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她打开房间的门,门外的灯光比房间要昏暗些,走廊的观景窗外群星闪烁——列车似乎正在穿过一片星云,离得最近的星球是一颗土黄色的气态行星,它庞大得整面窗户都只能装下它的一小部分,表面有一颗巨大的猩红色风旋,在高远的大气外看去,如同一头匍匐在漆黑的宇宙之中的巨兽,正用那只猩红的眼睛沉默的俯视着闯入它领地的不速之客。

    瑰丽而又深邃,神圣且充斥着危险,宇宙给她的感觉,莫名让她想起自己自「天理」意识中窥见的那一片空洞,置身其中,人很难保持自身的思考,注视它的那一刻,它便降下漆黑的吸引,思维溃散,犹如尘埃,如若不能坚定,最终将会被那无尽的虚无击垮,永远沉湎于渺小的命运。

    她定了定神,将思绪从面前的景象中抽离,视线右移,看向不知何时站在那片窗前的人影,恰在此时,那人也微微偏头看来。

    祂有一张雌雄莫辨的脸,灰金色的中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头,金黄的双眼轻轻垂下,犹如恒星自高天上撒下一片光明,高远的神性自其中显现,又在笑意之中悄然消散。

    列车的主人,阿基维利,站在星空前向着她点了点头,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祂开口,声线中性,语调轻柔低沉,像是怕惊扰了她的精神:“你醒了,休息得还好吗?”

    她有些拘谨,点了点头:“休息得很好,谢谢您的关心。”

    虽说,她也曾是被提瓦特的子民称之为神明的存在,但作为「天理」的下属,她也只能行使被「天理」所赋予的权柄,而眼前这位神明,无论是位格的高低,还是权柄的力量,她都难以企及,甚至,「天理」较之于祂,恐怕也落于下风。

    她不知道祂的权柄到底宽阔到了何种地步,但显然祂已经触碰到了宇宙层面的法则,而她甚至刚刚才接触到了被「天理」蒙蔽在高天之外的,比故土提瓦特大陆还要广阔无以计数倍的星际宇宙。

    祂站在她面前,如俯视颤巍巍走出囚笼的樊笼中雀,即使什么也不做,还释放着善意,遮天蔽日的力量也让她心悸。

    当力量攀升至更高的维度,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起来,即使是神明,也无法摆脱弱肉强食的法则。

    “不必拘束,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不好相处的人吗?至少我个人觉得自己还挺有亲和力的,”阿基维利眨了眨眼,轻笑了一声,伸手示意摆在窗边用于观景的桌椅,绅士的为她拉开椅子,“来,坐这边,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

    她顺从的走了过去,落座在椅子的边缘,张了张嘴,而后又闭上了,真正面对着可能知晓自己渴求的答案的存在,她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即使这些天在半梦半醒间一直在理清思路,但事到临头,却还是失去了缜密的逻辑。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还是阿基维利先开了口,祂却并未单刀直入,而是岔开了话题,瞥向窗外的那颗星球,语调平静,可那双神性的眼中的淡漠,却莫名让人觉得祂透过它看向了宇宙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你肯定能意识到一点——宇宙是庞大而立体的,甚至,时至今日,它仍然在无休止的膨胀。”

    祂手指挥动,指向星球身后的群星:“那些看似邻近的星星,其实离得非常的遥远,而这颗星球看似被众星包围拱卫,其实,它是宇宙中著名的孤绝世界,在被「毁灭」侵袭之后,更是终年弥漫着遍布整个星球的沙暴,再无半点生机。”

    听到这两天帕姆定时来查看她状态时提到过的词句,她忍不住喃喃道:“「毁灭」……”

    “那是属于星神的道途。”

    阿基维利点了点头,仍然望着窗外的景色,金黄的双眸中仿佛倒映着宇宙千千万万颗星辰的影子:“作为星神,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向着攀升为神时选定的道路义无反顾的前进。为了达成结局,有时候这种前进堪称疯狂,而就是这种死不回头的疯狂,使得凡人将我们所行的道路凝练成了概念,并以此代表我们的力量,就像我的「开拓」,就像纳努克的「毁灭」。”

    “大概是因为我仍然行走在人群之中,并对凡人们保持着理解与善意,所以我想我是我们是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个,”阿基维利耸了耸肩,“大多数情况下,沿着道途行走是星神最本质的本能,无论什么都无法撼动祂们,一切妨碍都将被清除——这也是我想提醒你的地方。”

    她不解的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我?”而后想到什么,垂眸陷入了沉思。

    阿基维利并未在意聆听者自顾自的陷入思索,也并未打扰正在思考的她,只是安静的坐着,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像是在观察一件因见猎心喜而从某个星球带回的珍贵艺术品,眼神中带着一丝喜爱与欣赏。

    她缓缓抬起眼来,对上的就是这样一双打量的眼,但她并未恼怒,而是谦逊的询问:“您是说……我的神格中的一部分,与某些星神的道路重叠了?”

    阿基维利赞许的点了点头:“你可能没有记忆,但我的无名客在一个像是窗外那颗星球一般的孤绝星球上找到了你,而你,那时候还是一株扎根在荒漠上,奄奄一息的小树苗。”

    开拓的星神伸出手,两颗表皮皱巴巴的种子出现在了祂的手心,可只一眼,就让她的心脏狂跳不已,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从阿基维利的手中接过种子,捧在心口,只觉得心尖止不住的泛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是这两个小家伙保护了你,除了保护你免受酷烈环境的侵害,还屏蔽了来自那些星神的瞥视与注意。”

    “只可惜,当我应召降临时,它们已经到达了极限,等我把你带回列车,它们就支撑不住,变回了本质。”

    星神体贴的让她缓了一会儿情绪,她感激的看了祂一眼,而后又垂眸,用拇指轻轻摩挲种子干枯的表面:“它们……是我的眷属,我虽已记不得它们个体的名字,但它们的族群名为兰那罗。”

    “兰那罗,真是一个好名字,”阿基维利赞赏道,祂能听出其中蕴含着应和法则的韵律,“很可惜,在陷入沉睡以前,它们至始至终都唤你为‘草之王’,并未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摇了摇头,嘴角轻轻勾起,轻柔的说道:“当我看到它们的那一刻,便唤醒了我方才仍沉睡于血脉中的使命——我天生便是‘神王’,镌刻于位格上的名字是我无法抹削的宿命。”

    “‘此身之名为「布耶尔」,以「智慧」之名降临,以执政官之位统管人间’——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道途。”

    “我看到了,「智慧」的未完成之神,你的道路仍在蔓延,你应行的道仍未行尽。”

    阿基维利的金眸泛着神性的光,注视着眼前这位对祂来说尚且弱小,甚至还未真正达到“神”的层次的生命,但祂却从她的灵魂之中看到了璀璨如启明之星的辉光:“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并非是第一次「诞生」于这个世界——你身上的命运复杂得像是无机生命的线路,我在其中看到了无数的可能,却又难以看清任何一种可能的结局。”

    “但这或许是因为我是「开拓」的星神,术业有专攻,如果是「记忆」,或是「神秘」,甚至是「毁灭」,看到的一定比我要多得多。”

    「布耶尔」点了点头,她明白这个道理:命运由抉择而生,新生者的命运虽拥有着无穷的可能,但它尚未做出任何命运的抉择,就算是神明这种意识处于更高维度的存在,也无法无中生有的观测到哪怕一条清晰的命线——这也是她将其奉为最终极的知识的原因。

    “我对你的命运充满了好奇,「布耶尔」,新生之神,我看到你的灵魂正在攀升……身为「开拓」的星神,我无法忍耐见证你结局的渴望,毫无疑问,你触动了我作为星神的本能。”

    阿基维利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椅背上,却并未做出什么压迫的举动,祂的姿态轻盈而又友好,伸出手轻轻拂过她的耳畔。

    “年轻的,以「智慧」为名的「半神」,如果你愿意留下,让我见证你的结局,我将赠予你庇护,让你在这凶险的道途之上走得安稳些,觊觎你那稚嫩却又美丽的灵魂的豺狼虎豹,也会碍于我的力量,三思而行。”

    “而如若你不愿与我同行于「开拓」的道路之上,凭着这份奇迹般的见闻,我也将毫不吝啬的给予你,我的祝福。”

    「布耶尔」只感觉一股轻盈的风吹过了她的耳畔,那一线与不知何方的故土的某种玄而又玄的联系,陡然间强烈的一瞬,令她骤然望向某个方位,而那正是列车前行的方向。

    她抬眸,看向满脸笑意的星神——她并不讨厌这种无声而又狡黠的挽留。

    她伸手抚摸挂在耳垂的坠饰,一大一小两片羽毛代表着来自于「开拓」的祝福,它让她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来自故乡的召唤,心中泛起一阵阵难以言说的思念与渴望,就像脱离樊笼的囚鸟,渴望着回归生养的森林。

    “「开拓」之星神,阿基维利,请您接纳我,应允我与您同行……直至见证我的终局,直至落叶归根之刻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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