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

    秦幼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喝道:“发什么疯,赶紧把她带走!”

    叶欢见秦幼眼神躲闪,又看了眼牢中背对着她不肯应声的“秦珏”,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放他爹的猪屁!我心上人我会认错?小屁孩,赶快把秦珏还我!”

    捕快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全然不懂叶欢在说什么。秦幼发觉叶欢不对劲,再拖沓下去,叶欢怕是要把大牢拆了。他正欲下令,牢中传出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秦掌司,能让我和叶欢单独待一会吗?”

    陆释疑的确和秦珏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仅容貌身形像,就连声音也有几分相似,若非叶欢,定是会被唬过去。

    秦幼闻言,知陆释疑当是有了对策,便对捕快道:“算了,松手。一柱香时间。”

    说罢,秦幼打开牢门,领捕快离开了大牢。

    叶欢看着眼前酷似秦珏但绝不是秦珏的人,生出一种熟悉感,待人转过身露出正脸,她惊得张开嘴,半晌才说出话来。

    “陆释疑?”

    陆释疑灰头土脸的,凛冽的神情仍同以前一样,叶欢拍了下大腿,道:“原来你这几日没来,是替秦珏……”

    叶欢话没说完,陆释疑猛然起身捂住她的嘴。周遭一片沉寂,陆释疑松开手,道:“见过掌柜,怕隔墙有耳,唐突了。”

    “无妨……”叶欢捋了捋思路,问道:“你和秦珏什么关系?莫非,都是为皇家效命吗。”

    叶欢说得很笃定,她想不出陆释疑能心甘情愿替秦珏坐牢的缘由。陆释疑喜欢秦珏喜欢到可以送死?太不现实。从见到她开始,陆释疑十分淡定,没表现出一丝异样,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场早有谋划的换囚。

    陆释疑讶于叶欢是如何得知秦珏身份的,细细一想,叶欢和秦珏算是生死定情,她又如此聪明,猜得出也不奇怪。这么久了,她没乱说,当真是守口如瓶。

    “是。”陆释疑应了声。

    叶欢想起秦幼的异状,顺口问道:“秦幼也是?”

    陆释疑又应:“是。”

    “我就说,这小屁孩怎么死活不让我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叶欢又问,“那秦珏呢?你们把他送哪去了?”

    “回宫了,一时半会儿应该出不来了。”

    叶欢拧眉,联想前几日听闻的立后一事,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她安慰自己,不可能的,这个世界的女子喜欢娇小款,皇上应当更是,怎会和她抢人。

    但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若是立后,姓甚名谁,身份背景,有何需要隐瞒的?且若是出身于大家贵族,有一点风声大街小巷早就传遍了,立后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何必瞒着呢?

    叶欢的心愈来愈不安,见叶欢拧着张脸,陆释疑问道:“回宫……有何不妥吗?”

    “倒是没有。”秦珏没什么不妥,只是她有点不妥罢了。

    经陆释疑一点,叶欢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她从怀中掏出一粒棕色药丸递给陆释疑,道:“本来是要给秦珏用的,我们好歹相识一场,这个就便宜你了。”

    陆释疑没接,反问道:“何物?”

    叶欢道:“假死药。”

    假死药,玄机阁记载得并不多。集资的前辈们走遍天下,收集奇闻奇药奇方,其中假死药记载虽少,却挑起了后辈的兴趣。不少人游历大江南北,却仍是寻不到假死药的来处,如此稀罕的东西,叶欢是怎么搞到的?

    陆释疑升起戒心,她盯着叶欢不断打量,想看出叶欢所言真假。叶欢寻思陆释疑确实和秦珏很像,就连这双洞察人的眸子都有几分相似。

    “就这一颗,爱用不用。”叶欢将假死药拍到陆释疑掌心,“宫外的事够你们焦头烂额了吧?不过我也是猜的,假死这招可以帮你离开有律司,外人也只会以为是秦珏死了,你还是那个在易颜做画师的陆释疑。假死药会让你看似死状凄惨,但三日后便可苏醒,和秦幼说好了,是假死,不是真死,别一着急直接把你火化了。”

    陆释疑对假死药依旧存疑,叶欢见状,道:“我知道你对我心存防备,这是正常的。假死药本来就不是给你准备的,用不用随便你,我若是本事再大些,没准能直接把秦珏放了,哪用得到这野路子。假死这招,是在我能力范围内想到的最好的脱身之术,如果是秦珏,他一定会吃的,因为我绝对不会害他。”

    叶欢和秦珏的感情多深厚,陆释疑不好奇。这颗假死药如果是梁飞飞交给她,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她知道梁飞飞不会害她。

    “谢过掌柜的。”陆释疑将药藏于袖口。

    “不必谢我,我正好也有求于你。”叶欢道。

    陆释疑犹疑片刻,才道:“何事?”

    “怎么,以为白让你占便宜呢?”叶欢满脸肃色,“带我进宫,我要见秦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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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内。

    唐似玉嘴上说着撵程之禄走,却还是把她留了下来。

    程之禄说得不错,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最后吊着的这口气,全是为了大战做准备。

    百姓不知,东关已逐渐起了冲突,管安抓住不少混入军营的细作,恰逢初春,冰河消融,管安派人在冰面上凿了不少冰窟,只要踏进冰面必死无疑。许多细作因此失联,六毒坊盛开的莲花越来越少,或许这一战后,六毒坊会成为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唐似玉也在闭关修养,石洞是他留给程之禄住的,他自己则每夜睡在山林深处的一口棺材内。山林湿气重,蛊虫最喜欢这种环境,可每逢午夜,蛊虫蠢蠢欲动,他仍是疼得哀嚎,野物就算饿着肚子,也不敢靠近半分。

    程之禄为他施针确实让他的身体好了些,他离开宁国这几年,程之禄背着他练就不少本事。他的小师妹,究竟还有何事瞒着他呢?

    天刚破晓,唐似玉掀开棺材盖,面上毫无血色,慢慢从棺材中爬了出来。

    程之禄辟谷,唐似玉没胃口,每天早上喝点露水,待饿了再抓点野物烤了吃。

    道人不似佛僧那般清心寡欲,他们只注重“道”,而不禁欲,由内而外透着一股仙气,偶尔也会蹦跶出几个杂种,譬如他,再譬如程之禄。

    “师兄。”

    唐似玉正在喝叶子上盛的露水,身后是他夜里入睡的棺材,他对上程之禄的眼,错愕一瞬,又暗道有什么事是程之禄发现不了的。他仰起头,露水顺势入口,他喝好后抹抹嘴,程之禄已坐到他身旁。

    “夜里就睡这?”程之禄看向身后的棺材,上方依稀看得出带血的抓痕。

    唐似玉点点头。换做以前,他或许会窘迫,如今他是个将死之人,面子会比命重要?

    程之禄顿了片刻,唐似玉又摘下一片叶子喝露水,这山林冷得刺骨,脊背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觉得不适。

    “把你的手拿开。”唐似玉撇头剜了程之禄一眼,“我身体是差了些,要你的命还是绰绰有余。”

    “啧,怎么这么凶。”程之禄揽住唐似玉的腰,眸子宛如清泉,“睡石洞吧,我每夜给你施针,一样的。”

    若不是经历过程之禄的变态行径,唐似玉就要答应了。他挪开程之禄的手,道:“不要。”

    “怕我轻薄你?”程之禄说得正大光明。

    唐似玉不可置否,他不应声,心里祈求程之禄赶紧走,别耽误他养气。幼时他只将程之禄当妹妹看,觉得程之禄遭人欺负挺可怜,才出手护着他。后来他发现,程之禄根本不用他护着,再加上他被带到了赤平,活着都是奢望,怎会去想男女之事。

    现在他又回到了宁国,他从小看大的师妹也已长大成人,曾经他未曾想过的某种情愫,在程之禄的注视下晕染开来。

    “师兄。”程之禄凑上前,两人距离只在咫尺之间,“你对我动心了。”

    唐似玉由衷认为,这是水到渠成的事。他如果没离开宁国,他和程之禄早就下山,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做一对神仙眷侣。

    “如果我没离开,你还会入宫给皇家当走狗吗?”

    程之禄轻笑,旋即坐正身体道:“师兄,如果你没去给赤平人当走狗,我也不会入宫。”

    唐似玉不恼,程之禄靠在棺材上,腐烂的木头味冲击着她的鼻腔。

    “我当时问了师傅,她什么也没说,叫我不要多问。后来皇家选人,名单上本来没有我,我觉得这是我能再找到你的唯一机会,便给名单上的一人下了泻药,这才顶上。也多亏了秦珏,我才能再见到师兄,这就是缘分吧。”

    程之禄的话拨弄着唐似玉的心弦,他贪心地想,自己如果还能再活几十年该多好啊。

    “要打仗了。”唐似玉赶忙转移话题,“赤平给我传了信,明日就动军。之禄,大战之后,若是你还活着,就跑得远远的。”

    秦珏绝对不会放过程之禄,她回宫中只有死路一条。

    “师兄,你还真是信任我,那我也告诉你个好消息。”程之禄笑得轻快,“秦珏死了,这下没有人和你做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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