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孩

    小吴警官今晚一滴酒都没沾,头脑清醒得很。给了她三秒放肆时间,之后一把推开了怀里的人。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她嘴角分明闪现了一抹笑,像嘲笑,又像是傻笑。

    事实上,阿珠心思单纯得很。她一个喝了酒的小女子能有什么坏想法,不过是渴望温暖的怀抱罢了。

    于是,再次伸手抱住了面前的人,奈何手脚使不上什么力气,抱得不十分舒服。整个身体轻飘飘的,软弱无辜,阿珠几乎卸下了全部力气。她将额头抵在男人的胸前,发现他那处好像出了点故障,乱频了。

    恶作剧般,又抛出一句:“唔……不行吗。”

    他表情凝固,说不出话来。忍着一身愠怒把人扶到沙发,轻放下,垫了个抱枕,再拉过一床薄被盖住她好动的身体。

    自己跑卫生间冲凉去了。

    如何不想。

    半夜阿珠就醒了,睡得浑身难受。摸黑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喝完,放下杯子去卧室拿睡衣,洗了个澡,人又坐到了书房。

    另一间房里,小吴同志也醒了。他本来警惕性就高,听着一连串的脚步声、流水声,睡意全无。无处可去的他有幸睡到了卧室,本来还想怎么组织语言应对,但一直等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她也没进来。

    睡不着!

    翻身翻得心烦意燥,被子里,枕头上,连空气里都是她的味道,恨恨地在心里骂着自己,连带骂了这该死的卧室!

    阿珠只是习惯性地上后台看看,前几天平台开展了一场推荐赛,日更是参赛门槛,只要踏入这道门,平台会自动推荐她的运营号,获得的流量就非常可观,粉丝也会疯涨起来。所以,她想上网确认下昨晚的帖子已发送成功。

    确定完,顺便打开后台的通知,发现了几条新的评论,有的粉丝问有没有大衣推荐,有的粉丝想要一双适合小腿粗的靴子,还有的问什么时候来一期配饰推荐……一一回复完,电脑右下角显示1:30,。她关了电脑,准备补眠。

    自然地走到卧室,窝进了那人的怀抱。在被推开前,笑着说:“结婚时就想好了,就你了。要求不多,对我好点就行。”

    爱与不爱,都赖着了。

    坚硬的胸膛慢慢放松软化,靠着舒服多了。

    阿珠忍不住使坏,双手摸到他的唇,然后高昂着头去寻他。小吴警官不肯就范,紧闭着不配合,她就一点点蹭,细细磨他的唇,身子慢慢变成八爪鱼的姿势,缠着他不放开。

    因为刚刷了牙,口里是清香的,因为洗了澡,身上也是香的。

    吴与新一发狠,翻身将她压在下面:“好玩吗?”灼灼眼神像要将她燃烧。

    动怒了。

    阿珠迎头直视,“有点。”

    边说边抚上他撑在身侧的双臂,健硕的肌肉,硬得和石头有一拼。

    像他的臭脾气。

    偏她不怕臭。

    “我不赌博,更不赌婚姻。你于我而言,就是接下来的一辈子。两个人长期相处,不是你爱上我,就是我爱上你。我吃点亏,主动点,你觉得不好吗?”

    “不然……换你?”

    没见过这么大言不惭、不知……廉礼(其实想说羞耻)的女人。

    小吴警官颓丧翻过身,和天花板说:好男不应与女斗。

    “对不起,我过分了。”

    为所欲为不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品行。她无意逾矩。只是和睦轻松的新家,温和可亲的公婆,彬彬有礼的伴侣,让她有了假象——她是可以获得幸福的。

    她被假象引诱了。

    她逼自己回归正道:“好不容易赖上个好老公,当然要想发设法稳稳抓住。”

    小吴警官坐起身,换上公事公办的严肃口吻:“刘珍珠,你为人怎么样,我自会判断,没必要拿这些有的没的堵我。”

    她想辩解。

    他没给机会,手上像是捏着一篇长篇报告,口若悬河:“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为了家人才选择和我结婚,但我不是什么良配,因为我连基本的丈夫责任都担不起。”

    所以——是有什么隐疾?

    不应该呀…

    不像。

    她一边想着,他一边没停:“爱情我给不起,但吃喝穿上面我不会亏待你,明天你把卡号发我,以后我每个月固定打一笔给你。你不用那么拼命,熬夜是会猝死的。”

    末了,还补了一刀:“我爸妈挺喜欢你的,我的确没工夫天天围着相亲转,干脆就定下来了。这上面我应当向你致歉,请你原谅。不过以后,我们就像当初电话里说的那样,结婚可以——其它就免了。”

    哦。

    阿珠听懂了。

    她明事理,不为难人:“行。”

    “你的事我也不会往外说的,放心吧。”

    什么事?

    听得他莫名其妙。

    算了,少问少事。他没再逗留,回到了大厅的沙发床上。

    阿珠转身侧睡,窗外有萤火在闪烁,都这个季节了,竟然还有,每个人都在努力活着啊。

    第二天早高峰,小吴和同事在十字街口疏散交通。小镇里汽车逐年增加,街道就一条,买菜的,访亲的,逛街的……挤得水泄不通。

    午饭时,他手机进了条信息,拿起,看了眼放下。

    同桌的王智伟笑着问:“是嫂子吧?”

    怎么扯上她了。

    广告而已。

    吴与新嘴里含着饭,没答。

    “吴哥,还是你厉害,嫂子高中时挺多人喜欢的,就是没人敢追,同学们私下说她是高傲的灰姑娘。”

    他抬头看王智伟,眉梢皱了皱,被理解成“哦?继续说说。”

    话就继续淌了下去:“理科班嘛,你也知道,男多女少,长得好看的可不就特别抢手,何况咱嫂子不是一般好看。”

    恭维的话他没兴趣。

    正是吃饭时间,同事们都在,有点别扭,而且他感觉王智伟话中有话,似有意无意地在往阿珠身上引。

    “快吃吧,马上要去司法局。”

    那边有件麻烦事。

    临近年关,仨儿子竟然都不愿意将老母亲接过去。他们之前商议的是按月轮,三个儿子,一人一个月。但眼看老人身体越来越不好,随时都可能西去,大儿媳遂提议改成十天一轮,二媳妇嚷嚷着过完年再说,今年他们家刚好娶媳妇,忙不过来,三媳妇那边也不同意,一早就定好了过年七天游的计划,不愿更改。

    矛盾就此爆发。这种事更讲究道德律己,闹到派出所,异常棘手。

    好在司法所有个老郑,从事调解工作几十年,经验丰富,又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说话威严有分量。早上刚转到那边的,也不知道顺利解决了没有。

    有事在身,吃饭就快了许多。

    一只脚还没跨入司法所大门,七嘴八舌的吵闹声先迎了出来——

    “你们太自私,只会欺负老实人,亏你们大哥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们长大,现在只会恩将仇报!”

    “当初,一月一轮是你出的主意,我们什么意见也没有,现在说改就改,你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大嫂啊,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也知道我们家向来喜欢安排计划,这过年出门的事你们一早也知道了,临时改,这可是全乱了!”

    ……

    家长里短,谁家谁有理。

    只能说协调得来全靠本事。

    不过这回老郑也是黔驴技穷,一脸地无奈。

    没完没了的吵嚷,光口水都要把他淹没了。

    老郑的头疼,小吴警官看在眼里。

    他打算自己试试——

    “各位先安静下,都散开点,别围着老人。”

    吴与新走到老太太跟前,将她的助步车推到人群前面,回身,拿纸杯倒了半杯温水,示意老人喝一点。

    之后才不慌不忙地开始:“按理说,这种事不应该摆在大堂说,闹出来实在不好看,都是一家人,有商有量才能把日子过好。”

    叹了口气,望向老人,老人弯曲着身子窝在椅背上,腿上盖着一个厚毯子,脚上是深色格子棉鞋。望过去黑黝黝的一团,像跌落在不见光的洞里。

    耳朵却是好使的。豆大的泪水涌出来,聚在凹陷的眼窝里,过了很久才滑落。

    人老了,连眼泪也流得慢了。

    小吴接着说:“十月怀胎生下你们,十年拉扯长大懂了点事,再十年好不容易喘口气,争气的你们一个个娶妻生子,再后来孙子也有了。这期间,老母亲还时不时地给你们贴补家用吧?孙子又是谁帮你们一起带着?家里的新鲜蔬菜怕不是自己长地里的吧?几十年了,她一直是你们的母亲,怎么到头来,你们却不承认了?”

    这时候,自然谁也不敢接话,只站着不动。

    小吴警官不给他们面子,怒了:“做儿子的都拿出点决断出来,媳妇重要,还是母亲重要?别长大了都成了一只只白眼狼,没有她,就没有你们,更没有现在的一大家子。做儿媳的也多想想,如果有人这样对待你们的亲妈,你们乐意吗?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祖上的恩泽都是先辈给的,你们这般闹,日后怎么下去向祖宗们交待?”

    “人都会老去,这是天命,我们都有那么一天。这一天到的时候,想起以前做的混蛋事,再后悔可就晚了。都回去吧,趁着老母亲健在,好好善待她。”

    老郑回来,看到事情解决了,问:“怎么走的?”

    王智伟:“吴哥劝走了。”

    小吴警官不搞委婉这套:“骂走的。光长年纪,不长良心!越活越糊涂!”

    “唉。”都这样。兄弟越多无人养老的情况越严重。

    亲生的不一定比捡来的有良心、更懂恩情。

    刘珍珠不正是个例子么。

    那天他父亲是向他拿钱了。

    虽然不多,他也给了,但她必定不好受。

    吴与新没再多想,大跨步上了车。

    傍晚的时候又去了白天的路口主持交通。

    就他一个人。

    王智伟被派去了学校后门,放学高峰摩托车什么也多。

    事故就是在他一个人的时候发生的。

    不过是例行检查,但车窗降下来,吴与新立即闻到了酒味,他要求对方配合检测。

    酒精上头的司机,被迷了心智,踩了油门就要逃。一侧是店,一侧是马路,车子往外拐,直接带倒了吴与新。

    好在无碍。

    他果断起身,斥令对方停车。

    司机不听劝,狗急跳墙朝他撞了过去。

    好好的人,就这样躺在了重症病房。

    婆婆哭晕过去。

    公公一脸忧愁。

    只阿珠像是没受什么打击,仍似平常那般努力生活——不过电脑和她都住在了医院里。

    一个月后,小吴警官才换到普通病房。

    受伤最重的是手脚,使不上力,走不了路,吃饭如厕这些都要有人协助。

    更严重的是他异常消沉,整日不发一语。

    阿珠知道他晚上会看着手机发呆,在黑暗里。

    “我帮你告诉她?”她不在意地问。

    小吴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闭上了眼。

    她只好趁人睡着,偷了号码,用自己的手机拨过去。

    电话顺利通了,她答应来看看人。

    阿珠提前给他擦了脸和身体。

    给他们预留了足够的会面时间。

    站在走廊最里头,窗外是汹涌熟悉的人车流。她苦笑,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重回省城。

    够捉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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