“怎么话说一半就走,可是那要有了怎么办,总不能不要吧,不商量好,这个问题要怎么弄啊。”

    她挠着头,在心里担忧,想着解决的办法。

    安留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她知道男女成亲以后,需要做亲密的事情才会怀孕。

    可关于亲密的度,她又不是太能把握。

    听说是男女亲嘴就能怀孕,可她看王花跟三妮她爹亲了那么多回,也没怀上,心里对这个说法也是怀疑的。

    安留月决定找时间去跟自己的二姐打听一下。

    她二姐可是怀过身子的,总要懂得多。

    晚上微生瑞回来以后,安留月就跟微生瑞说了这个打算。

    相较于白天,微生瑞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他从铺子里离开以后,他就慢慢冷静下来。

    他去了他大哥二哥那里,说了要和安留月成婚的事。

    他两个哥哥自然是同意的,大哥还说了些成婚的礼数,说是要找个好日子,先去安家提亲,再热热闹闹办一场。

    微生瑞没有二话,回来跟安留月转达了他两个哥哥的意思。

    安留月不在意,微生瑞怎么说她都同意,只是在听到还要凑二两银子给她爹娘时,那脸就拉了下来。

    不过看在微生瑞的面子上,还是没立刻不同意,只是让他少给点,意思一下就行。

    二人说了大概的婚期时间,以及要办一场酒席,这时间就过去不少。

    等到安留月说要去找她二姐问问,怎么不怀孕的方法时,夜已经深了,安留月有些犯困,斜躺在床上,打起了哈欠。

    微生瑞坐在床边上的凳子上,看她这样子,站起来道:“你先睡吧,这事明天再说。”

    安留月的瞌睡被微生瑞这炸雷一样的声音惊跑,她从床上坐起来,两手朝天伸了个懒腰,“你这声音什么时候能收一收。”

    微生瑞没看清她说了什么,问道:“你说什么。”

    安留月叹口气,直摆手:“没什么,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吧,我这两天抽空去看看我二姐去。”

    微生瑞不再说话,转身向外走。

    安留月送他到门口,关了门,返回床上两脚蹬了鞋子,翻到床里面睡觉。

    刚才还困得不行,现在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翻去,她干脆起来,去解了个手,又去前面铺子看了下炉火才回来睡。

    第二天一早,安留月起了个大早,去镇上买了些布料,鞋子,还买了一包红糖回来。

    安留月的二姐安留青嫁的不算近,从余原村过去,走路过去要小半天。安留月寻思就算去了,那就不能空手过去,跟微生瑞商量着从镇上买点东西带过去。

    她二姐因为怀了身子,在她和黄永安成婚的时候就没过来,算了算时间,也就是在这前后,她二姐就该生了。

    在走之前,她先回了趟安家,跟她娘何赛说了要去看安留青的事,顺便问有没有东西要带给她二姐的。

    何赛连连摆手说没有,还让她把菜园的地开出来再走。

    何赛这几天腰疼又犯了,在屋里歇了两天,今天实在躺不下去,起来把地刨出来,准备趁这两天洒点青菜种子。

    谁知道两锄头下去,那腰就跟断了一样,坐在菜园子里起不来,好容易缓了过来,正碰上安留月过来。

    她才不管安留月等下要去哪,出了菜园把锄头往安留月手里一塞:“你把这块地弄好再走,我进去躺会。”

    “不行,我现在就要走。”

    “走什么走,你二姐又跑不了,我这地等着用呢,快去,我等会过来看。”何赛不理安留月,一手扶着腰往家里走,才走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来,说道:“对了,你这边弄好过来把家里的柴劈了,还有留宝换下来的衣服,你给洗干净,他那衣服都堆了几天,我这腰疼得不行,哦,你干快点,不然晚饭可能来不及,迟了你爹要发火。”

    安留月手里抓着锄头的把手,都被她娘何赛的话气笑了。

    她来问有没有要带给她二姐的东西,没想到会被留下来干活。

    而且她娘这话说得还挺自然,一点都没当她是外人。

    不过她确实不是外人,她身上流的,可是安家的血。

    安留月把锄头往地上一扔,扭身就走,已经走出一大截了,又气咻咻跑回来,抓着被扔掉的锄头,进了菜园子里,哐哐对着菜地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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