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信

    肆.代信

    翌日

    “老实点啊,我还会来检查的!”监督的门房警告了句,便兜着手走了。

    许折尧想,他昨天也是这么说的,结果直到晌午都没来。劈柴时听到路过的几个小厮抱怨着,才知道是去蹲茅房了。

    他放下了斧头,蹑手蹑脚地溜到了隐蔽的后林中。顺着树干爬到老树上,轻轻一跃正好踩到了墙檐边。

    墙外放着走水时救火用的水缸,因为不常用也变成了流浪汉的饮水缸。他落下正好踩中盖上的木板,安全着陆。

    回家拿了笔墨和宣纸后,他戴了一顶草帽就择一处落脚地,撑了一张小桌开始了今天的生意。

    等了很久也没有生意,许折尧倒也不急。只是有些心疼地拿出一张宣纸写了起来,没一会就写好了一幅字:“代写信件诗篇。”虽然只有六个字,但字体清瘦整齐,看起来倒也是赏心悦目。

    果然,这幅字一挂,驻足的脚步和目光都多了不少,没一会儿他就开张了。

    “你好,你能帮我写这个吗?”来人一身华美的绸缎锦袍,想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他递出了一张纸,字迹…很难评。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只能说这是很难形容的。

    不过从这位青年那激动的语气和时不时乱入的肢体语言中,许折尧也大致明了这是封情书。

    说到深处,青年眼中含泪,向许折尧倾诉了自己的情书被退回的伤心往事。

    许折尧看着这封信陷入了沉思,讪笑了两声将信件递了回去。

    “可以,但是我眼神不太好,需要客人你给我念一下。”为了不气跑自己的第一位客人,许折尧还是想了一种委婉的说法。

    “哦哦,好的。”好在这位青年比较憨厚,没什么心眼子,也没怀疑。

    “自逢卿三载,念卿依旧。实难耐相思之意,今特书此信表情意……”

    “写好了。”许折尧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将信递给青年,想不到青年内里是这般的文艺柔情。

    青年展开看了一眼,眼中难掩惊艳和赞叹:“这字清瘦却有力,实在是世间难得。”随后又有些为难道:“不过老板你这样生意是不长久的啊,今天这一封信光是字你就问了我三十多个。”

    许折尧顿住,有些不好意思地向青年点头致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四岁之后就再没读过书了,认的字不多。”

    “四岁!”青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随后又颇为遗憾地惋惜道:“那倒是可惜了,为什么没有继续读书了呢?”

    “家道中落,生计所迫。”简单的八个字,却令人格外心酸。青年听后有些沉默,掏出钱袋递了很厚一沓银票给他。

    许折尧摇了摇头,从中只抽了一张出来放在兜中。还从口袋中翻出剩下的碎银递给他,当做找补。

    “你收着吧。”青年吸了吸鼻子,眼前的少年明明和他年岁相仿,眉眼中却满是饱经风霜的沧桑和疲倦。明明是属于青春的少年气,他的青春却已近凋零。

    许折尧对他扬了个微笑:“钱就算再多也早晚会花完的,所以你的善意也应该择人而予,这些钱有人比我更需要。”

    说完,许折尧起身开始收拾摊子。青年也过来帮忙,说实话,许折尧一时有些不适应这么严肃的他。

    分别前,青年忽然叫住了他:“我决定了,我要进京科考,以后做一方父母官帮助很多的人!老板谢谢你,子晏今日受教了,敢问您的大名?”

    许折尧侧脸轻笑,冬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模糊了轮廓。可那一瞬,金子晏感受到属于他的少年气好像回来了。

    “大名不敢当,许銘,许折尧。”

    ……

    刚刚还在单纯少年面前装了个大逼的许折尧此刻正羞耻地将帽檐压得很低走在路上,暗自抱怨着自己刚刚怎么就装起来了。

    结果一个不看路就撞到了人,他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小姐。”

    对方盘了发髻,看来是已经婚配。她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身旁的丫鬟替她回了话:“我们小姐说没事。”

    许折尧道了歉后就转身离开了,虽然尴尬,不过在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张香喷喷热乎乎的大烧饼后,属于刚刚的尴尬就全都烟消云散,抛诸脑后了。

    许折尧咬了很大的一口,烧饼还有些烫,他呼了两口热气才囫囵咽下。当胃里传来暖意,他才有了一种活着的感觉。

    许折尧这边吃得很香,却全然没有发现后方有道目光正在注视着他的举动。

    “小姐,要过去吗?”侍女小春小心地看了眼秦娇妘的脸色问道。

    秦娇妘纱幕后的脸看不清神色,只是声音依旧平静:“回去吧。”

    许折尧刚翻过墙落地,一转身就对上人高马大的秦家门房。一时间,空气陷入凝滞,许折尧心想幸好先前提前吃了一个大烧饼。不然像前天那样的身体,两个他都不够这个大汉子揍的。

    果不其然,这个大汉子抡着自己那石头大的拳头朝许折尧走来了:“妈的,找揍是吧,还敢跑?”

    许折尧认真地看着他的路径,准备等他拳头挥过来时,就抓着空隙跑出去。

    可就在拳头要落下时,一道声音叫停了他“姚管家,住手。”

    姚管家回头发现是小春,才放下了拳头问道:“怎么了?是小姐有吩咐吗?”

    小春点了头,道:“小姐让你带姑爷去大堂,她有点话想说。”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姚管家在小春离开后,方才和善的面容又凶神恶煞起来看向许折尧:“这下有你好受的了,小姐定是知道了你逃跑要亲自教训你。”

    许折尧:……

    大堂

    许折尧有些惊讶,秦家众人竟都在这里。秦娇妘端坐在副位上,许折尧这时才发现她就是今天撞到的那位小姐。可是一想到这两天不愉快的经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只能微垂着头看地面。

    “小姐,这小子今天又偷跑出去了,柴也没砍,而且……”

    秦檀听到这话刚要起跳,被秦母给一把按下了,只能怨恨地瞪着许折尧。

    “姚管家。”秦娇妘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我这几天想了想,到底是我的夫君,让他整日做劈柴那些事也不好。”

    “毕竟他不仅代表我的颜面,也代表了我们秦家的颜面。阿爹疼我,舍不得我吃苦,我也不能折了爹爹的颜面。”

    秦父颇有些感动,轻叹道:“娇儿你又何苦这般懂事,是阿爹自私,让你受了委屈还得自己将苦咽下。”

    秦娇妘看向秦父淡笑道:“娇儿不怪您,是娇儿不懂事。”

    秦父感动之余,便对碍眼的许折尧不满更甚:“你为何要偷跑出去?”

    “阿爹勿怪,是娇儿考虑不周。这几日夫君想来是膳食不佳,才会饿得外出卖字赚银两买烧饼。”

    许折尧有些震惊,秦娇妘竟来看过自己?不对,自己为什么要感动,她只是来看自己挨饿的啊。

    “他竟然识字?”秦父有些惊讶地看着许折尧,原先以为一个疯子父亲,一个残疾母亲这样的家庭,许折尧定然是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

    “没错,女儿也是今日才发现的。所以女儿想,”秦娇妘看了眼许折尧:“让夫君进京科举,考个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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