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死了。

    我又活了。

    复活的时间与地点都十分尴尬,正是我过去制造的犯罪现场之一。

    而害死我的家伙恰好是被害人家属,此时就站在我面前,准备向我讨个公道。

    真是流年不利。

    再说一遍,我只是一个喜欢平静生活的平平无奇的上班族。

    对待工作我一向认真负责,勤勤恳恳,领导同事无不称赞,除此以外我的生活也非常安稳,每□□九晚五,每周做五休二,劳逸结合,锻体修心,作风端正,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就连我的心理医生都说没有见过比我更正常的人。『注』

    但即使是如此平凡庸常的我,也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小爱好——

    我追逐着向死的爱情。

    每当遇到能够让我心悸的男人,我一定要在爱情带来的幸福中与他一起结束生命,这样我才会重新获得平静。

    而让我得以在地狱双程往返的正是我的能力。

    在此需要补充说明,区区不才也是一个念能力者。

    我的能力名为“生死借贷”,虽然是我自己觉醒的能力,但我认为它就是个专职放贷的东西。

    当我出于个人意志主动死亡时,这个能力会给予我一次暂时复生的机会,令我回到死前某个时间,只要消除死亡因素,度过原本“该死”的节点,我就能够继续存活。

    每一次复活都相当于向能力借支生命额度,本金由我的剩余寿命按倒回时间同比扣除,利息则按倒回时间倍率乘算,实时支付,在此期间即便我成功越过死亡节点,也无法再次使用能力,直到“贷款本息”全部清偿,复活机会才会重置。

    所以我的“恋爱”频率并不高。

    而与我一起死去的人则不适用以上条款,“死亡”于他们是无可变更的既定现实。

    这导致我与所爱之人美好浪漫的比翼殉情从性质上变成蓄意谋杀,而我也成为通常意义的连环杀人犯,只是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官方或私人机构查到我头上。

    因为我只会爱一个男人一次,每当人死爱消,我就会选在“相遇”之前复生,从一开始就与他们互不相识、毫无交集,他们不明原因的二次死亡自然也就与我无关,哪怕是上帝都不能判我有罪。

    我不会记得那些死去的人,但我会铭记每一段被我亲手葬送的爱情。

    于是透过那半颗被人捧在手中,还在流淌鲜血和脑浆的残破头颅,我再一次回忆起多年前怦然心动的一瞬间。

    他是我历任男友中最为鲜明的一位。

    我们交往的时间不长,我承认最初只是贪图他的美色,和所有缠绵悱恻的爱情起点一样,区别只在于他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货真价实的人渣。

    他的真实身份是字面意义的少女杀手,资历比我更为久远,偏好温柔多情的女性,处心积虑地接近她们,攻略身心,待到她们深陷情网之后才会露出原型,最终将她们雕琢成连我都会在赞叹之余略感反胃的艺术品,早已在通缉榜上赫赫有名,简直与我天生一对。

    我们互为猎物与捕手,既不追究彼此的过去,也不期盼共同的未来,只是在虚伪的爱情中周旋起舞,活在当下假装甜蜜热恋。

    他美丽的容颜与腐朽的灵魂令我深爱,但始终没有萌生让我饥渴与战栗的悸动,我的心一直静如止水。

    就在我打算结束这段日渐无味的恋情时,他突然在某次出差后为我带回来一份惊喜大礼——

    一对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火红眼。

    非常新鲜,非常美丽,甚至瞳孔中痛苦憎恨的火焰仍有余烬。

    他说火红眼与我同样像火一样热烈的红发极为相称,让他一看就觉得必须为我的妆点,这对眼睛是他亲手摘除,亲自封存,甚至为此跟他的同伴打了一架,因为他让他们少了一件交差的任务道具,而火红眼在黑市上更是千金难求。

    我喜欢人类由生到死的瞬间,没有收藏尸体及其零部件的偏门爱好,那对火红眼也并没有打动我。

    但奇怪的是,我的灵魂依然被他点燃,就像我觉醒能力的那一天杀死的第一个男孩,他们都让我的心脏砰砰作响。

    眼中不由自主涌出泪水,我与他紧密相拥,在他看不见的后背,我脱掉从不离身的第二层皮肤般轻薄的手套,哽咽着问出那能够让我无上幸福的话语——

    ‘亲爱的,你愿意和我一起下地狱吗?’

    ‘当然,亲爱的。’

    他同样喜悦地回道。

    我们几乎在同时动手,利刃从后方刺穿我剧烈跳动的心脏,而我双手间黑色的日月印记已经先一步重叠触发。

    粉身碎骨的剧痛将我送上至福的巅峰,当我重新睁开眼时依然残留在体内,经久不散。

    我再一次完美地获得了爱与安宁。

    屈指算来,那已经是超过六年前的事。

    当时我选择的复活时间要更早上半年,我没有理会他在街边咖啡馆的搭讪,而是转头离开与他邂逅的城市,前往另一片大陆。

    他二次死亡时我正处在能力冷却期,刚刚决定在一个合我心意的新城市落脚,重拾平静安稳的工作与生活,短短半年就让我付出了三倍代价,连环杀手和普通人的系数就是不一样。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匪夷所思的离奇死亡,他的死期就像所有前男友的生日,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过了点,我再次得知和他有关的消息是在特殊群体内部流通的网路上,却并非他本人。

    当时有大量火红眼流入黑市,让全世界的人体收藏家过节般沸腾起来,好事者追根溯源,查出窟卢塔族已经遭人屠灭,据说现场惨不忍睹,遭到虐杀的遗体旁留有疑似凶手留下的讯息,上面写着我非常熟悉的一句话——

    ‘我们不拒绝任何东西,所以也别想夺走我们任何东西。’

    看到这里我不禁头皮发麻,突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的故乡非常封闭,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因为封闭,所以无力又尖锐,抗击外界伤害的方式只会以暴制暴,当然我并不反对血债血偿。

    其中有一个团体可以说是故乡意志的集中体现,当我还全副武装地在故乡捡垃圾时,他们就已经在外界为非作歹,闯出名堂。

    他们自称旅团,别号蜘蛛,神出鬼没,无人知晓其真容,包括我。

    何其凑巧,何其倒霉,我那死鬼男友竟然是幻影旅团的成员,虽然我见过他身上有蜘蛛文身,但谁能想到一个本该和故乡一样排外的团体居然会吸纳外人。

    还好他已经死透了,而我远在天边,全无关联。

    ——这是六年前天真又幸运的我。

    如今的我再次重回那个节点,但是非常不幸,我出现的地方是我本该不在的男友去世现场。

    而那个导致我被动死亡,触发“生死借贷”另一条不利规则的家伙,就是亲眼目睹团员在自己眼前炸成烟花的幻影旅团团长。

    这到底是什么孽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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