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韶道：“你来做什么。”
江璃微微一怔，他这表情和语气，可看不出什么喜欢。
卢恬非常懂事，温声细语的。
“奴婢听说大人最近烦闷，特意送了粥来，不料……”她牵强笑了下：“对不起。”
江璃看看，见这小子仍然一副爷最大你这事与我无关的样子，微微皱眉。
“霍韶，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人家好不容易做了粥，还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啊。”
卢恬一愣，震惊地看向她。
霍韶面无表情，转头盯着他。
“我的家事。”他冷冷道：“与你何关。”
啥？！
江璃睁大眼睛。
他怎么又这样啊，刚刚跟她说话时不还挺开心的吗？来癸水了？
她还真问出来了：“你变脸变得怎么这么快，女子一月中有那几天不舒服，你也不舒服吗？什么时候来的？”
卢恬：“……”
自家大人的口味，变了啊。
霍韶只觉得自己没脸留在房里了。
江璃道：“霍韶，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拧了下眉，眼神冷漠：“果然。”
“什么？”
“果然只有你才能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
“……”
卢恬再次震惊，虽说大人不善交际，但不会这么挖苦人啊！
江璃怒火中烧。
他说谁没有脑子！
她可是在关心他帮助他维系家庭感情！
而且，昨天他占她便宜的事她还没算账呢！
一生气，她猛地掀开被子，穿好鞋啪啪啪几步走到少年面前。
“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这样。”只有她能让他这么受着。
江璃咬牙切齿，直接拽住霍韶衣领，往下一扯，奈何少年比她高出半个头，还是只能仰视着。
卢恬吓了一跳，捂着嘴不敢说话。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江璃怒道：“谁爱管你的家务事，要不是我爹……哼，反正，你爱怎么样就怎样，姑娘我去秦王府，不在你这座大庙里伺候了！”
呆在他身边，迟早得气出病来！
霍韶眸光一闪，皱眉：“你。”
江璃一哼，甩开衣领就往外走，临到门口看了眼卢恬，咬了咬牙。
抓住女子的肩膀直接往后一抛，只听一声娇呼，随即又是两字。
“再、见！”
霍韶看了眼怀里的人，明显惊魂未定。
“大人……”卢恬微微颤抖。
少年咬了咬牙，眼里的寒气却越发瘆人，直吓的美人想走。
他定定地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语气淡淡：“你能自己起来吧。”
“我…能。”
粉衣美人拉了拉自家大人的衣袖，小声问道：“大人，这位是……”看这架势，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霍韶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她是江璃。”
“江大人！”
作为女子，她最仰慕的只有二人，一是当今皇帝李渊的二女，平阳公主李秀宁，李家那么快平定关中，她和李世民各占一半，娘子关也是由李秀宁而来。
第二人便是随军出征的江璃，化名楚璃被秦王收为义妹，在打薛仁杲一战中做出了重要的贡献，被封归德将军。
谁不想征战四方，谁想被困闺阁。
李秀宁和江璃，是多少女子的向往。
卢恬一时忘了刚刚的事，脸上露出笑容，甜甜的：“江大人一定很厉害吧。”
霍韶微微沉默。
她没有注意，扬起嘴角：“能随军出征的女子，不知道在战场上，江大人会是怎样的英姿。”
“呵。”一声冷哼突然打断了她，霍韶道：“你想多了。”
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而已。
……
就在江璃收拾完东西住在秦王府的第二天，李世民找霍韶哭诉去了。
无他，江璃住的不是别的地方，她跟长孙无忧住一起，理由是以自己的官职不宜住其他屋子。
虽然长孙无忧很开心，但李世民不开心。
在江璃来之前，一直是他们夫妇同枕同床的！
所以，为了夫妻感情，他必须把这不识相的小妮子赶走！
坐在屋子里，霍韶淡淡吃了一口茶。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李世民不可置信：“你把她带回府上这事不就结了吗？还与你有何关系，关系大了！”
霍韶微微沉吟，不说话。
“我说，霍韶。”李世民眯眼：“你们不会吵架了吧？你们吵架就要牵连到我家，太过分了！”
霍韶：“没有。”
他才没有吵，起码不跟这个死丫头吵。
又沉默了片刻，他叹了口气，拧眉问道：“我问你，假如一个人经常为另一个人烦心和胡思乱想，是怎么回事？”
还是想问问的。
李世民：“……”
他仔仔细细由上到下看了一遍霍韶，这小子拧着眉一脸求知，这是有孩子的男人？这么不懂感情之事？
“这个嘛。”他咳了一声：“我能问一下，那人为的是女子吗？和你有什么关系？”
霍韶脸色一僵。
少年耳根微微泛红，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是为一个女子，那人和我。”看到李世民挑眉，他急忙道：“是朋友！是我一个朋友！”
李世民噢了一声，面上不显，心中却笑死。
这小子损他那么多次，总算被他捉住一回了！喜欢上江璃就说呗，还什么朋友！
“咳。”但小.秦王是很给人面子的，缓缓道：“你一个朋友因为一个女子，经常烦心和胡思乱想。”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嘴角上扬，憋了憋笑才道：“恭喜你那位朋友，他喜欢上那姑娘了！”
霍韶瞬间愣住了。
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觉得奇怪。
跟舅舅吃饭时觉得，明明很温馨但有点奇怪。下朝回来觉得更加奇怪，包括晚上看兵书下棋什么的，这才发现是身边少了个人。
发现后脑子就乱乱的，今天趁机问一下，也好解了这几天的烦忧。
但是，他喜欢上江璃了？！
“不可能！”他说道：“我不可能喜欢她！”
李世民故意张大嘴：“啊，你？你不是说你一位朋友吗？”
“……”
霍韶俊脸通红，最后憋出一句：“反正就是不会喜欢那位姑娘。”
这小子太可爱了吧。
李世民忍不住弯了眼睛。
啧啧道：“唉，我今日才发现你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太可爱了吧，真想把他当儿子宠，要是是他儿子，还是那种听话的多好。
李世民想了想，嗯，在他面前听话可爱，在别人面前冷漠损人，哇塞！绝佳！
看霍韶的目光越发慈爱起来。
霍韶扁着嘴仍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他喜欢上江璃了？
那个女娲都不要的泥点子，脑子被门挤了，一点都不像个女子，骄傲自我的大小姐？
不应该啊！
“我不应该喜欢这样的。”小霍喃喃道。
李世民忍不住了：“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霍韶没意识到不对，随口便答：“当然是长孙无忧那样的。”
“……”
我把你当兄弟你想抢我媳妇儿！
李世民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本来还想帮他争取一下，但这小子敢对观音婢起心思，就别怪他不施以援手了。
霍韶还皱着眉，是不是想错了。
嗯，绝对是李世民想错了。
他抬起头，很认真：“你再好好想想，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
“呵呵。”李世民问：“那我问你，你那位朋友跟那女子拉过手吗？”
“拉过。”
“更亲密的呢？”
“一起睡过算吗？”
“……”
完了沈宸我帮你守不住媳妇儿了！
见李世民一脸震惊，霍韶补充：“只是单纯在一张床上睡觉，不干别的。”
李世民依旧震惊：“她自愿？！”
“那次打薛举因为怕我心悸发作她守了一晚。”
“……”
大哥你露馅了知道吗？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微笑问道：“那做这些事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讨厌呢？”
霍韶皱眉，这……还真没有过。
李世民笑道：“你有没有对其他女子做这种事呢？噢，你房里那位例外。”
霍韶眉头紧锁，好像真没有，连卢恬他都不会逗她。
那这么说来，他是真喜欢上江璃了？
“李二，我问你。”少年一双星眸熠熠：“如若江璃不回府，我还会这么心烦吗？”他不想就这么低头认错，为了这么点事上门求一个姑娘，未免太过那个。
而且，他不认为江璃能把他的心彻底搅乱。
李世民微微挑眉，笑道：“反正如果是我的话，肯定要把观音婢，不，我是绝对不会把观音婢气走，而且我知道一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霍韶疑惑：“什么事？”
李世民笑容满面：“沈宸和萧锦书都喜欢江璃，而且都在一年以前就表白过。”
霍韶的脸刷的黑了下来。
……
江陵。
萧铣看着手下递上来的奏章，愤恨咬牙。
一旁身穿米色锦衣的少年倚在榻上，浑不在意地说道：“父亲又在生气了。”
“锦书！”萧铣不可置信：“如今我军节节败退，你怎么还这么懒散！”
萧锦书啧了一声，撑起身子，唇边依旧是那抹浅浅笑意：“是沈兄吧。”
“你怎么……”
“沈兄亲自来打，还真是看得起我萧锦书。”
萧铣皱眉：“你的意思是，他意不在打败，这是为何？”
“这个嘛。”萧锦书弯了弯唇：“父亲让我去那里，便知晓了。”
萧铣脸色一变，看来，是他这儿子在武林中闯出的祸事，真是应该看着点，可惜了。
几日后，萧锦书蓝衣玄甲登上那城，不时，宁军停了下来，一人骑马从大军出来，便独自面对着梁军。
白衣银甲，正是沈醉！
萧锦书眼睛一亮，竟有几分欣喜。
“沈兄，好久不见啦！”
沈醉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他的背后是两万大军，黑色的旗帜扬在军中，银色的宁字和沈字，让萧锦书唇角的笑容更深了。
沈君宏一生忠君为国，可曾想过自己儿子起兵造反？
“沈兄为何而来。”他问。
沈醉笑道：“萧兄不知吗？”
萧锦书也笑：“小弟该知道吗？”
“是不该的吧。”
“哈哈。”他低头轻轻一笑：“起码沈兄不想让我猜到。”
他们这般说话，两军都皱紧了眉头，一脸不知所谓。自家主子打什么哑谜，赶紧说正事要紧啊。
萧锦书唇边扬起一抹弧度，极美。
沈醉笑了：“但萧兄仍猜到了。”
萧锦书一笑：“不错。”
银甲少年微微挑眉，淡然的笑容更深了些，他摇头轻叹一口气，可怎么看都显不出惋惜。
“万事通确实在我手上。”随着他话音落下，萧锦书挑了下眉：“沈兄。”
沈醉微微笑道：“大丈夫愿赌服输，也是他告诉我怎样攻打的法子，我会将他送给萧兄。”
萧锦书微微拧了下眉。
万事通在各地都有人脉，得了他家的兵防从而做出方案不难，可这么容易就投了，不像沈醉的做法啊。
沈醉是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放弃的人。
但如果说是阴谋诡计……
他也不屑做的。
难道有什么意外？还是这一年来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让沈醉变了个人。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
城下的人却已挥剑扬声：“退兵！”
萧锦书皱紧眉头。
罢了，能让他退兵，再得到一个万事通，对于萧家来说已经很好了。
二月回到江都后，宇文化及来找了沈醉，主要就是说花费这么多力气结果到最后退兵了，跟杨广有什么区别。
当然沈醉没管他，挥挥手让人把他押下去，转身去了屋里。
他用手捏住花瓶瓶口，一扭。
一个大铁笼呼哧呼哧地从天上降了下来，里面囚着个人，虽然穿着锦衣，但面黄肌瘦的，看模样，竟是万事通。
万事通急忙看向他，目露希望。
沈醉笑道：“我输了。”
眼里的光瞬间退去，变成绝望。
他淡淡一笑：“所以，你必须去到萧铣那里了，我想萧锦书是想让你帮他拉拢人吧。”他道：“但很可惜，他要失望了。”
沈醉轻叹一声：“既然选择这条路，我就没想回头。”
他伸出手，红尘出鞘。
半日后，李子通怒气冲冲闯了进来。
沈醉微微挑眉，这次换了个人？还挺新奇。
“你是要学杨广吗！”他毫不避讳。
沈醉一笑，摇头说道：“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快打赢了还回！”
“我打到江陵了吗？”
“……”
那倒没有，萧铣手下将领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萧锦书还没出，沈醉带着两万人顶多只能打下几座城。
“既然没有，便不算赢，更何况萧锦书已经出来了。”
他的目的就是让萧锦书知道自己有多少势力，如今天下反王众多，可与他真正结仇的，只有萧锦书一人。
这人心眼忒坏，难保不会给他使什么绊子，要是不能把萧铣给稳住，江都一定散。
“你这样会不会……”李子通皱眉，他仍觉得不划算。
沈醉微微笑道：“你不知那少年的狠毒，他视我为仇敌，我的身份便是他宣扬出去的。如果不震慑一番，将来必然出事。”
“但……”李子通道。
沈醉一笑：“当然，我真正的目的，还是另一个。”
只看那人什么时候拿出来，是要对付他沈醉，还是对付李世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