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陆释疑求见。”

    秦世离任命陆释疑为线人后，统共也就见过陆释疑三次，还是她主动召见的。今日陆释疑前来定是有要事相报，她扬了扬下巴，对小太监说道：“宣。”

    小太监忙跑出去请陆释疑进来，待陆释疑走进，周遭的男仆全部褪下，大门合上，只留下两人相处。

    “参见皇上。”

    “起吧。”秦世离放下奏折，“何事？”

    “请皇上救救阁主！”

    奏折啪地一声落到桌上，大殿内仅余逐渐加重的呼吸声。

    秦世离静默一会儿，随后问道：“前因后果，给朕讲清楚！”

    陆释疑知道自己赌对了。她早就看出秦世离和秦珏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情，找别人或许无用，但是找秦世离一定能把秦珏捞出来，而且是毫无悬念地捞出来。

    她将秦珏入狱的经过一一复述，不落一字，不落一个细节，用尽毕生文采，可谓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却独独将叶欢的角色换成了梁飞飞，隐藏最为重要的一角。

    秦世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陆释疑回来就是想请一道救秦珏的圣旨。

    “有律司二司是关押死囚之地，朕也不能随意释放死囚，否则朕如何当一国之君。”秦世离眉头紧锁，也在思考其中利害，她内心的确动摇了，的确有意下旨直接放了秦珏。

    “皇上，臣想请的不是释放阁主的圣旨，是让阁主答应换囚的圣旨。”

    “换囚？”秦世离声音怒了几分，“陆释疑，你当王法何在呢？朕乃一国之君，你让朕做这种不齿之事？”

    “皇上息怒。”陆释疑跪在地上，身子慢慢弓下，脸几乎贴在地面上，声音却铿锵有力：“现下局势紧张，阁主身体日渐衰弱，在牢里恐怕是挨不住。臣所言换囚并不是将无辜之人换进，而是由臣顶替。臣身形与阁主极为相似，不相熟之人绝对认不出，但阁主未免答应，故请皇上下旨，让臣顺利将阁主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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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春昼夜温差大，牢里潮湿，秦珏在草甸子上待得并不舒服。强者从不抱怨环境，他更是没有别的去处，满脑子只想如何才能把程之禄和唐似玉找出来。

    程之禄离开那日起得比鸡还早，被打晕的人丝毫没有印象，表明是中了迷烟。至于程之禄是被拐走还是同唐似玉里应外合，秦珏就不清楚了。

    “阁主，阁主！”

    秦珏闻声望去，牢门口站了三个人。秦幼鬼鬼祟祟地打开门，领着梁飞飞和陆释疑进了牢。

    秦珏看着陆释疑和自己一样穿着囚服，甚至装束也一模一样，他拆穿三人的小心思道：“换囚？我不需要，你们快回吧。”

    “阁主。”陆释疑从袖中掏出圣旨，将圣旨的内容在秦珏面前展开，“皇上有旨，召阁主回宫，宫外的事，交给我们处理。”

    秦珏站起身夺过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旋即将圣旨甩到陆释疑身上。

    “你胆子大了！”秦珏喝道，“玄机阁的事皇上不应该插手过多，你不清楚吗！”

    “可事关阁主，属下没办法。”陆释疑跪下，“阁主，不要抗旨。”

    梁飞飞和秦幼紧随其后，跪在秦珏脚边一同说道：“阁主，不要抗旨！”

    秦珏望着眼前三人，第一次生出孩子大了，敢管老子的粗鄙之想。抗旨？还是不抗？结果并不都是好的。

    他甚至清楚，秦世离为何一定要召他回宫，而不是放逐宫外自生自灭。玄机阁支离破碎，要他回宫里是想杀了他，还是想保住他？

    最是难懂帝王心，秦珏看向陆释疑双手奉上的圣旨，他三思过后，选择接下。

    这场换囚行动十分顺利，秦珏后来一言不发，套上秦幼带来的捕快服，大摇大摆走出了有律司。之后如何，其实大家都没想过，只是以秦珏为主，想让秦珏活下来，所以就做了。

    秦珏离开时也没告诉大家，一个人默默翻过宁城的屋檐回到宫中。他知道秦世离这时候不会睡，应当是在批阅奏折，他脚步越来越快，越过拦住他的侍卫，一脚踹开了养心殿的大门。

    “皇上，轻些……”

    养心殿内，奏折散落一地，秦世离胸膛裸.露，案上压一身形比她小了两圈的男子，一双白腿敞开，娇媚声不绝于耳。

    秦珏目睹荒.淫.无.度的场面，将秦世离慌乱的眼神尽收眼底，男宠也吓得不轻，嗷地一声喊出来，随即裹紧衣衫捂住下.身。

    “出去。”秦世离道。

    “听到没有，皇上叫你出去！”男宠叫嚣道。

    “朕叫你出去！”秦世离对案上的男宠吼道。

    男宠愣了愣，眼圈渐红，想据理力争又不敢违抗皇命，鞋都顾不上穿就跑了出去。路过秦珏身旁时，他鄙夷地看了眼秦珏，眼中之不屑令秦珏怒火中烧。他闷了一夜，火正愁没处发，当即抓住男宠的头发。

    男宠哀嚎一声，痛得跪在地上，白皙的肌肤露出大半。秦珏拖着男宠走到门口，奋力扔出去，冷声道：“滚。”

    他合上门，没去看男宠的表情。秦世离已理好衣衫，饶有趣味地看向冷脸的秦珏，道：“许久不见，脾气倒是泼辣不少，都是和那个姓叶的女子学的？”

    秦珏脸又冷了几分，他忘记君臣之礼，直接道：“你凭什么下旨换囚？”

    秦世离依旧笑眯眯的，这么久了，她终于看见秦珏有情绪了。一直以来，秦珏对她都是冷淡至极，只保持君臣的关系，明明知晓她的心意仍是敬而远之，别人费尽心思想坐上的皇后之位秦珏亦不屑一顾，她甚至怀疑秦珏是不是被人断了七情六欲。

    “朕为何不能？”秦世离坐到龙椅上，看不出刚被迫结束一场欢愉，“你的事朕会不在乎吗？你知道的秦珏，朕始终把你放在心上，放在第一位。”

    这句话配着方才的场景，着实恶心极了。秦珏有点可怜方才的男宠，他不该将人拖出去，显得他多争风吃醋似的，他应该让那名男宠留下，好好看看他服侍的皇上，居然对一个臣子说情话，这一切是多么荒诞！

    “宫外的还只是一群孩子，没有我，她们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秦珏道。

    秦世离满不在乎道：“朕像她们那么大时，已经坐在王位了。”

    “你和她们不同。”

    “有何不同？”秦世离忽然凛冽起来，“朕和她们一样，也是同你一起长大的，朕有何不同？”

    秦珏同秦世离交好二十年，自从秦世离坐上王位后，他只觉秦世离越来越陌生，若说之前他对秦世离的确有一点儿念想，这些年来，也足以磨平了。

    “她们是玄机阁的人，不能抛下不管，我必须在宫外待着。”

    秦世离瞟了他一眼，哼笑一声，道：“秦珏，你不是阁主了吧。”

    气氛突然冷得像冰。

    秦珏缄默不语，传位的事尚未惊动皇族，秦世离是如何知道的？除非……

    “陆释疑都大摇大摆将阁主令牌挂在腰间了，朕又不瞎，当初朕可是为这块令牌在血池泡了一下午，朕可不会记错它的模样。”秦世离撑起下巴，“你已不是阁主了，还管玄机阁作甚？从今往后，在后宫好好待着，养养你的身子骨。朕看你瘦了两圈着实心疼了，想吃什么吩咐御膳房，让她们做就是了。”

    窒息感袭来，秦珏竟觉呼吸困难，几乎喘不上气。

    多好啊，秦世离将以后的路给他铺得明明白白。他后半生可谓是衣食无忧，只要他想，皇后的位置也是他的，他只需要对秦世离百依百顺，除了皇位，世间没什么是秦世离给不了他的。

    那他的自由呢？他以后就要依附于秦世离生活，一辈子囚.禁于深似海的皇宫内吗？

    “不要。”

    秦世离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她看向秦珏，所有的耐心已消耗殆尽，见秦珏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模样，她忍不住起身大步向前。她捏住秦珏的下巴，道：“你还想着那个姓叶的是吗？！你想要什么朕给不了你，她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把你迷得离了她活不下去了！”

    “不全是因为她！”秦珏打开秦世离的手，秦世离下手没轻重，他下巴酸疼，说话稍显吃力，“秦世离，外边什么局面你不清楚吗？你让一群孩子涉世未深的孩子去送死，就算以后这场仗打赢了，你要玄机阁落得什么名声？滥杀无辜，弃同伴不顾，玄机阁真是这样的吗？你在玄机阁待过你最清楚，我……”

    “怎么不是！”秦世离忍无可忍道，帝王之威骇得秦珏心抖了一下，只听秦世离道：“秦珏，朕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你都敢同朕没大没小了？莫要和朕提以前，你以前可不是这般冥顽不灵。还有，玄机阁多冷血多无情，老阁主的作风还不够你领略吗？秦珏，你总是想美化玄机阁，其实你最清楚，那就是皇家养杀手的地方，就是皇家最肮脏、最无情的地方！杀手就是杀手，有了情义也配叫杀手？若是有本事，她们自然能活下来，死了朕再养一批就是！还有那个姓叶的你也不许再提，从今往后，在宫内老实待着，不许踏出半步！”

    秦珏最想忘却的过往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他呆若木鸡，听着秦世离打开门，中气十足地下了一道口谕：“从今日起，立秦珏为后，入主坤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